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聽說那些價(jià)值連城的寶貝都丟了，心尖都在滴血，她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長嘆了一聲：“一個(gè)女子連自己的嫁妝都守不住的話，也忒沒本事了。你這樣的軟弱怪不得被人欺負(fù)，也怪不得沒地方容身。”

    這樣譏諷的話對掌珠而言毫無殺傷力，她依舊一臉平靜的坐在那里，睜著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眼底什么情緒也沒有，安靜的猶如一潭死水。

    看著這樣的傅掌珠羅氏心里頓時(shí)沒了脾氣，只怕她說出更多難聽的話，這個(gè)傅掌珠也不會(huì)有所觸動(dòng)，她暗道，這個(gè)外甥女還真是心大。

    “行了，我也沒別的事了，你還是回老夫人跟前去吧。不過說話要注意點(diǎn)，不能讓你姥姥氣出病來。大夫說她的身體很糟糕了，可經(jīng)不起折騰。”

    掌珠安靜的應(yīng)了個(gè)是，接著便退了出去。羅氏坐在那里，心里只覺得憋得慌。

    沉香苑本來也不大，五六間屋子很快就收拾出來了。掌珠便想搬過去居住，自己有個(gè)小院子也多兩分自由。

    都在同一所宅子里住著，杜老夫人也沒別的意見。在掌珠搬過去之前，她在丫鬟的攙扶下還親自去那邊看過。

    孟大奶奶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因此也特意交待旁人要好生打點(diǎn)。

    杜老夫人看了一圈，從床帳到陳設(shè)都沒什么挑揀的地方，她在正面的屋子里落了座，掌珠給老夫人捧了茶。杜老夫人接過來喝了一口便道：“我瞧著院子里有些光禿禿的，記得早些年這院子里還種滿了花，怎么如今都不見呢？”

    孟大奶奶連忙回答：“舊年里干旱，都枯萎了。也不知傅妹妹喜歡什么花，回頭讓花農(nóng)送幾盆來就好。”

    掌珠回答說：“也不必太費(fèi)心思，簡簡單單的就好。”

    杜老夫人聽見了不免心疼：“你們傅家日子過得緊張，聽說就靠你叔父那點(diǎn)俸祿要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缺衣少食肯定是常有的事。你好好的一個(gè)女孩兒跟著受了不少的苦。現(xiàn)在到了我跟前，你想要什么就盡管和我說，要不和你大嫂說也行。女孩兒就該收拾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當(dāng)初你母親還在的時(shí)候也是被我嬌養(yǎng)著，趁著我還在，就多疼你幾分。”

    這話倒是老夫人的真心話，掌珠一路走來吃了太多的苦，如今有人寵著，對她來說已是上天的恩賜，心中但覺一暖，聲音也柔和了好幾分。

    “姥姥身體不好，哪還能為我這個(gè)不成器的外孫女操心，您現(xiàn)在只用將養(yǎng)好就夠了。”

    杜老夫人嘆息道：“為兒女操心是一輩子的事，我看見你就會(huì)想起你娘。要是當(dāng)初我沒有心軟，沒有應(yīng)下傅家那門親事，她的命興許也不至于如此。”

    老夫人三句不離她唯一的女兒，提起早逝的女兒心中又會(huì)悲痛，孟大奶奶等連忙勸慰：“如今傅妹妹來到您身邊，得您照拂也是種緣分。老太太您該高興才是。”

    “高興，我很高興。”杜老夫人一臉的褶子，笑起來像朵菊花似的。

    自此，掌珠就在沉香苑住下了。這里與云英住的望月居毗鄰。云英見掌珠正式的搬了過來，她和云嵐也時(shí)常來此串門，陪掌珠說話玩笑。

    云英溫婉可人，見掌珠與她一般的年紀(jì)卻遭此不幸，心中不免生出許多同情之心來，一有閑暇就過來看望掌珠，也曾向掌珠打聽：“傅姐姐以前在家的時(shí)候喜歡做什么，寫字看書還是繡花？”

    繡花？在她還在謝若儀的時(shí)候就很少拿過針線，有那閑暇功夫她不是跟著兄長學(xué)習(xí)謝家拳，就是跟著母親習(xí)醫(yī)，女紅刺繡那一套家里的長輩們從來就沒有要求過她。掌珠想起了之前的事，便回答說：“沒什么特別喜歡的，字寫得不好，針線也馬虎。”

    云英聽說了便笑道：“女孩兒能寫字讀書就不錯(cuò)，針線嘛，能扎兩朵花也過得去了。我們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姑娘將來又不可能考功名，又不當(dāng)繡娘，所以也沒那么大的壓力，一技之長是錦上添花。沒有一技之長也能平安的過一輩子，傅姐姐，你說是不是？”

    掌珠自然知道云英是為了安慰她才說的這些，云英真是個(gè)溫柔的姑娘，她也跟著點(diǎn)頭道：“也是這個(gè)道理。不過大妹妹應(yīng)該也有一技之長吧？”

    “也說不上，不過為了打發(fā)時(shí)間寫寫字，做做針線，日子也沒有那么無聊。傅姐姐喜歡什么香？”

    掌珠一臉的疑惑。云英連忙解釋：“您喜歡檀香還是沉香，還是那些香花香草的氣味？”

    “都還好吧，并沒有特別喜歡的。”掌珠對于這些東西從來就不講究。不過她在靜慈庵里呆了大半年，最熟悉的還是檀香。

    那云英聽說了便笑著說道：“我那里有兩匣塊香，回頭送一匣給傅姐姐。”

    對于云英的好意掌珠表示了感謝。

    掌珠的二舅、二舅母都在任上，云英也跟著父母在湖北呆了大半年，后來因?yàn)楦鞣N不習(xí)慣依舊回了壽豐，與祖母住在一起。

    天色漸晚，云英果然遣了丫鬟給掌珠送了一匣香來。掌珠嗅了嗅，那是特制的梅花香。當(dāng)初她那若蘭妹妹就喜歡制香，也收集了不少的香譜，也曾親手制了一模一樣的梅花香送與她。

    掌珠當(dāng)時(shí)就讓繡鸞找了個(gè)香爐來，她用鑷子夾了一小塊香料放了進(jìn)去。

    等到那香氣飄散出來時(shí)，仿佛又回到了將軍府她所住的彩霞院。若蘭的一顰一笑仿佛還在昨日。

    前幾日她夢見了若蘭，也不知那若蘭是否還在世。當(dāng)初她要被發(fā)賣的時(shí)候若蘭還活著，后來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倘或若蘭還活著的話如今又在何處？

    掌珠想到這事心里猶如針扎一般，謝家女眷活下來的只怕不多了，就算活了下來，也是被賣的命。若真是淪落在教坊司那樣的泥潭里，只怕還不如死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唯一的妹妹能夠好好的活著。只要活著，她們姐妹就有團(tuán)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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