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怎么撒了哇？”周明仙不由得皺著眉問道，雖然說這藥吃下去沒有大的用處，但是總比不用藥好吧。
“三小姐，夫人今兒已經完全的喝不下藥了。”志宇眼淚汪汪地看著周明仙說道。
她是周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跟著周夫人有三四年了，現在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變成這個模樣身心很不舒服。
她光是看著，都覺得心里疼痛。
要知道夫人以前最是注意儀表，如今面色蠟黃，表情僵硬，那個心情可想而知了。
老爺之前還來瞧瞧，最近幾日索性都不過來看望了。
府里的人都傳老爺和前面的夫人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只是那前面的夫人福氣薄，年紀輕輕就得了重病去了的。
而現在的夫人，是家中的長輩做主，娶回來的。
從一開始還算是相敬如賓，后來又出了大小姐的事情，兩個人的感情就更加冷淡了。
有時候一個月，老爺也未必會來一次哦。
也虧得夫人想得開呀。
“昨兒不是還能喝下去一點嗎？”周明仙一聽，面色也是一變。
以前就有聽過一種說法，這患者要是一旦不能喝藥，那便是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畢竟沒有什么病，是不用喝藥就能好的。
周明仙想到這，頓時眼淚都下來了。
她自小和娘親感情好。小時候她還會親自給她梳頭發。幾年前因為嫁到了京都，回家的機會就少了，她沒有想到，不過幾年的功夫，她娘就變成這樣了。
“周三小姐，這人還沒有看呢，你哭什么呢？”鹿奶婦說。
“奶婦，我……”周明仙捂著嘴巴，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好了，先不要哭。”鹿奶婦心里也多了一絲憐惜，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撫。
“周三小姐，令堂并非沒有救，你哭的太早了些。”方紅杏透過屏風瞧見了躺在里頭的人。
面色蠟黃，表情僵硬，再加上之前他們說的，她差不多有了結論了。
周明仙聞言一愣，隨之趕緊轉頭很是殷切地看著方紅杏：“你有法子嚒？”
“暫時還不能保證，具體得看過病以后再說。”方紅杏說道。
“那你快進去瞧瞧。”周明仙說著，急沖沖地拉著方紅杏跑進了內室。
進去以后，方紅杏才將里頭的情況看的分明，這周夫人躺在床上，背部后彎，用手摸了一下，腹部肌肉緊張，又頻頻抽風，四肢肌張力強。
這明顯就是破傷風的癥狀。
“之前是傷了這只手嗎？”方紅杏指指周夫人的右手，上面食指尖有一個已經愈合的小傷口。
“是是，就是這個手，夫人半月前去整理前面去世的那個夫人的東西，誰料二小姐突然回來了，以為夫人是覬覦那些東西，遂兩人起了爭執，夫人正好被一根舊簪子劃破了手。”志宇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敘述道。
“之前你不是和我說是娘自己不小心才會劃傷的嗎？”周明仙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氣憤但是又透著一股子哀傷。
“這是夫人不讓說的，就怕家里不安寧。”志宇也為周夫人抱不平。
在她看來，夫人已經做的很多了。
聽府里的老人講，以前三小姐剛出生的時候，夫人娘家送來了一個很是通透的玉石蟠桃，保平安祝長壽。
就因為當時大小姐喜歡，夫人就轉手送給了大小姐了。
但是沒幾天，那個玉桃子就被大小姐給摔碎了。
夫人還心疼了好久的。
還有那大少爺，當年讀書好的明明是二少爺，可是被派到外面去的卻不是該去的。
大小姐嫁的人，說起來也是她自己挑選的。
當時夫人還勸過她，武夫可能比較粗心，不太會心疼妻子。
但是大小姐一向最是喜歡和夫人反著來，結果被害死了，這罪名還得夫人來背著。
這些都是那些老人在私下里偷偷說的，夫人雖然是周家的當家主母，但是過的并不見好。
她只有兩個親身的子女，就是二少爺和三小姐，偏偏一個外派，另一個遠嫁。
別的孩子，不過是寄養在她身下，妾生的子女罷了。
自從三小姐出嫁，她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了。
老爺因為大小姐的事情，是寧可留宿在那些姨娘的屋子里，也不愿意過來走走。
周明仙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悲憤先壓了下去，勉強笑著對方紅杏說道：“方紅杏郎中，我娘這情況，你可有好辦法嗎？”
“辦法是有，但是有些麻煩的。”方紅杏沉吟一會兒說道。
這方子倒是簡單，但是怎么喂下去就是一個比較麻煩的事情了。
“怎么麻煩，您只管說，我肯定能想法子解決的。”周明仙聽方紅杏說有法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對方紅杏的稱呼都從你變成了您字。
方紅杏心中思索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需要一些器具，只是現在還沒有，我得要用幾天時間去準備一下。”
她心里是有一個方案，就是用鼻飼法。
只是這里并沒有塑料管子，這現代最為常見的東西，在那時候這里卻是癡心妄想。
方紅杏現在能想到的，也只是找一個替代品。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羊腸，可是過于柔軟了一些……
退而求其次的話，那就是用針筒注射，但是中藥直接注射到體內，副作用方面卻無法掌控。
“還要幾天？可是我娘的身子……”周明仙看著周夫人僵硬的模樣，人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不能想象，現在就失去她。
“那我先開個方子，先煎上，我讓人回去拿一樣東西。”方紅杏看了一眼已經昏迷的周夫人，她現在的情況的確很不好的。
再耽擱下去的話，她也不能保證病情不會急劇惡化。
“是是。”周明仙一聽方紅杏這話，就知道事情還有緩轉的余地，連忙收起了眼淚來。
等方紅杏一寫完，她就讓人拿著方子急急忙忙地去抓藥了。
方紅杏則讓固十七回去，將她放在更加里面的一個大箱子里面的一個小錦盒拿到這里來。
這里面放的是她走之前從薛醒易那邊蹭來的器具。
除了那些止血鉗，縫合針之外，還有一個就是注射器。
這個時候已經有琉璃燒制了，很多大戶人家都有琉璃杯，只不過價格比較昂貴。
方紅杏手中這個在后世只值幾塊銀子的注射器，在這里的話，燒制它最起碼花了十兩銀子。
因為它價格比較貴，一般人又不會燒制，而且又容易破碎，所以方紅杏出診的時候，基本就不會帶上它。
“這個是？”周明仙看著那個針筒很是疑惑，這個東西她怎么從來沒有見過。
“這個叫注射器。”方紅杏拔掉上面的那根針，這個針很是符合薛醒易的品味，外面還鍍了一層銀的。
“這個是用來干什么？”周明仙繼續問道。
鹿奶婦見周明仙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的，頓時暗示性的輕咳一聲。
這可是她家小小姐的獨創手法，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讓人知曉吶。
周明仙聽到鹿奶婦的咳嗽聲，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她笑笑。
她剛剛好像是越界了。
反倒是方紅杏，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專心地給這個針筒消毒，然后將那碗剛剛煎煮好的藥慢慢倒到針筒里面。
她打算先用針筒輔助周夫人喝藥，看看她能不能喝下去。
若然是不行，那再就要考慮注射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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