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豐被吼得,心頭也是一陣窩火委屈,受不了地吼了回去,“李悅薇,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最擔心李樂嗎?”
“你覺得一直關著小樂就是對他好嗎?”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離開,他是乖乖聽你的話待在屋子里學習。可是你又知道,他有多么想要出去,離開那個大圍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不讓他碰水,他平日里去小亭子里看錦鯉的次數,都要算一算,就怕被你知道了,你會不開心。”
“他活得這么小心翼翼,像一個十歲的孩子嗎?你覺得這樣的生活,是一個十歲孩子,一個男孩子,應該擁有的。就因為,你那句他媽的不要靠近水?”
男人的吼聲,震得李悅薇退了一步。
認識這么久,其實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許文豐,這個向來總是吊爾朗當,玩世不恭,像是什么事兒都可以兒戲的家伙,如此認真憤怒的樣子。
“人都是要死的,難道就要怕死得什么都不做嗎?”
“對,之前我是有些愧疚,但是現在我沒有了。”
“小樂都比你這個做姐姐的勇氣,他想要克服水的恐懼,想要戰勝這道魔咒,這道魔咒其實是你下給他的。現在怎么了?”
“醫生也說了,要不是小樂學了一點游泳的技術,會踩水,才能和大黑一起堅持到了我們的救援,堅持到了你這個姐姐能找到他。不然,你以為我們現在還能聽到他叫你一聲姐姐嗎?”
“李悅薇,拜托你,你才是那個最自以為是的家伙。你以為你有預言的能力嗎?人的命是靠自己搏出來的,不是靠那什么該死的鬼預感來的。”
“你看看我哥?當年,九龍山最了不起的得道高僧都說,我哥這樣的情況,怕是活不過二十五的,呵!現在怎么著,我哥不是一樣好好地活過了二十五歲生日了。”
“我告訴你,有句屁話我也覺得可笑,可是只要你想,人定勝天,你懂不懂?”
“不是你躲著天,天就不會塌下來了。”
“特么的,我覺得我今天說的都是什么狗屁雞湯。反正,我就不愛你那套婆婆媽媽,男孩子就該放出去讓他去嗑嗑碰碰,養得跟個小娘們兒似的,整天關在屋子里繡花,就算長大了,也讓人瞧不起的好不好?!”
其實這就是許文豐最佩服屠勛的原因。
屠勛在學齡時,被診出女性過敏癥后,還敢改了自己的年齡,入了伍,當了兵。冒著生命危險,就像在走鋼絲似的,也走出了獨屬于自己的人生之路。而且,從來沒有因為這毛病,絲毫停綴過自己想要追求夢想的步伐。
從不后悔!
李悅薇僵在了原地,看著兩個男人神似的眉眼,相同的堅毅,心一點點地收縮又膨脹,膨脹又收縮。
是嗎?她重生一次,竟然把自己活成了一個驚弓之鳥般的膽小鬼了?
爭執停止,彼此之間陷入一陣無聲的沉寂。
李悅薇慢慢蹲下身,雙手緊緊抱著自己,開始無聲地落淚,咬緊了牙,不讓自己啜泣出聲。
原來,她從來沒有變堅強,她只是……只是在逃避嗎?
好半晌,屠勛慢慢將手放在女孩的頭上,輕聲道,“小豐言重了。你只是,關心則亂。”
因為最在意的人出事,人才會失去冷靜和判斷。不管多么強大的人,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她埋著頭,仿佛囈語般的吐出,“真的,嗎?”
“我也怕你出事。”
所以,你不遠千里,明明都還沒出ICU,也趕來了?
她抬起頭,眼底里又恢復了一片清明,漸漸地浮起擔憂之色。
“勛哥,你不該來的。你……”
一句話,淚水又滾滾而落。
她早就不是愛哭的年紀了,可是這一連串發生的事,像是炸掉了她前世今生的防御,把兩世的淚水和憤怒都在今天傾泄一空了。
卸掉了那么多的陳怨后,整個人似乎變輕松了,眼前的一切,似乎了變得更清明了。
什么是真實的,什么是虛假的,什么是最應該值得她重視的。
“你有沒有餓了?”
兩個男人,“……”
這話還沒落,一陣熟悉的空鳴響起,三人氣息一窒。
有人別頭輕咳,有人無奈輕笑,有人尷尬到臉紅。
氣氛悄悄回到了最初。
……
這一晚,李悅薇給李樂陪床。
屠勛將警察那邊的事情,交給了阿望。阿望便跟著許文豐回了大院,去取證。
然而,此時的李家房子里,趙素梅和盧雪曼母女兩,又陷入一陣愁云慘霧之中。
盧雪曼一再哭敘委屈,爭取趙素梅的諒解。
“媽,這件事兒,真的不能怪我啊。”
“媽,小樂不該再被李悅薇他們帶著,你看看她把我打得多慘,我一定要告她畜意傷人。”
“媽,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咱們把小樂要回來吧?出了這樣的事情,就是李悅薇她看護不周,她的責任最大。你跟李綱要求,一定要把小樂要回來。我們才是跟小樂更親的親人啊。”
說到最后,盧雪曼就抓著李樂這一點。
趙素梅心里是生了芥蒂了,可是兒子還是她的命根子。她之所以之前一直放任,一方面也是相信李悅薇不會虧待了李樂,另一方面也知道盧雪曼有時候會跟兒子搶東西。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怕了。
現在被盧雪曼這一番攛掇,心思就全歪了。
趙素梅立即給李綱打了電話,李綱已經在辦轉職手續了,最近剛好沒有那么忙。接到這電話之后,也有些驚訝,似乎最近家里的電話比起往年都要多多了。
不過,當他聽完趙素梅說的話后,立即喝聲大問,“小樂怎么會落進陰井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算了,這件事不在電話里說,等我回來。”
“可,可李綱,你這么忙,哪有時間?我就是想我一個做媽的……”
她的話立即被李綱打斷,“我是小樂的父親,你是他的母親。落水這不是小事兒?小樂現在是不是還在醫院里?正好我現在已經卸下這邊部隊里的事,也要回來安排一下搬家的事。”
于是,趙素梅也沒說出個什么結果來,電話就掛斷了。
盧雪曼一聽這結果,更是愁上火了。
有一瞬間,她就想過干脆收拾東西,離家出走,嚇一嚇這兩個長輩。可轉念一想,又不成。她敲詐的事兒還擱在李悅薇手里,逃了反而會讓問題變得更嚴重。
該死的!
迫不得矣,盧雪曼悄悄拿著自己的手機,出門去給自己的那個獄友打電話求助。
趙素梅則進了廚房,琢磨著要給兒子做病人餐。
這一晚,兩母女同床異夢,都沒睡好。
……
這一早,李悅薇在是一聲狗吠里醒來的。
“噓……”
耳邊還傳來人的低呼聲。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一團黑呼呼的東西,在身邊轉悠,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有一根黑黑的大尾巴在后面甩呀甩呀的,讓人直想抓一把的感覺。
睜開眼,就看到大黑的腦袋朝她懷里拱了過來,一起爬在了病床邊兒上,大眼瞪小眼兒。
她覺得有些怪,一下子直起了身,就覺得整個身子酸疼得很,尤其是腰后。
一只大手伸來,輕輕摩擦起她的后背,伴著男人低沉柔和的聲音。
“慢點,你這樣睡了一晚,先起身,做個拉伸。”她回頭,看到男人將大黑趕到了另一邊,坐在輪椅上給她按摩。
他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不過,回頭比較一下正跟大黑鬧的李樂,就差得遠了。
“姐。”
李樂伸手拉住姐姐的手,大眼眨呀眨,又萌又可愛的模樣,就像什么事兒都沒發生。
這才睡了一晚上,小家伙似乎都恢復了一個七七八八,氣色都上來了。可見之前的那些養生藥膳和日常鍛煉沒白做,恢復力比以往不知好了多少倍。
“小樂,你感覺怎么樣?”
“姐,你媽媽的遺物,拿回來了嗎?對不起,我沒用,沒能追上那個壞女人。”
李悅薇忙問,“小樂,你掉進陰井里,是不是那個女人害的?”
李樂眨眨眼,想了下,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不是,我是……自己不小心,對不起……”隨即他又抬頭,“姐,我,我會踩水了,只是沒有大黑游得那么好。”
小家伙似乎想要說明什么,但看著姐姐冷肅的表情,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對不起,姐……我,我以后會聽話,不再亂跑了……”
李悅薇嘆了口氣,伸手揉揉那小腦袋,“姐知道了,以前是姐太古板了。回頭等你出院了,你可以繼續跟著豐哥學游泳。”
“真的?”
“嗯,煮的。”
“哇嗚,姐姐最好了。”
小家伙差點兒蹦下床來,李悅薇心下訕然。看弟弟這么高興的樣子,之前自己真是用力過猛,保護過度了吧。
還好,現在改正,為時不晚,一切都來得及。
“好些了沒?”
身側傳來溫和的詢問。
李悅薇轉頭,小臉揪然一肅,“屠勛同志,你現在不該到處亂跑,趕緊回你的ICU好好待著去。”
這邊的市立醫院可不比帝京那男人的熟悉地兒,醫護人員都知道情況,會規避接觸的。
隨后,屠勛就被女孩強行推回了病房,叫上兩個男護士,幫忙將人擱回了病床上,打點滴,測血壓,連上各種儀器。忙活了大約近一個鐘頭,才消停了。
許文豐來送飯,看到這模樣,笑得很是風騷。
“哥啊,現在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可得好好悠著點兒,別玩這么大的。居然還在ICU,就敢到處飛。”
許文豐當然沒告訴李悅薇,這次出行,屠勛動用上了私人飛機。雖然不是屠勛自己買的,因為某些原因要避閑,借了一個朋友的,但是也很特么的驚慫了好不。
今早他接到屠奶奶的電話,電話那頭老爺子的聲音都快頂破天了。具體情況,他決定暫時窩在蓉城這邊,不回帝京了,不然少不了一頓被扒筋抽骨頭啊!
“行了,說說警察那邊調查的情況。”
待姑娘一換病房,屠勛就睜開了眼。
許文豐無語翻了個白眼兒,“雖然不遠處發現了警示牌,但那處監控剛好被擋到了,沒拍到什么有力的證據。橫豎,也只能算是小樂自己沒看清路,掉下陰井坑的。”
這一點,剛才李樂醒后自己說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
“警示牌上,無法提取指紋?”
“嘖,那天大雨傾城,莫說指紋會不會被水沖掉。當時揀起牌子的警察也沒有注意那么多,就將牌子扔在一邊了。怕就算是有些指紋,也早被破壞得差不多了。”
想拿這一條來指探盧雪曼的罪行,很難行得通了。
“哥,你放心,小樂這事兒行不通。但她公然發郵件,敲詐勒索小薇的這一茬兒,回頭也夠她吃一壺兒的了。”
屠勛擰眉,“最近這段時間,最好減少他們見面的機會。”
“得了,我倒是想啊。昨晚那陣仗,真是完全看不出來,那丫頭不過就跟你學了幾招,力氣大得我都差點兒拉不住啊!不過,這真要攔住不讓見,恐怕也沒那么容易,畢竟……”
他目光朝隔壁打了一下,李樂就住在那里。
身為其母的趙素梅肯定會常往醫院跑了,母子關系就是法律也無法割斷的。
“那就從敲詐勒索下手。”
此時,阿望早就去事發地點,收集各種證據了。
……
一連幾日,趙素梅天天來醫院,倒是沒有盧雪曼的身影。
李悅薇從阿望那里得知,盧雪曼一直躲在家里,想出門時就被警察帶去說話了。
去警局當日,盧雪曼是手上戴著銬離開小區的,為了遮羞不得不提了件衣服在手上。
但李樂出事兒的事,早就因為當時搜救的時候,傳遍了整個小區。以三大長舌婦的習慣,哪會放過這等好機會,直把盧雪曼做的事兒大肆渲染一番,盧雪曼幾乎都沒臉出現在小區里了。
阿望不僅收集到了完整的證據,還幫李悅薇把那行李箱給找了回來。
里面的東西,多多少少還是遺失了一些。但是,留下了一本相冊,里面都是當年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尤其是李悅薇幼時襁褓的照片最多。
李悅薇看著母親的遺物,悄悄抹了眼淚,將東西收好了,等李綱回來。
李綱還差一步到蓉城時,沒想到的是盧雪曼先跑來了。
“小薇,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坐牢,不想留案底啊……嗚嗚嗚……小薇,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看在咱們好歹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求求你,不要把事情做得這么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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