不管將離和范無救想到了什么吧,事實(shí)上,南山給清光拔毛,理由很簡單。
因?yàn)樗l(fā)現(xiàn),離開百越那個四季皆夏的地方,到了氣候變化比較明顯的雪霜城,灰風(fēng)這只神貓,竟然進(jìn)化出了脫毛這個技能。
一年兩次,一次春,一次秋,它一身蓬松的軟毛就跟下雪似的,碰一下,沾一身。
每逢春秋兩季,南山每日光是從身上摘下的貓毛,搓一搓,都能滾成雞蛋那么大,更別提清光沾在床上、桌下、書房里的那些了。
為了不叫白云骨發(fā)現(xiàn)清光的存在,南山每日都得將這些貓毛及時打掃干凈。
最開始南山以為,貓再大,就這么個脫法,那也堅持不了幾就禿了,他也辛苦不了幾。
可他沒想到,灰風(fēng)這只神貓,身上的毛就像取之不盡一般,并且脫毛的速度和長毛的速度一樣快,此消彼長之間,竟能連掉數(shù)月而不止。
忍無可忍之下,他才想出了拔毛這么個辦法,并用其非常強(qiáng)大且異于常饒內(nèi)心,將其發(fā)展成了一項(xiàng)個人愛好。
于是乎,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忽然間就開始有規(guī)律的脫毛的清光,就這么在每南山提供的日常服務(wù)項(xiàng)目中,被添上了一項(xiàng)拔毛服務(wù)。
是拔毛,但南山自然不會真的一把扯住他的毛便往下硬拽,而是猶如按摩一般,溫柔又心的將那些脫落的毛發(fā)從他身上取下。
只有非常偶爾的時候,南山會一不心將他新長出來比較堅強(qiáng)的毛拔掉。
但那些非常偶爾的時候,清光作為一只叱咤妖怪圈的禪羅山大妖,自然不會真如一只貓咪一般嚶嚶嚶的叫喚,他選擇堅強(qiáng)的含淚忍了。
至于那些被南山拔掉的貓毛,他也沒有浪費(fèi),團(tuán)吧團(tuán)吧,一半拿來做成毛球,給清光當(dāng)玩具撲著玩兒,一半拿來發(fā)揮創(chuàng)意,做成個披風(fēng)樣的毛氈,又給披回到了清光身上。
向來認(rèn)定在藝術(shù)這條道路上,只有彈琴一項(xiàng)事,南山做的比較符合正常饒審美的清光,看著他眉眼彎彎的系在自己脖子上的這個披風(fēng),意外的發(fā)現(xiàn),這個連香囊都縫不好的人類,做起毛氈來倒挺像那么回事兒。
只不過這可真是貓毛出在貓身上了。
那些最初的日子里啊,盡管白云骨隔三差五便會帶著一群人來鬧騰一通,清光想,他還是做到了讓這個人類盡可能活的快樂的。
他也以為,他真的想通了。
不論是人是妖,在無能為力的時候,與其擔(dān)憂生命的長短,不如操心生命的粗細(xì)。
可當(dāng)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發(fā)現(xiàn),那個人類漸漸不復(fù)從前的力量,也不復(fù)從前的體魄。
并在這十年中,親眼見證他這個如神明一般美麗堅強(qiáng)的人,是如何從挺直胸膛站在他的面前,一步一步山岳坍塌似倒下來的,清光知道,他錯了。
他什么都沒想通,并且再也想不通了……
南山的身體,是從被囚禁的第三年開始,慢慢走向死亡的。而那一年,他不過二十六歲。
最初,清光發(fā)現(xiàn)他較之從前力氣了許多,往日他能抱著它一整也不會覺得累,如今他再抱它,不過幾個時辰便受不住了。
放手,是帶著無奈的。不管對清光來,還是對南山來,都是如此。
可即便清光不再似從前那般總是掛在他身上,南山的身體也不可能有一絲好轉(zhuǎn)了。
漸漸的,他晨起時會頭暈,從閉目休息片刻便好,到了后來,甚至能一日暈上幾個時辰,不論做些什么都恍恍惚惚。
那個時候,他的眼睛也不大好了,平常還看不太出來,可一旦拿起畫筆,便覺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顏色一般。
從被囚在南山樓的第五年起,南山便再未動筆畫過一幅畫了。
而他此生畫的最后一幅畫,他他畫的是光芒,可清光看到,那紙面上,是他手持畫筆,一層一層,滿涂的黑暗。
這是寓意著光芒總在黑暗中誕生嗎?
可清光幾乎將一雙貓眼瞪裂了,也沒在那畫上尋出哪怕一絲代表光芒的純白。
他總是不能理解南山的畫的,十幾年來皆是如此,可沒有一回,清光看到南山的畫,心中如此荒涼,如此絕望。
……
孤云隱,鷺齋。
從儲物戒中掏出那幅名為光芒的畫,清光遞到將離面前:“你能告訴我這是什么意思嗎?”
將離抬眼望去,如清光所,那紙面上果然是一片純黑之色,未見半點(diǎn)光明。
可清光滿臉期待的看著她,看著這個他至今見過唯一一個可以理解南山的畫的神仙,兩眼緊盯,像個傻貓。
將離無奈,將目光從那畫上挪開,思索半晌,她輕聲道:“其實(shí)這幅畫很好理解。”
“所有生命,自誕生之初就在死亡所有血肉,自生長之初就在腐爛所有緣分,自相遇之初就在消散那么所有光芒,走到極端,自然便也只剩下這無邊的黑暗了。”
她完便端起酒杯喝酒,喝的很慢。
清光皺了皺眉,收起畫:“雖然你這話的依舊神神叨叨,萬事萬物的輪回發(fā)展,聽上去也的確是這么個道理,可他這幅畫當(dāng)真便是如此解釋嗎?我總覺得不是。”
“不信拉倒。你問別的神仙去。”將離白了他一眼。
范無救欣賞著將離叼著酒杯的那個白眼,支著下巴,若有所思。
所有生命,的確自誕生之初,便走向死亡,可所有光芒,走到極端,真的便只剩下無邊的黑暗了嗎?
將離也不知道。
她相信這件事,但衷心的希望不是這樣。
南山的那幅畫,清光所料不錯,這個妖怪雖看不懂他的畫,但…將離心中輕嘆一聲,他可是他的心中世界啊,怎么會察覺不到,她在謊呢?
這幅滿眼皆是墨色的畫,其實(shí)背后沒有半點(diǎn)玄異的解釋,將離只消一眼便能看出。
因?yàn)槟钱嬌系摹熬珰馍瘛睕]有了,沒有了精氣神的畫,便只剩他肉眼世界罷了。
至于緣何一片黑暗?
皆因那個作畫人,他心中明白,大概眼中世界,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有原先的姿態(tài)萬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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