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怪不得兒子們嫌棄。

    賀祈住在軍營里，一個月能洗上兩回澡就算不錯了，也沒時間收拾打理自己。亂糟糟的胡須遮住了俊臉，頭發(fā)也長了不少。布滿了血絲的眼睛里滿是疲憊。

    一眼看去，就是個邋遢的中年大叔。

    看著兒子們嫌棄的眼神，賀祈哭笑不得：“混賬小子，竟然嫌棄起親爹來了。”

    就在此時，程錦容也回來了。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賀祈霍然轉(zhuǎn)身。

    程錦容和賀祈默默對視。

    一別半年多，終于重新相聚。兩人幾乎貪婪地看著彼此。

    半晌，賀祈才清了清嗓子：“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丑？我這就去沐浴更衣打理胡須”

    “你不丑。”程錦容柔聲打斷夫婿：“比以前還要英俊得多。”

    老夫老妻了，賀祈竟被這短短兩句話夸得有些臉紅。心里一陣甜蜜溫軟。

    阿圓和阿圓聽不下去了，頭湊在一起嘀咕：“娘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眼睛也出了些問題？爹這副模樣，哪里英俊了。”

    “可不是么！不但丑，還臭烘烘的。”

    賀祈滿腔的柔情蜜意，都被兒子們攪亂了。他板起臉孔，眼中卻滿是笑意：“我待會兒要考較你們兩個的課業(yè)。要是沒過關(guān)，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阿圓阿滿半點(diǎn)不怕親爹，笑嘻嘻地應(yīng)了。

    程錦容抿唇一笑，走到賀祈身邊，拉住賀祈的手：“我陪你去沐浴更衣。”

    久別勝新婚。

    賀祈這一沐浴，遲遲不見蹤影。

    紫蘇伺候著三位公子用晚膳。阿圓阿滿大了，也稍稍懂事了。三郎卻不時念叨著要去見親爹親娘。

    紫蘇只得笑著哄道：“三郎乖，吃飽了先去玩。國公爺累得很，沐浴過后要小睡片刻。”

    三郎玩著玩著就睡著了。

    阿圓阿滿左等右等不見親爹來，也一同去睡下。兄弟兩個自小睡在一處，如今這么大了，也沒分榻，照舊睡在一起。

    凈房里換了幾波熱水，在子時才消停。

    程錦容累得連抬一抬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賀祈饜足之后，神清氣爽，抱著程錦容回了屋子。自己將長發(fā)剪短了一些，又為自己剃了胡須，露出光潔的英俊臉孔。

    程錦容躺在床榻上，溫柔地凝望著他。

    賀祈轉(zhuǎn)頭，沖程錦容挑眉一笑：“自邊關(guān)打仗以來，我就沒打理過頭發(fā)胡須。現(xiàn)在看著可順眼些了？”

    程錦容聲音略有些沙啞：“就是之前的樣子，也順眼的很。”

    賀祈咧嘴一笑，走到床榻邊躺下，摟住程錦容。

    程錦容嗔道：“別鬧騰了。明日一大早，我還得起身去醫(yī)館。”

    賀祈低聲一笑：“我也鬧騰不動了。積蓄了半年多的力氣，剛才都用盡了。”

    程錦容笑著瞪了他一眼，伸手?jǐn)Q了他的腰間一把。賀祈裝模作樣地呼痛，個中親昵旖旎，就不必細(xì)述了。

    程錦容將頭枕在他的肩上，聽著賀祈說著這半年多來的戰(zhàn)事。

    她伸出手，在他身上游移：“你受了不少傷。”

    傷好了，會結(jié)疤。疤掉了，也會留下印記。根本瞞不過去。

    賀祈老實(shí)承認(rèn)：“傷了幾回，都是輕傷。四弟來了之后，領(lǐng)著親兵守在我身邊，我受傷的次數(shù)也少了。”

    程錦容心疼不已，卻什么也沒說，只低聲道：“好好保重，安然回來。我和兒子們都在家中等你。”

    賀祈鼻間微酸，嗯了一聲，將她摟進(jìn)懷中低語：“眼下天寒地凍，不得不休戰(zhàn)。到來年春日，必有一場大戰(zhàn)。”

    “阿容，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兒子們。等我打了大勝仗，就能時時回來和你們母子相聚了。”

    他說了許久，也沒等來回應(yīng)。一低頭，就見程錦容已經(jīng)閉上雙目睡著了。

    賀祈啞然失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閉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隔日，程錦容比平時晚起了一個時辰。

    賀祈倒是早早起身，陪著阿圓阿滿進(jìn)練武房里過招。

    三郎還沒到習(xí)武的年紀(jì)，眼巴巴地站在一旁，不時伸著小拳頭，口中嚯嚯哈哈。程錦容看著好笑，抱起三郎。

    三郎伸出胳膊，摟住親娘的脖子，一臉期盼地問道：“娘，爹還走嗎？”

    親爹一走就是半年多。三郎都快忘記親爹什么模樣了。

    程錦容柔聲哄道：“你得要領(lǐng)兵打仗，得回軍營。等你爹打了大勝仗，以后就不會這么忙碌了。三郎最乖，不要哭鬧。”

    三郎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雖然心里失望，還是乖乖點(diǎn)了頭：“三郎聽話。”

    賀祈在府中待了半日，吃了午飯，便又去了軍營。

    再之后，賀祈沒再回過家。

    宣平九年的新年，很快到來。

    這一年，阿圓阿滿九歲，三郎四歲。程錦容二十八歲，賀祈二十九歲。

    二月初春，冰雪消融。韃靼騎兵傾巢出動，賀祈率領(lǐng)三軍迎擊。這一仗，打了整整一日一夜。最終，韃靼大敗，死傷近萬。

    巴圖不得不退兵。

    或許，巴圖還打著“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等日后重整再來”的主意。他一定沒想到，賀祈會親自領(lǐng)兵追擊。

    平西侯也率兩萬精兵，一路追擊。

    邊逃邊打，邊打邊退。

    韃靼騎兵以驍勇著稱，無奈兵敗如山倒。邊軍在賀祈的率領(lǐng)下，如下山猛虎，死死咬住韃靼騎兵不放。

    巴圖終于心生懼意。

    在一次大敗后，年輕的韃靼可汗巴圖，竟拋下部落騎兵，只領(lǐng)著自己麾下剩余的一萬多精兵逃走了。被拋下的殘兵敗將，斗志全無，被殺了小半后，沒了抵抗的意志。全數(shù)投降做了俘虜。

    賀祈絲毫沒有放過巴圖的意思，繼續(xù)領(lǐng)兵追擊了三天三夜，終于追上了巴圖。賀祈在陣前親自向巴圖叫陣。

    巴圖被逼得不得不應(yīng)戰(zhàn)。

    敗逃的韃靼可汗巴圖，已經(jīng)喪失了韃靼第一勇士的自信和勇氣。握著長刀的手，微微顫抖。

    賀祈身上的銀甲滿是血跡，目光冰冷，鏘地一聲抽出長刀。銳利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著令人心驚的寒光：“巴圖，今日我親自取你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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