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夫昨兒得急病死了,你要是還想買魚的話等過幾天再來吧。”他以為這不過是回頭客。
他那妹夫嘴巴活絡,賣魚也實誠,的確會有不少的回頭客,只是這找上門的,好像還是頭一回。
“這位大姐!狈郊t杏并沒有回應那個壯漢的話,而是看向中途護著孩子的婦人:“敢情你丈夫昨天是吃了吹肚魚,才死去的嗎?”
那婦人原本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聽到方紅杏這么問,頓時一個激靈上來。
目光凌厲地看向方紅杏,語氣也快速了好些:“你到底是來干啥的!”
方紅杏的表情不變,帶著一絲淺笑:“我剛剛就說了啊,我們昨兒在你家男漢那邊買了魚,他當時還送了我們幾條吹肚魚的!
那婦人聽到這話,頓時一個踉蹌,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哭嚎起來:“你個挨千刀的,怎么害了自己,還去害別人。
方紅杏微微一怔。
不過她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可能她這是在先下手為強。
那婦人知道那魚有毒,所以聽到方紅杏這么說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方紅杏他們那邊也死了人。
她怕承擔責任,就先哭嚎起來,想把責任推到自己已經(jīng)死掉的丈夫身上。
其實作為孤兒寡母,她這樣的行為并沒有錯,畢竟這家里沒有什么銀子,又還有孩子要養(yǎng),若是方紅杏他們堅持要賠償,她就是砸鍋賣鐵都還不上的。
方紅杏甚至還有些詫異她的反應,竟然這么的敏捷。
“大姐,你先不要哭了,我們并沒有死人。”方紅杏往前走了兩步,只不過再要往前走。卻被固靜臨一個走步,攔住了。
他朝她微微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往前了。
方紅杏點點頭,停住了腳步。
那婦人聽方紅杏說沒有死人,神色稍微鎮(zhèn)定了些?藓柯曇矝]了,不過還是用手繼續(xù)抹著眼淚,眼睛偷偷瞄了方紅杏幾眼,“那你們到底是來干啥子?”
“雖然沒有死人,不過有人喝了那吹肚魚,受了一番的折騰,所以想來問問。你們還有沒有賣出去的吹肚魚!狈郊t杏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說道。
固靜臨看那婦人現(xiàn)在情緒還算穩(wěn)定,便沒有再阻止方紅杏的動作。
“喝了沒有死嗎?”那婦人眼睛一亮,頓時又蔫兒,知道法子有什么用呢,他都已經(jīng)死了。
“是的。主要是發(fā)現(xiàn)比較及時!狈郊t杏點點頭。
那婦人想起昨天夜里,他怕吵醒自己,就在外頭活活疼死了,眼淚就一下子掉了下來。
如果是剛剛的哭嚎還帶著幾分做戲,那如今的眼淚實實在在的都是真心。
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伴隨著輕輕的抽泣聲,這樣的哭,讓旁觀的人看著更加的心酸。
方紅杏輕輕嘆了一口氣,原本要說的話也梗在了喉嚨,“大姐,人死不能復生,節(jié)哀!
雖然這樣的話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那婦人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使勁兒吸了一下鼻子,從地上站起來,說道:“那吹肚魚是我那男漢無意中帶回來,這吹肚魚長的小,又沒有多少肉,一般人都直接丟回去了,只有我那男漢,貪這便宜。”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她知道,他是為了這個家。
自己現(xiàn)在肚子里又懷了一個,他想多掙點銀子,給孩子們買點好的。
昨兒煮了那吹肚魚,自己因為懷孕聞不得魚湯味,孩子正好在娘家,他一個人就吃完了。
誰知道那么一碗魚湯,就要了他的命。
起初她并們沒有想到是魚湯的問題,因為半年前,自己還沒有身孕的時候,也喝過這個魚湯,味道很是鮮美。
她真的不懂,為什么只是隔了半年的時間,一樣的魚湯,卻會帶著致命的毒。
“他之前有給別人嗎?”方紅杏問道,若是送出去了,對方還沒有吃的話,說不定還有補救的機會。
“這么小的魚,哪里好意思賣,這周圍人人都是捕魚的,也不好意思送,一般都是自己吃,我也不曉得,他昨兒竟然還給了你們,這次一共不過十幾條,昨天煮的時候還剩下五六條。”那婦人一邊嘆氣,一邊說道。
這么算來的話,他可能只有送給了汪傳兒。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事情也不算最糟糕了。
“這個吹肚魚,全身都有毒素,稍微處理的不好就會中毒,雖然味道極其鮮美,但還是生命比較重要!
“我們都不知道!蹦菋D人聽到這兒,又哭了起來,要是知道,那就是再窮,也不敢吃。
她娘家的那些男漢們,瞧著也紛紛別過頭去。
前幾日大家還在為他們高興,又懷上了孩子,誰知……
唉,誰知道這魚都能要人命呢!
“以后若是有人捕到了這個魚,你們瞧見了,就麻煩你們也提醒一下,我們來這邊也實在是打擾了,這些銀子你拿著,好好把他安葬了吧!狈郊t杏拿出一個小繡包,里面大約有五兩銀子。
她有不少這樣的小繡包,都是紅菱閑來無事做的,里面都裝著一些小碎銀。
這五兩銀子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
方紅杏雖然有能力提供更加多的,但是她畢竟不是大慈善家。
“不用了,不用了!蹦菋D人連連擺手,自家男漢的過錯讓別人遭了罪,能不要他們賠償就好了,哪里還敢要他們的銀子啊!
“你就拿著吧,這家里沒個男漢,你又懷著孕,得好好休息,而且你現(xiàn)在脈象紊亂,這后事最好還是交給旁人去處理吧,免得到時候孩子保不住。”方紅杏勸說道。
方紅杏原本只覺得有些唏噓,后來發(fā)現(xiàn)她竟然懷孕了,這才起了贈銀銀子的心思。
孩子還沒有出世,爹就去世了,唉……
“你怎么知道我懷孕了?”那婦人一臉的詫異,她現(xiàn)在懷孕不過三月,這衣服穿的又厚,她怎么會知道?
“剛剛我的手把到你的脈了!狈郊t杏說道,其實在把脈以前,她就能察覺到了。
作為一個郎中,有些方面本來就比旁人要敏銳的多,而且從她的面色,體型上,也能看出不少來。
這脈象紊亂,倒的確是把出來的。
“你是郎中?”
“大姐姐剛剛還給我弟弟看了病,她可厲害了呢!”大丫在一旁說道,她原本還想著要是吵起來的話,那就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結果到了現(xiàn)在才有了她插嘴的余地。
“這是何家的大丫啊。”那婦人這才注意到還有大丫的存在。
這何家和汪家住的近,兩家的攤子又擺在一起,關系不錯。
之前她還安慰了何家嫂子,不過半年功夫,就輪到了自己……
“王嬸子,這個大姐姐可好了,你要好好聽她的話!贝笱拘〈笕税愕卣f道。
她剛剛聽他們說,王嬸子懷孕了,她心里知道這是在說她肚子里又有小寶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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