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么猜想嗎？”方紅杏問道，她覺得薛醒易不可能一點猜想都沒有吧。
薛醒易的神色微微凝重了些，“我懷疑會不會是湘南那邊的蠱術(shù)�！�
只是這方面他完全不擅長，喲而且前朝十分厭惡蠱術(shù)，那些人差不多都被趕盡殺絕了。
這時隔幾百年，他也不知道如何探知。
方紅杏聽到薛醒易說到蠱術(shù)，神色也變了一變，她沒有想到這里竟然也有這樣的說法。
在現(xiàn)代，她就看到過不少書里提到過。只不過她自己沒有見識過，只能抱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
“小師姑你也知道這個？”薛醒易看到方紅杏的面色變化，心中一喜。
難不成她知道？
“我只是有聽說過，并不清楚�！狈郊t杏微微搖頭。
薛醒易的眼中露出一絲淡淡的失望。
“不過你是從哪里得知太皇太后得的是蠱術(shù)，因為沒有別的癥狀？”方紅杏問道。又想到了一個可能：“會不會是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宮人們隱瞞了下來？”
畢竟太皇太后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宮人的失誤，他們難免會受到懲罰。
人都是自私的，會有隱瞞也不意外。
“應(yīng)該不會，太皇太后宮中宮女公公，外加奶婦侍衛(wèi)起碼有數(shù)十人，再加上巡邏的，不大可能不露出破綻來，而且太皇太后身邊的兩個老奶婦最是忠心，萬萬不可能會撒謊。”薛醒易對這點還是比較自信的。
這個年代，對仆人的忠心很是講究，當(dāng)然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也還沒有那么脆弱。
“那會不會是忽略了什么？”方紅杏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她總覺得太皇太后的病不是因為蠱術(shù)。
那種東西過于玄幻，還不如比較現(xiàn)實地找緣由比較好。
“這個倒是沒有細問過，要不你隨我進宮？”薛醒易提議道。
被方紅杏剛剛這么一說，他也覺得自己可能忽略了別的線索。
畢竟現(xiàn)在患者不能說話，能問的也就周圍的這些人了。
但是他之前一直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患者本身。
根本就沒有深究這些。
“我畢竟沒有傳召，還是不去了，不過你可以仔細問問這段時間太皇太后有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小事情也好。”方紅杏說。
她不像薛醒易，是有家族撐腰的人。
就算最后沒有醫(yī)好，也頂多受點罰，但是她不一樣，她完全沒有后臺，她還怕連累了固家，連累了方大郎瑭郎中。
所以她只能自私，不愿意沾手這樣的事情。
也許醫(yī)治好了以后能夠得到無上的榮耀，但是她不是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顧的孤家寡人，她得考慮自己在乎的那些人。
“我讓君皇下旨去，如果是為了太皇太后，想必他肯定會答應(yīng)的�！毖π岩仔χf道，這小君主和太皇太后的感情一向要好，如果是有什么法子能夠醫(yī)治太皇太后，他肯定愿意嘗試。
“薛醒易�！狈郊t杏輕輕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嚴(yán)肅：“我，并不愿意進宮�！彼龘�(dān)心的東西，他不懂。
薛醒易怔怔沒有地看著方紅杏，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眼中帶著明顯的失望。
“我以為你和一般的郎中不一樣�！�
方紅杏知道他在失望什么，身為郎中，就該致力于研究各種不明的病癥。
但是這是他薛醒易認為的，而方紅杏覺得，她一開始是一個普通人，之后才是郎中。
“我從來都是這樣子的，只是你之前把我想的太美好了�！狈郊t杏有些冷淡地說道。
像薛醒易這樣性子的人，未必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是不理解那有怎么樣，她寧可當(dāng)做不認識他這個人，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底線。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辭了�！毖π岩渍酒饋恚瑳_著方紅杏有些冷淡地說道。
相比較之前的態(tài)度，很明顯他現(xiàn)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雖然感覺自己找到了一些線索，但是看到方紅杏這樣的態(tài)度，卻覺得心里更加不舒坦了。
就好比他原本看上一個枕頭，但是它精致的外在包著的卻是劣質(zhì)的棉絮，拆開以后，讓人萬分的失望。
“我就不送了。”方紅杏感受到了薛醒易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淡，自然也不會太熱情。
“薛師傅，你怎么走了啊？”汪傳兒聽說薛醒易過來了，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跑過去，頂了小丫鬟的名兒，專門送茶水過來。
誰知道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薛醒易一臉寒霜地大步離去。
雖說他平日里臉上的表情也是極少的，但是汪傳兒還是很敏感地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負面情緒。
“方紅杏，這薛師傅是怎么了��？”汪傳兒將茶點放到桌子上，有些好奇地看著方紅杏。
她以為他們在一塊兒的時候，那氣氛都是挺好的��！
“誰知道他呢。”方紅杏有些無所謂地撇撇嘴，但是不可否認，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為失去這樣一個有共同話語的朋友。
“這薛師傅人長得挺好的，就是脾氣太大，動不動就板著一張臉，怪嚇人的。”汪傳兒小聲吐槽道，心中還隱隱擔(dān)心會不會被已經(jīng)走遠的薛醒易聽到。
“對你要是笑呵呵的，你還會聽話？”紅菱在一旁沒好氣地說道。
她之前聽說是薛醒易來了，就想著是不是專門來找方紅杏的，說不定是帶她回薛家的。
雖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方紅杏的丫鬟了，但是待在薛家總比待在固家有歸屬感，就特意跑了過來。
誰知道只聽到汪傳兒說這句話。
自家那天神一般的少爺，豈是她可以隨便詆毀的。
汪傳兒聞言，只是笑著吐吐舌頭。
她現(xiàn)在和紅菱關(guān)系近了，自然不再怕她時不時的冷言冷語了。
方紅杏只是看著她們打鬧，腦子里卻忍不住思索著，這太皇太后到底是什么原因才會導(dǎo)致的昏迷。
太皇太后原本就有頭風(fēng)陳疾，若是因為身體別的毛病，誘發(fā)了她這個病，導(dǎo)致的昏迷，那也不是不可能……
“奉天承運，君主詔曰，朕聽聞鎮(zhèn)國都督府瑭郎中醫(yī)術(shù)高明，先召其進宮……”有些陰柔的聲音充斥在固府上空。
方紅杏有些茫然地看著正在宣旨的柳公公，雖然他說的話的意思很簡單，可是為什么她有一種聽不懂的感覺。
為什么小君主會召瑭郎中進宮。
為什么他會知道瑭郎中懂醫(yī)術(shù)，甚至醫(yī)術(shù)很是高明的事情。
雖然他們曾經(jīng)在瓊州有遇到過，但是當(dāng)時瑭郎中并沒有在他面前表露過會醫(yī)術(shù)的事情。
是誰？
到底是誰將這個事情和小君主說了？
難道，是她……
方紅杏腦中下意識地就閃過那張絕美的臉蛋，但是下一瞬間，就搖搖頭，應(yīng)該不會是她。
應(yīng)該，大概不會……吧。
她雖然和那人接觸不多，但是想到那天早上她看自家爹地的眼神，方紅杏覺得，她應(yīng)該不是這么冷酷的人。
她對自家爹地，還是有感情在的。
瑭郎中是爹地在意的人，她相信，那人不會和小君主說的。
畢竟一旦被旁人知道了，他要面臨的危機那就不是一點兩點了。
“方紅杏姑娘，太后娘娘說了，您若是得空的話，也可以進宮陪她說說話�！毙“沧有Φ挠行┮笄�。
雖然他是小君主身邊的第一太監(jiān)，但是這小君主畢竟年紀(jì)小，太后娘娘看中的人，自然也是懈怠不得的。
方紅杏聽到他這話，面色更加難看了些。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瑭郎中，他因為一直陰沉著臉，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憤怒的情緒。
而自家爹地，現(xiàn)在并沒有在這里。
“六公公，不知我能不能多嘴問一句，這君皇如何得知瑭郎中會醫(yī)術(shù)？”方紅杏揚起一抹笑容，好似很是好奇的模樣。
小安子倒是不意外，笑著說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某位御醫(yī)和君皇提了一句，你也知道，我們君皇最是孝心，自然是馬上就下旨來請人了�！�
方紅杏聽到這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隱隱有些擔(dān)心，這個事情是那人說的。
就是瑭郎中，在聽到小安子這么回答以后，面色好似也沒有那么暗沉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瑭郎中是醫(yī)術(shù)，就是君皇都聽說了呢�！狈郊t杏捂著臉微微一笑；“只是我聽說，這太皇太后娘娘的病癥是由我?guī)煾邓麄冊谠\治，如今，這是……”
方紅杏知道尉遲家和薛家以前是有糾葛的，而且算是世仇了，這瑭郎中就這么出現(xiàn)在宮里……
那當(dāng)年的事情，方紅杏實在是不敢想象。
“雖說你師傅，薛老太爺?shù)尼t(yī)術(shù)是頂頂高明的，但是這次太皇太后的情況實在是有些棘手，不然君皇也不會……”小安子說著嘆了一口氣。
這瑭郎中雖說是別人推薦過去的，但是之前都沒有聽說過，要不是現(xiàn)在太皇太后的情況實在是危機，小君主也不會直接下了旨意。
但凡有一線希望，他都會去試一試。
“原來如此，那麻煩六公公在一旁稍作休息，我去換身衣裳，正好和您一起進宮，雖說我的醫(yī)術(shù)上不得什么臺面，但是也想去瞧瞧太皇太后，盡自己的一些力氣�！狈郊t杏說著，好似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微微垂下頭。
如今，她只希望，瑭郎中和薛老太爺不要撞上了。
不然，她覺得整個后宮都要動上一動了。
“那是最好，這瑭郎中，你也準(zhǔn)備一下，不要讓君皇久等了。”小安子對瑭郎中的態(tài)度雖然有些倨傲，但是也不算過分。
雖說瑭郎中不過是固家的一個小郎中，但是他好似和方紅杏的關(guān)系很是不錯。
方紅杏又極受太后娘娘的歡喜，作為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太監(jiān)，他自然知道什么樣的態(tài)度才是正確的。
瑭郎中只是點點頭，并沒有說話。
相比較方紅杏，他倒是淡定的很。
等小安子出了門，這佰老太君和鎮(zhèn)國都督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他們都是知道實情的人。
如今，若是被旁人發(fā)覺，這當(dāng)年的事情，這固家可是逃不了干系啊！
“不用太擔(dān)心，我如今都變成這副模樣了，那薛紫青也未必能認得出我來。”瑭郎中有些自嘲地笑笑。
十一年前，他至少還算有些風(fēng)度。
如今，他不過是一個糟老頭罷了。
他就是自己對著鏡子都想象不出自己當(dāng)年的模樣了，更不用說是旁人了。
佰老太君嘆了一口氣，雖說時間過去那么久了，但是薛瑭兩家的嗯怨那么久了，這薛紫青又是個記仇的。
說他真不記得他的長相了，佰老太君是不大相信的。
只是事到如今，也不能不進宮。
誰能想到小君主的行動力這么強，就是太后那邊可能也沒有收到消息。
不然，也不會這么措不及防。
難不成，他們固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固家嫂子……”瑭郎中第一次這么叫佰老太君，“當(dāng)年的事情還是要多謝謝你�！�
若不是她，他現(xiàn)在哪里還有命，看到方紅杏他們。
“我不過是為了辰妹妹，她至少沒有看錯人，你只管進宮，不管結(jié)果怎么樣，我們固家都受著。”當(dāng)年她既然敢做那樣的決定，就已經(jīng)料到有這么一天。
瑭郎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方紅杏從他們的對話中，差不多能夠猜想到當(dāng)年的事情。
她雖然心中擔(dān)心等下進宮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卻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
“我先去收拾一下醫(yī)藥箱吧�！辫├芍姓f著，和佰老太君微微行了一個禮，就往門外走去。
方紅杏也借此先告辭。
瑭郎中的步伐很快，方紅杏只身大步跟在后頭。
見他馬上要走近自己的院落，方紅杏開口喊道：“祖父！”
瑭郎中的身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但是很快的，他又大步往前走了起來，步伐較之前，更大更急。
方紅杏忍不住小跑跟在后頭，聲音又加重了些：“爺爺！”
她就不相信，這次她還能當(dāng)做沒有聽到。
果然，瑭郎中的步伐這次是真的停了下來。
他面色微沉，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方紅杏，問道：“你叫誰爺爺？”
雖然他臉上還是沒有什么表情，但是內(nèi)心卻是各種起伏。
方紅杏，她真的知道了？
雖然她之前有說過，知道自己姓瑭，但是畢竟沒有說破，他只當(dāng)她不過隨口一說。
但是現(xiàn)在，瑭郎中知道，有些事情，已經(jīng)瞞不住了。
“我叫的是你，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就是你的孫女�！狈郊t杏仰著腦袋，看著瑭郎中，說的很是肯定。
若不是足夠肯定，她自然也不會這樣就說出來。
若不是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會就這么說破開。
有時候，大家假裝對方不知道，這樣可能會更加好啊。
但是，在現(xiàn)在的這樣的情況下，方紅杏不能再假裝不知道了，因為……她要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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