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兩男兩女,穿著精致,而其中沖到宮思言面前的女人,正是他的母親葉晴。
葉青,葉晴,相似的名字,卻在葉家有著截然不同的地位。葉青,在葉家排行老二,因為當時在懷著她的時候,葉老爺子偶遇了自己的初戀情人,整日的夜不歸宿,后來葉老夫人情緒失控之下導致早產,差點一尸兩命。即便是后來母女平安,也傷了身子,導致后來養了好些年才漸漸好轉。
葉老夫人的腦回路也是精奇,竟然將這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無辜的葉青身上,對她從來都是不待見的。而葉老爺子本就重男輕女,眼中只有長子,對這個女兒自然更是毫不關心。所以葉青小時候在葉家完全是猶如隱形人一般的存在,直到后來她弟弟出生后,情況才稍稍有所好轉。
說是好轉,其實不過是葉老爺子看著漸漸長大的女兒有幾分姿色,想著或許能嫁個好人家,攀上一門好的親事,為葉家帶來些利益罷了。后來,葉老夫人老蚌懷珠,有了最小的女兒葉晴。便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小女兒身上,根本就忘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女兒。
為首的男人正是葉家的老大,現在葉家的掌權人葉元亮,走在他身邊,容貌端莊的正是他的夫人。稍稍落后一步,與葉元亮長相相似,卻年輕十歲的男人,是葉家的老三葉元景,手里捧著一束花,是葉青生前最喜歡的蘭花。三人走到宮文梵面前,對著他微微點頭。
“大舅舅,舅媽,三舅舅。”宮思語開口叫道,隨即看向自己的母親,小聲的問道,“媽,您怎么來了?”
“我來怎么了?”葉晴瞪著自己的女兒,不滿的回答,“好歹她也是我的姐姐,我來看看她,需要經過誰的同意嗎?倒是你,當初是怎么跟我說的?現在看看,你弟弟都瘦成什么樣子了,你是怎么照顧他的?”
罵的是宮思語,但話里真正指責的是誰,大家都清楚。
宮文梵微微皺眉,實在不想在亡妻的墳前發生爭吵,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輕聲開口說道,“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說。”
葉元景上前一步,將花放在墓前,鞠了一躬后,退后又回到大哥的身后,只是目光卻不自覺的落在宮涼月的身上。這個應該就是二姐當年失蹤的女兒,那雙眼睛跟二姐一模一樣。
“這就是涼月吧?”葉夫人率先開口,微笑的看著宮涼月,“這一晃都長這么大了,你媽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九泉之下也能閉眼了。”
話一出口,就不好聽。宮文梵眉頭皺的更深,而宮涼星更是面色難看,擋住宮涼月的身形,面對葉夫人,冷聲回答,“你們可以走了!”
“這孩子,性格還是這般沖動。”葉夫人臉上的笑容不變,目光慈善,看著宮涼星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晚輩,“雖然你母親不在了,但葉家還是你的外家,有時間也去看看你外婆。她可是經常念叨你,就怕你跟小時候一樣魯莽闖禍。”
“多謝關心!”宮涼星咬牙回答,“我會去看她的!”看她怎么還不死。
像是沒聽出宮涼星的言外之意,葉夫人點點頭,隨即看向他的身后,“你這孩子也是的,涼月是的你妹妹,那也是我的外甥女,我這個做舅媽的還能吃了她不成?涼月回來這么久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呢,舅媽也準備什么見面禮,這鐲子是我上個月才買的,要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宮涼月站在宮涼星身后,能清晰感覺到他心底的憤怒,防備和壓抑。眼底輕輕一動,慢慢的走出來,臉上帶著單純的笑容,伸手接過鐲子,“謝謝···哎呀!”
“啪!”鐲子落地的聲音,清脆悅耳。
“摔碎了!”宮涼月看著那摔得四分五裂的鐲子,惋惜的開口,面上一派純真無辜。根本就不會讓人懷疑她是故意的,只以為葉夫人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葉元亮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些反應,微微皺眉的看了葉夫人一眼,才沉聲開口,“文梵,我今天帶小妹來,就是想讓你在葉青面前,給她一個保證!”
葉夫人收到丈夫警告的目光后,不再開口說話,仿佛剛才的一切不曾發生一般。
倒是宮涼月,還在愣愣的看著那碎裂的鐲子,像是可惜,又像是有些委屈。一直注意她的葉元景忍不住微微一動,柔聲安慰道,“壞了就壞了,明天三舅再給你送一個一模一樣的。”
抬頭看向葉元景,宮涼月眼睛一彎,模樣可愛的開口,“謝謝!”
葉元景跟著露出笑容,想要伸手揉揉她的頭,卻又忍住了,只是聲音更加溫柔,“不用跟三舅客氣,以后要是喜歡什么,就跟三舅說,三舅都給你買。”
“什么都可以嗎?”宮涼月更加高興,期待的看著葉元景。
旁邊人的不自覺被兩人吸引住,葉晴的眼底更是閃過一絲鄙夷。
“嗯,什么都可以。”葉元景只當她是小孩子,笑著應道。
“那我要這個!”宮涼月直接指著葉夫人手上的戒指,毫不客氣的說道。那戒指不同于現在的樣式,看著便知道有些年代了,上面鑲嵌的祖母綠,在陽光下更是美輪美奐。
葉元景臉上的笑容一頓,剛準備開口解釋,就聽見葉晴嘲笑的聲音響起。
“可笑,那是我葉家祖傳的戒指,只傳給當家夫人的。”葉晴看著宮涼月,眼底的情緒再也不加掩飾,看她就仿佛在看一個小要飯花子,“你既不姓葉,又不是葉家的媳婦,這輩子就別想了!”
“好了,小孩子難免愛新鮮,一時說胡話,也值當你這個做母親的生氣。”葉夫人還沒等眾人反應,就開口打圓場,嗔怪的對葉晴說道。隨即又轉頭看向沉著臉的宮文梵,“文梵啊,不是我這個做嫂子的說你,這家里再怎么樣還是要有個女主人。你每天在外面忙,哪里有時間照顧教育孩子,這一不小心走上了歪道,到時候后悔的不還是你自己。聽嫂子的話,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將小妹接回去好好過日子。”
宮文梵早就知道葉家的打算,他也知道一直不讓葉晴回來,總歸不是辦法。但他今日,如果真的將人回去,只怕以后兩個孩子會跟自己更加離心,到時候家不成家,他才更會后悔。
沉默的沒有說話,葉元亮見此,眉心皺的更緊,眼底也漸漸浮現不滿,“怎么,難道你還真準備跟小妹離婚不成?我可告訴你,當初是你自己承諾不會辜負小妹,我們葉家才同意將小妹嫁給你的。你今天就必須當著葉青面發誓,以后會跟小妹好好過日子,不然,就別怪我葉家翻臉無情。”
握緊手,宮文梵看著照片上笑的溫柔燦爛的亡妻,心中一狠,剛準備開口說話,卻被宮思語搶先了。
只見宮思語站在葉晴的身邊,扶著葉晴的胳膊,不顧她疑惑的目光,開口勸著父親,“爸,您就母親接回來住一段時間吧。母親現在精神時好時壞,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已經聯系好了國外的專業,等過完年,就帶著母親去國外治病。”
“什么?”葉晴甩開女兒的手,驚叫道,“什么國外,什么治病,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去國外了?我不去,我哪都不去!除了宮家,我哪都不去!你這個逆女,就連你也想害我是不是?好啊,我真是白生你,白養你了!早知道,當初還不如直接將你掐死,也好過現在胳膊肘往外拐!”
葉夫人和丈夫對視一眼,才開口解釋,“思語,你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母親精神好著呢,怎么可能會生病呢。好了好了,大人的事,你們小孩子就不要插嘴了,到一邊等著去。”
葉元亮也跟著開口,“三弟,你帶著他們先到門口等著。”
“好。”葉元景點點頭,笑著對他們兄妹四個說道,“你們先跟三舅走吧。”
宮涼月拉拉宮涼星,率先往大門口走,反正葉晴回不回宮家,對他們都沒有什么影響。大不了以后就搬出去住,這樣還更方便呢。宮涼月心中打著主意,根本就沒注意到宮涼星落在葉夫人身上的冰冷目光。
“爸,您好好想想。”宮思語牽著宮思言的手,走之前對著父親輕聲提醒。
墓園門口,葉元景看看左手邊的宮涼星兄妹,再看看右手邊的宮思語姐弟,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反倒是,宮思言首先開口,“姐,你說媽媽會回來嗎?”
“怎么,難道你以為那個女人回來,你就能在宮家作威作福了?”宮涼星冷聲嗤笑,“見過不要臉的,我倒還真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你說誰不要臉呢?”宮思言甩開宮思語的手,就沖到宮涼星的面前,漲著臉吼道,“明明就是你不要臉,將我媽媽趕出去的,你最不要臉!”
“奧,是嗎?”宮涼星挑眉,然后一腳踹在宮思言的腿上,看著他捂著退倒地,“你再說一遍試試?”
“你···”宮思言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爬起來就撲向宮涼星,“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另外一邊,宮涼月站在宮思語的身邊,看著對面吵著吵著就糾纏在一起的兩兄弟,慢悠悠的問道,“這葉家人,每年都來祭拜?”
按理說,葉青生前在葉家不受重視,沒道理死了之后,突然就地位提升了啊。
“嗯。”宮思語的目光也落在那打架的兩人身上,如實回答,“每年都來,不過我母親倒是今年第一次。以前,爸爸都不會帶我們過來的,想必今年是葉家說了什么吧。葉家也算是有頭有面,表面功夫自然做的讓人無話可說。”
“閑的。”宮涼月聽完,下了兩字評論。
“我也這么想的。”宮思語微微一笑,贊同的點頭。她可不是她母親,真的以為葉家是對她們好,為她們著想。如果真的是為她母親好,當初不管如何,都不應該讓她母親嫁給宮文梵。
葉元景呆愣的站在原地,不明白這怎么一眨眼間就變了個樣。左手邊變成兩兄弟在打架,而右手邊卻是兩姐妹在談笑風生。深深嘆口氣,葉元景覺得還是先將那兩個打架的分開吧。
“三舅!”突然宮涼月開口叫道,對著停住腳步看過來的葉元景笑瞇瞇的說道,“謝謝你給我媽媽送的花!”
“不,不用謝!”葉元景控制不住的走到宮涼月的面前,溫柔的開口,“涼月,我聽說你什么都不記得了,是真的嗎?不過,不記得也沒關系,以后有事情就找三舅。”
“好。”宮涼月乖巧的點頭。
兩個女孩圍著葉元景,你一言我一語,立刻就讓葉元景忘了旁邊打架的兩兄弟,溫柔的笑著跟她們說話。
倒是宮涼月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什么,轉頭看向宮思言的方向,提高聲音說道,“涼星的手受傷了,我可不希望變得更嚴重!”
話音剛落,原本抓著宮涼星的胳膊的宮思言,本能的低頭看他的手,卻反被宮涼星一腳踹了出去!他迅速的爬起來,不平的吼道,“你們居然耍賴!”
宮涼月轉回頭,得意的挑挑眉,對著驚訝的葉元景,認真的說道,“小孩子不聽話,就要教訓教訓。三舅,你不用擔心,不會出人命的。”
宮思語在一旁笑著附和,“是啊。正好思言最近光顧著讀書,缺少運動,趁機讓他多鍛煉鍛煉也好。”
你們這樣坑弟,真的好嗎?葉元景感覺自己可能真的老了,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了,只能也跟著假裝什么都看不見。
最后還是打累的兩個人自己停了下來,宮思言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來時還干凈整齊的衣服,已經根本就不能入眼了。宮涼星倒是還好,稍微有些凌亂,當然如果能忽略他嘴角的淤青的話。
“哼!”宮涼星整理好衣服,對著宮思言冷哼一聲,仿若打了勝仗的將軍一般走到宮涼月的身邊,立刻笑著的舉起被包扎的手,“沒有出血。”
“嗯,真乖!”宮涼月敷衍的回答,轉頭就跟宮思語說道,“這不行啊,三兩下就沒力氣了,咱們是不是應該給他報個武術班啊?不然,要是以后在外面被人欺負,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姐姐說的有道理。”宮思語點點頭,“回去我就跟爸爸商量商量。”
“跟爸說沒用,主要還是要你那個媽同意。”宮涼月擺擺手,剛準備說什么,就看到宮文梵幾人慢慢的走了過來,立刻小聲的說道,“來了,來了,你媽來了!”
下一秒,果然就見葉晴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過來,撲倒宮思言的身邊,緊張的吼道,“思言,思言,你怎么了,告訴媽媽你怎么了?是誰,是誰將你打成這樣的?嗚嗚,我可憐的思言啊,你要是出事,媽媽也不活了!嗚嗚···”
宮涼月掏掏耳朵,忍不住開口說道,“他死不了!”她最近一聽到有人在她面前哭,就有些手癢。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兒子出事啊?”葉晴怒瞪著宮涼月,“我就知道,就知道你們沒有好心。我還在這里,你們就敢這樣欺負思言,我不在的時候,我們思言還不知道被你們怎么虐待呢!”
“媽,我沒事!”宮思言有些尷尬的起身,對著母親說道。本來打架輸了就已經夠丟人了,現在被母親這樣一鬧,他感覺都想找個地洞轉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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