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氣氛一度安靜了半晌，只剩下飯菜還冒著縷縷香氣。

    傅倫青看葉涼舉著筷子出神，手掌蓋在她的手背上，用力都握了握。葉涼回給他一個“沒事”的眼神，突然覺得心中有一抹動容，一絲慶幸。

    動容于每個人心底都會有那么幾個，在午夜夢回之時難以磨滅的印記；慶幸現在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想到這里的葉涼抬眼看向傅倫青，看到他緊握著自己的手，這個人的出現，給了自己太多變化的同時，也給了自己太多驚喜。

    葉涼自己是個喜歡寫“悲劇”的一個人，因為她相信幸福美滿的故事，只存在童話里，人們不管在文字還是影視作品中獲得再多欣慰，終究在短暫的滿足和快樂之后，要重新投入各自的生活，而生活，沒有完美的happy  ending，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求而不得中，慢慢前行。

    但同時，她自己又不喜歡悲劇，不喜歡它發生在身邊任何一個人身上，就如同此時，明知道胡叔和芷瑤姑娘結局是注定分離，依然會盼望兩個人會一起為了對方而努力，哪怕這只是一次人生中，最正常不過的相逢與再見。

    相比葉涼傅倫青兩個人默不作聲，胡叔反而有些豁然，咽下又一杯苦酒后，聲音恢復了往常，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

    “結果從那天開始，名字叫芷瑤的姑娘再也沒有來鋪子里買過早點。那時候是毛頭小子一個，不知道她是怕再見到我尷尬，還是別的什么，總之再也沒有出現過。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啊，每天睜眼便會少了一分期待，那滋味，終究也讓我明白，早點鋪子與各位食客的關系也是如此，無外乎習慣，與陪伴。”

    胡叔用筷子戳戳那晶瑩剔透的小籠包，里面的湯汁好像果凍一般，接觸到筷子的地方，凹陷下去，隨著它的離開，又恢復了之前的形狀。蘸了在碗碟里倒下了的陳醋，整個兒一口放入口中，似是要將鮮香酸苦一并嘗盡。

    “之前寄希望于每日的清晨，無非是不知道她會從哪里來，只能在其中一站守候，可是既然知道了起點，真的有心的話，去起點找她就是了。”葉涼有些抱不平。

    胡叔吃完抹抹嘴巴，繼續說道：“那時的人啊，終究不像現在一樣看得開，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心里故意作梗一樣，必須要抱著悔恨做動力，才能堅持下去。”

    “我不是沒有過再去蒔花館的念頭，那是在兩個月之后吧，我一年里第一次跟鋪子里請了個假，向父親要了些錢拿在手里，往蒔花館的路上，都攥成了摺。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收錢時那個伙計的眼神，好像在看某個打腫臉充胖子的裝闊窮小子。”

    “傍黑兒巷子里的燈紅酒綠，讓我有些不自在，在外面衣冠楚楚的那些人，在此刻燈光的襯托下，毫不掩飾眼中的欲望。而正在這時，熱浪翻滾的舞臺中央，即便濃妝艷抹，即便花團錦簇，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常來鋪子里的姑娘。”

    “也許是從那一刻，她清秀的臉龐被脂粉掩蓋，眼睛周圍的裝飾再閃亮，也沒有了初見時的那抹靈動，我就明白了，她最美時的樣子，是她想讓自己看到的樣子。”

    胡叔一句話出口，心中那個回憶的齒輪，就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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