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桑知跟霍風在ICU病房門口聊了一會兒，約莫15分鐘后，ICU病房的大門緩緩打開，于桑知的大姨媽，陳鳳一邊摘頭套一邊走出。
陳鳳目標明確，一路向于桑知、霍風兩人走來。
于桑知見她神情嚴肅，滿臉陰沉而來，不由小心翼翼開口：“姨媽，外婆還好嗎？”
陳鳳在于桑知身前停下，開始不緊不慢地拖鞋套，邊道：“不太好…你要進去嗎？”
于桑知諾諾點頭，“方便嗎？”
陳鳳眨眼應：“去吧，你媽在里面。戴上頭套、鞋套，進去要輕聲小心。”
于桑知乖乖回：“好。”
這時，陳鳳不免多看了一眼于桑知身邊的霍風，在她還未開問前，于桑知先一步開口解釋：“這是我同學，陪我跟我媽一起來的。”
“哦…”
陳鳳緩緩點頭，叨咕了一句，“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
本來挺緊張的氣氛，硬是被陳鳳這句話說尷尬了。
于桑知弱弱搖頭：“不是啦，只是同學而已。”
陳鳳吸了口氣，似乎也沒有對此表示很驚訝，只道一句，“你早點交個靠譜的男朋友也好，畢竟你們家沒有男人。唉，我先出去吃點東西，你們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啊…”
說完，陳鳳拍了一把于桑知的肩膀，繼而從于桑知身邊走開。
看著她緩緩離開的背影，于桑知不免沉沉感嘆，“姨媽一定很累，外婆住院這么久，一直是她們家照料。”
但是，霍風的關注點跟她不太一樣。
霍風用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反而有些歡愉道：“哎，
你姨媽讓你早點談戀愛哎。”
于桑知推了一下霍風，瞪了他一眼，微微氣惱道：“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我不跟你說了，我進去看外婆。”
“那我在這等你？”霍風問。
于桑知點頭：“但是我可能會在里頭待比較久，你會等無聊嗎？”
霍風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想了想，道：“沒事，那我到處逛逛，去買點東西吃。聽說這新附一里有餐廳，我去坐坐。你到時候好了給我打電話，手機有帶吧？”
于桑知抿唇：“嗯。那我進去了…”
霍風伸手摁了一下她的腦袋，勾唇道：“去吧。”
如此，于桑知便揮別霍風，轉身進了ICU病房。
進ICU病房有一定的衛生要求，鞋套、頭套、一次性隔離衣都要穿。
麻煩雖是麻煩了點，可這樣的設置自然有其道理。
住在這里的病人都是重癥病人，病房本身就有一定的無菌要求，每天的探視時間，每次的探視家屬都有規定。
于桑知穿好一系列東西，進入病房，在ICU護士的指引下，她來到了外婆的病床前。
此時，陳慧芬也在外婆的病床邊坐著，她們正小聲說話，盡量不打擾到病房里的其他病人。
于桑知悄悄走上前，陳慧芬一只手接過她，將她領到自己身邊，如此，便能讓不方便翻身的外婆看到她們母子倆。
于桑知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外婆了。
最起碼有兩年…
她家開始出事的兩年，她跟她父母都沒有回過家，因此，于桑知對外婆的印象，其實還停留在兩年前，身體尚可時…
她的外婆，趙阿花已經有82歲高齡了。
在于桑知印象中，外婆住院的時間在家的時間要多。
因為她還小時，外婆患過乳腺癌，切了一側乳房，因此住院。
后來，又得了宮頸癌，端除了子宮，因此住院。
再后來，便是癌癥轉移至肝，而現在也是因為肝癌入院，并且長期住院。
這個年紀的外婆求生欲還很強，大部分老人都想活得久一些，她也不例外。
所以，別看趙阿花現在住進了ICU病房，臉色黃疸難看的很，但她的眉眼中還是透著一些精氣神。
看到陳慧芬母女倆時，還是能笑得眉眼彎彎，與她倆人招呼，“小桑啊，你也來了…”
于桑知點點頭，小聲喚她：“外婆，我來看你了。”
陳慧芬在邊上跟著道：“媽，小桑聽說你病了，也擔心的很，她也一定要來看看你。”
“哎…知道你倆孝順，不過真的沒什么必要。”
趙阿花緩緩開口道：“其實也就是一個小感冒，我自己覺得，我還是能挺過來的。這兩天在這住著沒有之前的病房自在，反而覺得壓抑。”
“媽…”
陳慧芬輕拍趙阿花蒼老的手背，哄道：“我們知道你能挺過來，不過，醫生讓你住在這里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安心住著，好好養病，有什么需要，一定得跟大姐說。我也沒辦法幫到你，實在很對不起媽。”
“哎…”
趙阿花制止了陳慧芬的自責，“你們家情況都這樣了，我哪還能給你們家添亂啊。以后這種話就別說了，我都知道。”
陳慧芬心懷感激的看著她，“媽…”
“對了，我之所以讓阿鳳離開，把小桑換過來，是想跟你們倆說件事。”
趙阿花忽然擺出認真的臉色，聲音壓得更低，說道：“我那棟老宅的房產證，藏在我房間的衣柜，最底下那件紅色衣服里。你們倆好好保管，這是我能留給你們母女倆最后一點有用的東西了。”
“媽…”
“外婆…”
于桑知、陳慧芬二人雙雙詫異。
趙阿花卻是非常嚴肅的道：“千萬別說出去，短期內，也不要讓別人知道，家里的親戚都不行。”
陳慧芬心中非常忐忑，一雙眉頭皺在了一塊，“媽，可千萬別這樣。你能收留我們已經很好了，這棟房子是你手上唯一的財產了，我們要再從你手中拿走，就真的太沒良心了！”
“是啊外婆。”
于桑知也跟著說道：“我們家欠的債，我以后長大了會慢慢還。一定能夠還的上！實在不能收你的東西了，你那時候還用退休金幫我們家還5萬了。這筆錢我們都還沒還…”
趙阿花緩緩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干澀的嘴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小聲點，別叫人聽了去。”
于桑知、陳慧芬兩人不是很安心的靜了下來。
隨后，趙阿花蒼老的面龐皺成一團，咧出一道可愛的笑容，“這錢啊，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我都這個年紀了，留著沒什么用。我的老大老二都有錢，沒必要留給她們。老三家日子也過得去，沒有這筆錢照樣能生活。老四是稍微窮了點，可她兒子女兒也要出頭了，一家幾口子都在賺錢…只有你啊，我的老幺，你跟小桑現在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屁股債。我這棟老房子都抵不了你的債錢…”
陳慧芬被趙阿花說得心頭酸澀，眼眶不禁泛紅，“媽，可我不能拿你的錢。”
“這些話就別說了。”
趙阿花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招呼于桑知，于桑知趕緊伸手給她握住，“外婆…”
“小桑啊，以后還得嫁人。你們家一屁股債，一點嫁妝都沒有，誰敢娶她呢？”
趙阿花握著于桑知的手，對陳慧芬道：“現在的男孩子可現實了，盡挑女孩家賠多少。一輛車，一間房，總得有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否則嫁過去都會讓婆家瞧不起。”
陳慧芬感動的生出淚花，“媽，小桑還小。”
趙阿花否認，“不小了，都上高中了。女孩子家，大學畢業就得嫁人。你家那口子又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這50萬的債欠著，就憑你們倆個女人，真的是不好還。所以我那房子啊，你以后給它賣了抵債，或者給小桑當嫁妝，就不要推托了。”
外婆對她們母子倆是這般偏愛，這般和藹。
人在病榻上，性命堪憂之余，心想著到還是她們母子倆未來的生活。
這讓陳慧芬、于桑知母子倆心頭酸澀不已，非常難過。
趙阿花隨后又道：“這房子，我就做主給你們母女倆了。沒有到動它的時候，你們可別讓其他親戚知道，就怕再生事端。我跟老大說過，老大沒意見，她還給我錄了視頻。以后如果有什么問題，老大會幫你們。”
陳慧芬含淚搖頭，“媽…”
趙阿花嘆道：“我啊，還想多活幾年，還想看小桑結婚。可別讓我等到最后，看到她寒酸的嫁人了。”
陳慧芬再搖頭，“不會的，媽。”
于桑知抿唇，也道：“不會的，外婆。”
不會的…
她會努力的。
就算現在窮，她也會努力拼，努力賺錢。
還有…
如果未來沒出錯的話，那個人，也不會嫌棄她窮的。
應該不會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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