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空靈的琴聲中卻又流露出凄婉動人的曲調,令人心頭忍不住升起幾分傷感的情緒。
“美妙的琴聲,不會是那位蕭家大小姐在彈奏吧。”陸塵眼眸泛起迷惑之色。
陸塵走出莊園,來到湖畔邊緣,看向前方湖面上。
煙波浩渺的湖面上,一艘烏蓬小船緩緩劃動,一圈圈漣漪徐徐擴散開來。
伊人眉似遠山,面若芙蓉,遠遠近近,像是一幅清麗醉人的畫。
天色陰沉,薄霧彌漫,琴音繞叢林,心在顫抖聲聲猶如松風吼,又似泉水匆匆流過心田,時而婉轉,時而凄涼徹骨,令人感覺頗有些壓抑。
“這蕭家女子,還真是多才多藝,竟然有閑情逸致在湖上奏曲。”
陸塵抱著雙臂,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享受之中,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默默聆聽起來。
心靈平靜,勿忘兩我。
天地的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只有這空靈的琴聲回蕩在腦海里,好似一縷縷溪流劃過心田,那種特定的節奏敲擊著心靈上,引起一陣精神共鳴,令他身心前所未有的松懈下來。
這里沒有仇恨,沒有勾心斗角,沒有權利爭斗,心靈完全沉浸在天地自然的氣息中。
這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感覺,就猶如飽餐一頓后,那種心滿意足的感覺。
微風徐徐,琴音裊裊,樹林中不時傳來鳥獸的啼叫。
一切都很平靜,天地法則仿佛一幅畫卷清晰的展現在陸塵面前。
風吹過樹梢,掀起無數樹葉飄飛,湖面掀起層層漣漪,這是風的律動。
有風吹過的地方,那是天地在呼吸。
腳下無邊大地,孕育世間萬物,可以清晰感應到無數花草樹木在破土而出,茁壯成長,吐露芬芳。
靜謐的湖面,一圈圈波紋遠遠蕩漾開來,循環往復,猶如每個人在人生道路上不斷的輪回。
一片泛黃的樹葉,在天空飄然落下,寒風漸漸蕭瑟。
一葉而知秋。
陸塵睜開眼,捏著手里這片樹葉,嘴角掀起淡淡笑容:“原來已經是秋天了。”
他抬起頭,看向天邊,一輪紅彤彤的朝陽從東邊升起,在天地間投來了第一束晨曦。
心靈仿佛有所觸動,猶如破殼而出的雛雞,悄無聲息發生蛻變。
就在這時,一道刺耳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喂,你在這里干什么?”
陸塵聞言,不禁皺眉,轉身朝身后看去,只見那個名為蕭昊白的俊秀青年站在身旁,一臉怒視著他。
“我就這邊逛逛,吹吹風,不可以嗎?”
蕭昊白冷哼一聲:“我看你是在這里特意窺視家姐吧,無恥小人,我勸你還是少打注意。”
“哦,此話怎講?”陸塵饒有興致道。
蕭昊白一臉自豪道:“我家姐風華絕代,國色天香,絕美之姿聞名天下。天下間仰慕我家姐的年輕俊杰,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隨即,他有神色浮現幾分輕蔑看向陸塵道:“你一介閑散之輩,千萬別打我家姐主意。”
“為什么?”陸塵有些哭笑不得。
蕭昊白冷哼一聲:“因為你沒資格。”
“我家姐是什么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自幼冰雪聰明,年少之時,就憑一己之力掌管整個家族。”
“可謂是才貌雙全,巾幗風范。”
“你就別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陸塵負手而立,啞然失笑:“你還真是會夸人,快把你家姐夸到天上去了。”
蕭昊白冷笑道:“我家姐乃人中龍鳳,天下皆知,還需要我夸贊?”
“我只是想告訴你,勸你打消這個念頭。”
陸塵無奈道:“你可別誤會,對你姐姐,我只是欣賞,別無他意。”
“再說了,別人看得上的女人,我不一定看得上。”
蕭昊白聞言,眼眸一瞪,厲聲喝道:“放肆,你休要拿我家姐與其他凡夫俗子相提并論,他們不配。”
“好了,好了,年輕人,消消氣,如果我在這里貿然打擾,就先走一步。”
“待我轉告你家姐一聲,陸塵這就不辭而別,若是他日相見,這份人情必定奉還。”
陸塵有些受不了這個心胸狹窄的年輕人,輕嘆一聲,隨即轉身離去。
蕭昊白巴不得陸塵快點離開,省得他在這里,礙手礙腳討人厭。
如今陸塵傷勢已經養好大半,天下之大,只有容身之處。
若不是因為這蕭家兄妹容留過他幾天時間,讓他好生休養,陸塵早就一口氣,滅了他們,懶得多費口舌。
不告而別后,黎楓離開了岐山,進入了一座名為烏蘭城的城池。
進入城池后,便是一條可供四馬并駕齊驅的寬敞大道出現在眼前,貫通整個城池,一條條巷道沿著主干道岔開,形成了一個阡陌縱橫的龐大城池。
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人聲鼎沸,滿滿的人氣,這讓一直獨來獨往的陸塵,再次想起了年少時風花雪月的那些日子。
“賣糖葫蘆嘞。”
“新鮮出爐的白面饅頭咯。”
“哇,我要那個風箏。”
“不許搶,這是要花錢的。”
喧鬧的街道上,各種叫賣聲不斷的響起,此消彼長,響徹城池上空。
販夫走卒們兜售自己的商品,孩童們成群結隊的在街道上,歡快的奔跑著。
一些大人物則是呼朋喚友,出入各種高檔酒樓。
偶爾,遇到一對新人穿著大紅喜袍,鑼鼓喧天的穿街而過,引得無數人為之歡騰。
陸塵宛若一介平民,走在其中,感受著這熱鬧的氣氛,臉色浮現出一絲笑容。
他不禁暗自感嘆:“人們都喜歡熱鬧的場面,因為開心,日子才會知足常樂。”
忽然,一只臟兮兮的手掌端著滿是缺口的破碗伸了過來,令陸塵頓時愣住。
他抬頭看去,不知何時面前出現了一個衣不蔽體,渾身臟兮兮的小乞丐,看上去大約只有五六歲左右,骨瘦如柴,身上散發臭烘烘的氣味,每當行人路過這邊,都會繞開,避而遠之。
一雙不含雜質的眼眸清澈可憐兮兮的望著陸塵,充滿了期盼之色。
“行行好,大爺,小的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小乞丐可憐兮兮的哀求道,神色布滿了凄苦。
陸塵面無表情看著這一幕,沉吟了片刻,隨即掏出兩枚青銅刀幣扔在對方破碗里。
哐當兩聲,刀幣掉入破碗中。
“謝謝大爺。”小乞丐看到破碗中的兩枚刀幣,一雙小眼睛頓時一亮,露出激動之色,連忙拱手作揖,轉身迅速竄入人群中。
小乞丐奔跑在人群中,小手緊緊抓住兩枚刀幣,連忙跑到一個攤販面前,買下兩個白面饅頭,然后轉身喜滋滋的跑向一個狹窄陰暗的巷子里。
陰暗的巷子里,有一座破敗的小廟。
廟宇破敗不堪,信奉的神像已是殘缺不全,許多石柱坍塌在一旁,無人問津。
院落周圍,長滿了雜草,一片荒涼景色。
廟宇后堂傳來一陣咳嗽聲,小乞丐緊緊抱著兩個白面饅頭急匆匆跑進后堂,脆生生道:“娘親,娘親,我找到吃的了。”
“快吃,快吃,吃飽了,你的病就好了。”
四處漏風的后堂中,堆滿了雜草,上面躺著一個面色憔悴的婦人,蒼白的臉色看不出絲毫血色,顯得很是虛弱。
看到抓著兩個白面饅頭跑回來的小乞丐,那衣衫襤褸的婦人頓時潸然淚下,面色凄苦之色:“小面團,咳咳,你跑哪里去了,為娘找了好久,擔心死了。“
看來小面團就是這小乞丐的小名了。
小面團露齒一笑:“娘親,我剛剛去乞討了,遇到一個好人。”
“你看,這兩個白面饅頭好香,娘親,你快吃。”
衣衫襤褸的婦人望著自己孩子手里的白面饅頭,淚水情不自禁的從眼眶涌出,苦澀笑道:“娘親不餓,你吃。”說完,又是一番咳嗽,顯得極為痛苦。
“咳咳,你吃了,快快長大,這樣就不用跟娘親一起乞討了。”
小乞丐搖搖頭道:“不要,我不要長大,我要和娘親在一起。”
“咳咳,傻孩子,為娘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婦人一臉苦澀道。
小乞丐吶吶道:“什么叫熬不過這個冬天啊,面團兒不懂。”
婦人撫摸著小乞丐稚嫩的臉龐,臉上滿是不舍:“沒事,你吃吧,不要餓著肚子。”
“娘親,你吃,你生病了,需要吃飽肚子,這樣才好得快。”小乞丐很懂事的將白面饅頭撕開,一塊塊的遞到母親嘴巴面前。
婦人吞下一塊,咀嚼了一下,便是一口血噴出,場面極為駭人,嚇得小乞丐連忙抱住婦人,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娘親,娘親,你不要死。”
“小面團,不能沒有你。”
婦人氣色虛浮,握住小乞丐的小手,奄奄一息道:“不要傷心,你是男子漢,要好好活著。”
“娘親會在天上保佑你,歲歲平安,快快長大。”
小乞丐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廟宇外面的巷子里,人來人往,聽到里面傳來哭聲,卻無人踏足。
一些行人的目光偶然掃過里面,隨即又迅速收回目光,匆匆離去。
許多人都知道,這個破廟里,住在一對母子,據說早年也是個富裕人家。
因為得罪了某個家族權勢,鬧得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丈夫英年早逝,婦人帶著孩子落魄在此,以乞討為生,因為思念丈夫成疾,就此一病不起。
外面下著綿綿細雨,寒風刺骨,這個秋天比去年冬天,似乎還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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