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魏氏都是過來人，一見就知是怎么回事，面色都變了：“弟妹這是早產(chǎn)了！”

    懷著雙胎的女子，多會提前一兩個月臨盆。程錦容在宮中撐了多么時日，今日一回府竟然就早產(chǎn)了。

    劇烈的抽痛，疼得程錦容忍不住低呼一聲。

    賀祈已經(jīng)徹底慌了手腳，一張英俊的臉孔比程錦容的臉還要白：“阿容！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祖母，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關鍵時候，還是太夫人沉得住氣：“都別慌。產(chǎn)房早就備好了，先將錦容抬去產(chǎn)房。令人立刻燒熱水送去產(chǎn)房，將四個產(chǎn)婆也都請到產(chǎn)房去。另外，派人送帖子去太醫(yī)院官署，請一個擅長婦人科的醫(yī)官前來。”

    “女子生孩子，不是一時半刻的事，也最耗體力。讓廚房做一碗雞湯面來，多臥幾個荷包蛋。吃得飽飽的才有力氣生孩子。”

    眾人立刻聽令行事。

    賀祈不肯假手旁人，抱起程錦容去了產(chǎn)房。明明心急如焚，走起路來倒是又快又平穩(wěn)。很快就到了產(chǎn)房，小心翼翼地將程錦容放到了窄榻上。

    程錦容不肯呼痛，用力咬緊嘴唇，在下唇上咬出深深的壓印。

    賀祈心如油煎，低頭為程錦容擦拭汗珠：“阿容，要是疼你就喊出聲來。”

    程錦容根本無力說話，閉上眼睛，忍著一波又一波的痛苦。

    女子臨盆的痛苦，程錦容前世今生見識過不少。這等痛楚真的落到自己的頭上，才知道到底有多痛。

    阿圓，阿滿。

    娘一定要撐住，讓你們安然來到人世。

    疼痛到了極點，程錦容的意識有些模糊。仿佛所有的氣力都被抽空，耳邊的聲音飄飄忽忽，聽不真切。

    不過，她知道自己沒有呼痛。因為，她一直緊緊咬著牙關。

    她要留著力氣生孩子，不能哭喊。

    一波陣痛終于過去了。

    程錦容就如悶在水底近乎窒息的魚一般，終于得以浮出水面呼一口氣了。她睜開眼，率先映入眼簾的，是賀祈焦灼又急切的臉，還有隱隱泛紅的眼。

    “阿容，”賀祈聲音嘶啞，有些哽咽：“你是不是很疼？”

    程錦容還有心情輕笑一聲：“盡說傻話，生孩子哪有不疼的道理。你先出去等著吧！”

    一旁的太夫人也道：“是啊！女子生孩子會見紅，血氣不太吉利，三郎，你還是出去吧！在這兒什么忙也幫不上，只會令錦容分心。”

    朱氏魏氏也紛紛出言相勸。

    不過，賀祈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堅持要留下：“我要在這兒陪著阿容，親眼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

    事實證明，賀祈固執(zhí)起來，誰也勸不動。

    他陪在身邊，程錦容也覺格外心安。

    熱騰騰的銀絲面端到床榻邊，賀祈接過碗，略有些笨拙地挑起一筷面條，吹涼送到程錦容的嘴邊。就這么一口一口地喂程錦容吃下。

    朱氏和魏氏對視一眼，心里不約而同地泛起絲絲艷羨。

    誰沒生過孩子？朱氏有兩子一女，每次都是自己獨自在產(chǎn)房里。丈夫一直在產(chǎn)房外等著，已經(jīng)被人稱道了。魏氏難產(chǎn)的時候，夫婿賀袀遠在邊關。

    看看賀祈，幾年前還是囂張跋扈任性妄為的紈绔。如今堪稱是舉世無雙的好夫婿。

    程錦容吃了大半碗面條，又吃了兩個荷包蛋，果然有些力氣了。這時，產(chǎn)婆們也都準備妥當。

    產(chǎn)房里不宜留太多人。

    賀祈不肯走，甘草精通醫(yī)術，也留在了產(chǎn)房里。

    太夫人便領著朱氏魏氏到產(chǎn)房外等候。

    太夫人心里默默祈禱，菩薩在上，保佑孫媳錦容平安生子。

    ……

    女子生第一胎，就是再平順也得要半日功夫。遇到早產(chǎn)難產(chǎn)的，疼一兩天生不出來也是常有的事。

    遇到要生雙胎的，要熬的時間就更長了。

    一個時辰后，太醫(yī)院官署的醫(yī)官來了。來的還不止一個，除了擅長婦人科的醫(yī)官外，太醫(yī)院的院使程方也親自來了。

    聽聞侄女早產(chǎn)，程方哪里放心得下，索性親自前來坐鎮(zhèn)。

    太夫人見了程方，頓時松了口氣：“程院使親自前來，我老婆子也就能放心了。”

    程方?jīng)_太夫人拱了拱手，低聲問道：“錦容現(xiàn)在如何了？”

    太夫人嘆道：“錦容在宮中待了一個月，每日辛苦操勞。今日一回府，剛坐下就肚痛發(fā)作了。三郎也陪在產(chǎn)房里，一刻前我才打發(fā)人進過產(chǎn)房。錦容正在陣痛，她也是個犟脾氣，再疼也不肯呼痛。”

    所以，產(chǎn)房外才聽不到什么動靜。

    程方心疼侄女，口中卻道：“呼痛最耗力氣，忍著最好。留著體力生孩子才對。錦容自己就是大夫，她比誰都懂其中的道理。”

    又過一個時辰，趙氏也來了。

    趙氏聞訊就匆匆趕來，打了個招呼，就進了產(chǎn)房。

    到了正午，程景安和程錦宜兄妹兩個也來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程景安的未婚妻杜三小姐也來了。

    杜三小姐醫(yī)術精妙，在女醫(yī)中極有名氣。她同樣擅長婦人科。她和程錦宜一同進了產(chǎn)房。

    太夫人頗為欣慰地想著，孫媳出自杏林世家，娘家人都精通醫(yī)術，真是一樁好事。到了關鍵時候，除了隨裴家人同行的程景宏，程家人全都來了。

    ……

    陣痛如海浪一般，一浪接著一浪，一波比一波猛烈。

    程錦容全身都被汗水濕透，面色漸漸蒼白。

    賀祈坐在她的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時用帕子為她擦拭汗珠，在她耳邊低聲鼓勵：“阿容，再忍一忍。產(chǎn)婆們說了，雖然是早產(chǎn)，但是孩子胎位正。你身體底子也好，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聲音飄飄忽忽，似乎在半空中飄蕩了一圈，才慢慢傳進她的耳中。

    程錦容幾乎被陣痛耗去了所有的體力，根本沒力氣說話，只嗯了一聲。

    然后，前所未有的劇痛來了。

    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撕裂一般。旋即，一陣熱流涌了出來。

    產(chǎn)婆們卻精神一振：“羊水已經(jīng)破了！”

    “看到孩子的頭了。”

    “深呼吸，加把力，孩子很快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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