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驚蟄慢慢起身，不閃不避，竟也是沒有絲毫的猶豫，便用那暗啞的聲音開口道。
只是，在說出這一個字的時候，他那如碧玉的眸流連著諸多復雜的情緒，修長如玉的手指已經青筋暴起，壓抑著幾多沖動。
可是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棄那個在凡間對他唯一好的阿姊啊！
縱然只是凡間一瞬，可在他這孤寂的歲月之中，那樣的溫情又怎么能再輕易舍去？
神和魔，也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錯的永遠不是術法，而是人心，若是心為惡，那就算是修仙道又有什么用？
怪只怪，當初他救了一個惡魔，偏偏還想將他從地獄之中拯救……
如今這般禍事而起，他在三千年前已經失去了一次想要守護的東西。
三千年后的今天，他斷然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果然，我不曾猜錯，你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姝凰搖了搖頭，長嘆道，停了停，她繼續開口道
：“其實，從告訴你所有的一切之時，我便猜到了你抉擇。你與我都一樣，都是為了所要守護之人可以付出一切的人。縱然只是凡間寸盞年華，但若是有情，也不是輕易可以棄之。”
“有時候，得到什么，就必須失去什么！”
姝凰說到最后，悵然一嘆，不知道在為誰。
她兜兜轉轉，擺脫不了既定的命運，而曾經驚才艷艷的青帝，如今又何嘗不是呢？
“只是，火煌你準備如何？”姝凰不曾等驚蟄回神，便接著開口問道。
平心而論，作為火煌的皇姐，她希望那個決定是放棄。但，她終究不是驚蟄，她的私心，無法永遠給他們帶來美滿。
她沒有權利，剝奪驚蟄的選擇，因為有些因一旦種下了，遺憾地便是終身。
“我不知道。”驚蟄斂眉，第一次如此脆弱，他垂首，再不復數千年青帝那樣意氣風發，骨氣極高。
兩相抉擇，他終歸要負了對那個燦如驕陽的少女的承諾。
他不后悔為阿姊付出生命，可是，他不舍得，不舍得只留下小丫頭一個人……
他又能如何呢？
“罷了，你既然決定救她，我也不會阻攔，因為，我們心中總是有些為自己執念的東西。”
“你既然已經認定白驀然是你阿姊，那守護之諾言定然也不只是停留在口上。這大約也是火煌那丫頭一眼就看上你的緣由吧！”
姝凰也有些同情，她此刻能做的，大約也就是讓他們相見最后一面罷了。
畢竟，這天界，他也早已經是待不下去了……
波橘云詭，龍潭虎穴，陰謀重重，這凡人無比向往的天界，又何嘗不是步步驚心？
“你想去看看她嗎？”姝凰放輕聲音，她盡量淡然地開口道：
“我可以用紅蓮業火吞噬掉焚炎炙火本源，如今火神在刑司，自然也是無暇顧及你這里，只要你去魔界，便可以見到她。現在，只是，現在她還在昏睡，所以——”
說到此處，姝凰真的不想再開口，那種濃濃的無力感再次撲面而來，一剎那，她突然無限疲倦，就想沉沉睡去，再也不去管這紛雜的諸事……
“不——”驚蟄輕輕開口，那一個字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為什么不？難道你她的情意——”姝凰驟然反問而去，隱約有些惱怒。
但這話還沒有說到一半，就被那飽含著無數哀傷的聲音給打斷。
“因為，我怕相見之后，我會舍不得再去訣別。”驚蟄輕嘆道，心中堵的厲害，苦澀萬分。
“……”姝凰沒再開口，她看著那一雙碧眸中那曾經和她一樣蘊藏著的無盡哀傷還有那壓抑著的清淚，便一切明了。
“她不該經歷這些，不該在痛苦之中徘徊，如果可能，將我從她的記憶之中抹去吧，我不希望她永遠活在遺憾之中。”
驚蟄闔上彎眸，忍著那三千年來都毫無波動的冷心一刀刀被凌遲的痛苦，將這字字句句點點道來。
“這樣也好。”姝凰沒再多說，愛而不得的痛她感同身受，如何再忍心她唯一那個妹妹再經歷一遍？
“是啊，也好，也好。”驚蟄苦澀萬分地重復道，說出這一番話時，他整個人都頹喪到了極點。
“那——”姝凰幾多不忍，可是她也很清楚，有些東西，不能逃避，“那你準備如何做？”
“只有真正解除這焚炎炙火本源，我才能在除魔會之上有那么一戰之力。如今來看，火神已經被拖住，這長青殿，倒也無人再來。”
“她怕是以為我會永遠沉睡下去，完完全全掌控在她的手中！”
驚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眸中盡是惱怒，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殺了那個親手毀了她一切的惡魔。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終歸還是遲了一步！
“也罷，就算是紅蓮業火想要真正吞噬這天火，也將近兩天。”
“既然你不肯回魔界，那便以這長青殿為結界，將一切全部準備妥當，等到除魔會之時，一并去做吧！”
姝凰也點了點頭，神色有些無奈，不過想了想，她旋即又開口道：
“我會傳訊息去魔界，去除火煌那丫頭的記憶。所以，這兩天，我會盡我所能在不觸動到那個火神的情況下的火焰，你不需要太擔心。”
“好，那便開始吧！”驚蟄努力壓下心中的痛楚，裝出淡淡的不在乎的樣子。
可是他又能怎么樣呢？
在這紛紜的紅塵之中，總有一些東西，他是不能拋棄的……
“嗯！”姝凰輕輕應了一聲，素手微揚，微微打了個旋，鮮血冒出指尖，很快帶著暗紅色的光芒，幻化做一道流光直直地向著那惡魔之地而去。
她是被魔神姽婳魔化，如今這件事，怕是只有讓她來做的為好，畢竟，鳳族中的人大多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過程可能會有些痛苦，你且忍著點！”姝凰再次施法將這一片空間給封閉，巨大的結界頓生，輕聲囑咐道。
“好！”驚蟄點頭答應道，眉目低垂，眸中已經是一片黯淡，如枯敗的柳葉，再無半分生機。
若心已死，這點痛，又算的了什么？
姝凰不再說話，面對著面色沉靜卻已經形同枯槁的驚蟄，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只見她驟然雙手合十，慢慢收緊，在那意念之下，在掌心憑空盛開出一朵紅蓮，蓮開數瓣。
蓮心火紅中透著點點黑意，瞬間沒入驚蟄的眉心，從那一處一點點地滲入，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著吞噬著控制驚蟄經脈的那焚炎炙火。
畢竟，紅蓮業火作為這天地間最尊貴的火焰，天生就對其他的火焰有著壓制作用，如今這般，倒也是正常。
只是，當紅蓮業火沒入驚蟄丹田之處時，兩股火焰驟然對峙，僵持下來，撕裂一般的痛苦從他的神魂之中而生，幾乎讓他昏厥。
這偌大的長青殿，隱隱有風吹過，從那未關的雕花窗戶中吹入，甚至于瞬間風干了驚蟄因為劇烈的痛楚而冒出的汗水。
那一雙碧玉的眸微微看過那灰蒙蒙的天空，驀地就想起了這萬年來那孤寂的歲月，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兩道身影，天真爛漫，燦爛絢麗。
終于，他終于忍不住這身心俱疲的痛楚，緩緩闔上了眸，風吹著那窗，發出嗶嗶嗶的聲音，最后和著姝凰的一聲哀嘆，通往荒蕪在這漫長的歲月……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