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郝星不時在觀察衛國華、衛田寧、郝傳仙、郭小威,還有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和超市的一批人一起吃飯的郝傳道和汪王,叫那兩個一起喝,他們說晚上要趕工,不能喝酒。
郝星注意到王閃閃端著碗,拉了個椅子跑到郝傳仙身邊坐著,兩人嘀嘀咕咕半天,邊嘀咕邊往郝星這邊看。
衛國華一個人自斟自飲喝得很帶勁,衛田寧端著飯在吃,一雙眼睛機警地閃動著,誰的杯子空了,他立馬站起來給人斟酒,郭小威喝得臉紅脖子粗,聲音很大,和大家打成一片,拼酒拼得極其投入。
日子雖然慢慢好了,但許多家庭還是舍不得買肉吃,雖然不像從前一年才吃一次肉,給做工的人準備的菜,每天確實有葷腥,但也不過是買些肥肉和青菜一炒,就只看見青菜看不見肉,體力活消耗大,大家還是很饞肉吃。
今天桌子上大碗的紅燒魚大碗的紅燒肉,令大家大快朵頤。酒平日自己舍不得買著喝,他們這個年齡都沒到別人送酒的階段,所以一直也饞酒喝。難得碰到這么好的機會,無論是誰都特別開心,吃得開心喝得也開心。
郝星不是一個吝嗇的人,既然請大家加餐,當然從超市調出來的魚和肉都是盡著大家吃了,但大家從桌子上下來紛紛回去休息時,每個桌子上的狀況都很慘淡,盤子都是空空如也,光亮如新。光盤行動做得不錯。
郝星的桌子上,除了那四大金剛,其余的人都回去休息了,桌子上多了一個人,那是胖子廚師田仕德,在剛剛填飽肚子的年代,整個朵嶺胖子不超過五個,田仕德就是其中最胖的那個,長得就跟那陀螺一樣,上下都小,中間龐然巨大,走起路來有些吃力,搖搖晃晃的。他上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快光盤了,不能讓人家忙活了幾個小時自己沒吃的,郝星讓他重新弄了幾個下酒菜,又拿了兩瓶酒,陪著那三大金剛一起喝。
桃子姐拿酒來的時候橫了郝星一眼,貌似在埋怨她大手大腳的,喝了一箱酒下去了還不夠,又開一箱。吃了半匹豬下去了,還要再加菜,簡直比過去的地主還浪費。
這餐酒從天剛擦黑,一直喝到朗月當空,超市都打烊了,還在繼續。周俊是清醒的,見桃子姐臉色不好,連忙在廚師吃完飯,勸住了大家的酒。
張金成已經喝麻木了,哪里有腦子去顧及別人的喜惡?紅著蝦子臉,拍著桌子把這當成了酒店,繼續嚷嚷,“服務員,上酒,來,咱喝,接著喝。”
桃子姐橫眉冷對,站了一會兒,繞到旁邊去了,懶得理他。這人不喝酒的時候還挺受人尊重的,酒一下肚,就成了話癆,就聽他給人倒酒喝酒去了,別人是喝一口吃點菜,他是一杯一杯往喉嚨里倒,只認酒不認菜。
“得了便宜不賣乖,酒不要錢的?從你工錢里扣,看你會不會這么敞開肚子喝?”桃子姐嘀咕著收拾桌子,打掃食堂,洗碗的時候,不時橫過眼睛來刺他們一下,神目如劍。
夏正陽和唐舜之已經喝累了,眼神有些遲鈍,邊吸煙,邊沖著張金成舉杯,后者干杯的時候,這兩人端起酒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嘴唇。他們算是見識了什么叫張酒仙,似乎理解了為什么李白斗酒詩百篇,這個悶葫蘆,就被酒開了竅,聊天聊地聊宇宙,聊得大家直愣神。
“老張,不能喝了,都半夜了,明天還得上班呢,走,快回去睡覺,你不睡,不能耽誤大家休息。”周俊實在看不下去了,搶過他的酒杯,拉開椅子,拖著他往住處走。
“不好意思啊,耽誤你們時間了,讓你們看笑話了,老張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這輩子就毀在酒上了,一沾酒就成了麻木。”
周俊的人品還不錯,知道守在張金成身邊,給他保駕護航,要是一般人,才不管他是不是醉死呢。報紙上喝斷片了躺在路上被車壓死的新聞不是沒有,雖然是春天,但入夜還是冷,醉在馬路上失去知覺,躺一晚上不凍死也會丟半條命。
沖周俊招手道別的時候,郝星對他的好感油然而生。
周俊扶著張金成邊走邊罵,道:“你個混蛋,這輩子就毀在貓尿上,一端上杯子,你就連天王老子爺都不認識了,難怪別人都晉級加薪,就你原地踏步。你學問比別人高,專業比別人強,腦子比別人靈,為人比別人真,就是一上桌子,你就成了取下畫皮的骷髏,讓大家看清了你的鬼臉,毫無忌憚地自毀前程。昨天郝星還挺看重你的,這餐酒下來,我看郝星對你的一點好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服務員,拿酒來,咱喝,接著喝,咱一醉方休。”張金成還活在自己的酒世界里,忘卻了人間事。
從食堂走出來,唐舜之的腳步已經踉蹌起來,夏正陽扶著他,郝星怕夏正陽喝醉了,只好跟著走,到超市門口,洪寶杰看見了,連忙去扶。
郝星讓他將唐隊長送回去,自己陪著夏正陽走。
月亮照在頭頂,將影子變得很小,路上已經空無一人,不知誰家的狗在叫,讓此刻的夜變得越發凄清。雖然是鎮中心,但沒有路燈這樣的基礎設施,路邊的人家早就關燈睡覺了,恐怕夢已經做了一個輪回。
“郝星,你回去吧,我沒醉,不用管我,太晚了,姨爹會擔心的。”
“我回家就是走的這條路,再說了,我沒喝酒,腦子清醒,沒什么值得擔心的,我送你回去。”
夏正陽一拍腦袋,道:“我糊涂了,你回家要經過我住的地方。”
夏正陽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來道:“我總覺得今天有點不對勁。”
打了一個酒嗝又道:“但一時想不起來是哪里不對勁。”
“不對勁?張工太令人刮目相看了?周俊太清醒了?唐隊長城府太深了?還是你今天沒醉?”郝星不以為然地提醒,這些人都還算純真,喝一餐酒而已,哪有那么多門道?想多了累不累?
“不是,都不是。”夏正陽長臂一揮,下了結論。
“洪一要是在場,會不會醉?”郝星這話一出,夏正陽突然伸出手指著她的鼻子道:“對,我要說的是,洪一呢?今天怎么沒看見他的人?”
郝星淡然一笑,道:“上桌子的時候不清一下他的人,酒局結束了,你才發覺他沒上桌子?我墻都不扶,就服你。”
“對不起,郝星,今天是我的錯,讓你破費了。要不是我和張金成鬧矛盾,你肯定不會請我們喝酒。這一餐只怕是不便宜。”夏正陽的腦子轉的弧度有點大,跳躍性強。
郝星道:“你們鬧不鬧矛盾,這餐酒都是要喝的,在一起做事,總不能一批人往這邊使勁,一批人往那邊使勁,貌合神離的,浪費資源,讓大家都認識一下,熟絡一下,下面好好做事。一點酒錢還是出得起的,只要大家團結起來,這餐酒請得值得。”
“哦,那我就放心了。”夏正陽用力抹了抹臉,道:“張金成平日里人模狗樣的,沒想到啊,真沒想到,一到酒席上就成了酒鬼。看他以后吼起來還有誰會當事,哈哈,郝星這酒請得好。”
郝星咧嘴聽著他繼續發揮,“周俊這家伙酒量大著呢,可他聰明,喝了一杯,堅決不喝,這人有定力,我佩服。”
“那唐舜之呢?”
“唐隊長?他的心就更深了,這家伙就是只老狐貍,一直冷眼看著別人蹦跶,自己從不真正參與進去,他的明哲保身做得很好,除了利益,一切他都不放在眼里。”
畢竟讀過十一年書,夏正陽對人的評價還是很中肯,和郝星看到的沒有多少出入。
“你好像真沒醉?”
“沒醉,我又不是酒麻木,死命喝?酒不要錢的?再說喝多了我身體也受不了,而且美亞給我弄了一瓶涼白開。”
“涼白開?”郝星還真沒發覺他們之間的小動作,在自己身邊喝涼白開,居然瞞過了她的眼睛,這間諜工作做得好,打趣道:“那今天不是沒喝好?”
“喝好了,喝好了,我不欠酒喝。說真的,洪一呢?今天怎么把他弄掉了?做事有他,喝酒把他弄掉了,這不好啊。”夏正陽正色道。
“真沒醉?”
正說話間,看見黑暗中有人走過來,走近了,才看見是蘇美亞,站在一邊看著他們聊天,搖搖手道:“沒事,沒事,有事你們聊,這么晚不回去,我怕他喝醉了,過來看看,這樣子,應該是沒醉。要不你們聊?我先回去?”
郝星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什么人,道:“你也不用回避了,在這兒正好,一起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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