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想了想,問道:“你還記得,段愈的家世嗎?”
左安點頭:“嗯,還有點印象,他爸叫段灃,段愈是段老爺子家的獨苗,是個生意精,上次我記得你好像說是自從他接手經(jīng)營他們家的連鎖民宿之后,他們的旅游配套產(chǎn)業(yè)也是做得風生水起的!對吧?”
“嗯!”莫念點頭:“記性不錯,我當時有給你講過段灃的情況嗎?他可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他的人生說來也算是順風順水,唯一的缺憾是一直都沒有孩子,段愈是在段灃五十歲的時候才有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老來得子。”
“那就是說段愈是老爺子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唄。”
莫念搖了搖頭:“明面上看,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我覺得,這事兒有蹊蹺。”
“你指的什么?”
“老年得子!”莫念回答得很快。
“這有什么奇怪的?老來得子,多正常啊?”左安有些不明所以。
莫念伸了伸懶腰,轉(zhuǎn)眸看向宅外,若有所思:“段灃很風流,前前后后總共娶了六個老婆,段愈是他第四任太太所生。”
“六個老婆?一夫多妻阿?”對于八卦,左安有時候還是敢興趣的。
莫言搖頭:“不是,前前后后總共六個,不是說同時又六個。跟那些女人都是和平分手,段灃在離婚時,對每一任太太都非常大方,錢向來都是給得非常到位的,坊間里也從來沒有閑話,至少從明面上看,每一任選擇離婚的太太對段灃都沒有恨意,甚至還很維護他。”
聽到這里,左安升騰起了興趣:“情場高手阿!”
“嗯!表明上看起來,確實如此,手段非常高明,但是你有覺得奇怪的地方嗎?”莫念嘴角一挑,問道。
凝眉,想了想,左安恍然:“前三任太太都沒有孩子,這么看來,感覺段灃是不是沒有生育能力啊?”
莫念點頭,表明他是贊同左安這個想法的。
“段老爺只有段愈一個獨苗,這么說來,他后面的兩個太太也都沒有給他生過孩子。那……”左安話都到嘴邊了,又給咽了回去。
“覺得段愈不是他的孩子,對嗎?”莫念微微瞇著眼睛,望著左安。
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左安一臉吃瓜群眾的臉:“該不會,真不是他兒子吧?”
兩人正聊著天,歐管家端了零食、點心走了過來。
隱隱約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歐管家的身形微微有些凝滯,段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少閣主為什么跟左姑娘說起他們家的家事了??
這,有點不符合少閣主向來做事的原則啊?!
這么想著,歐管家臉上也泛起了些許疑惑,不過很快便將情緒掩藏了下去,帶著笑意,一邊將東西放在了茶幾上,一邊問左安:“咱們今兒回了一些榴蓮,左姑娘可喜歡吃?”
“榴蓮啊?我喜歡!”左安連連點頭。
“那我下去給您備點上來,咱們的廚師做的榴蓮餡餅也是一流,我也給您來一點兒?”歐管家滿臉慈祥。
“好!謝謝歐叔!”左安一臉乖巧。
歐管家被這一句歐叔叫得一怔,回過神后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這賣乖的手段真是一流。”莫念伸手拿了一塊蔓越莓小餅干遞給了左安:“嘗嘗。”
歐管家眸光一顫,嘴角笑容更甚,不再多話,悄悄地退了出去。
左安接過莫念遞過來的小餅干含在嘴里,然后又拿了一塊反遞給莫念。
莫念卻不接,擺了擺手:“我不愛甜食。”
“這么容易讓人覺得幸福滿足的東西,你竟然不喜歡?”左安聳了聳肩,自顧自吃了起來:“我怎么感覺你對段家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啊,你這次真下了大功夫去查的阿?”
“是啊,你現(xiàn)在知道我對你有多好了吧?”怕左安噎著,莫念將奶茶端給了她。
“別貧了,趕緊說。”左安挑了挑眉,接過奶茶,喝了一大口:“那段愈是段灃的兒子嗎?”
莫念點頭。
“……”左安瞬間蒙圈,這太不按套路了吧:“是他兒子?不會吧!”
“覺得很意外?我當時也以為弄錯了。”
“你后來又查到了別的消息,佐證了他們的血緣關系,還是怎么說?”左安說著,腦海里忽然泛起了一個想法,拿著餅干的手也停滯了下來,瞪大眼眸:“我去……不會吧!!!”
莫念知道左安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地方,露出了淺笑,引導著說:“說說看你的猜想。”
“段愈身上的氣息那么奇怪,該不會是用術法保出來的人吧?”左安忽然覺得渾身的毛孔都立了起來:“那個鳥,就是你用來換日林國神鏡的鳥。”
“鴢!”莫念出言提醒。
“對對對,鴢。”左安擰起了眉頭:“那個鳥不是專門用來生孩子的嗎?”
莫念輕輕頷首,神色卻凝重了下來:“你猜測的方向是對了,但是,段家的事情比你想象的還要詭異,而且還要殘酷。”
“……”左安看著莫念忽然嚴肅的神情,潛意識里覺得這個事情不是八卦那么簡單了,微微搖頭:“以我的智商,我估計是猜不到了,還是你給我說吧。”
“先聲明一點,下面我給你說的東西有很多猜測的成分,但是我自認為,我的猜測應該是對的,只是目前我沒有去印證而已。”莫念翹起二郎腿:“還沒時間去印證。”
“你可別賣關子了!”左安有些著急了。
“好,我不賣關子了,就先從段灃的名聲說起。我們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因為段老爺子聲名在外,所以總是會站在好的一面去考量問題,事實上,他并不是一個配得上‘德高望重’這個詞的人。”
“……”左安端起奶茶繼續(xù)喝了起來,認真地聽著。
“我跟你一樣,覺得段愈的身世很可疑。如果段灃有生育能力,那么不可能那么巧,前面三任太太都沒有生出孩子,后面的兩外太太沒有生出孩子,就偏偏四太太生了一個段愈。”
左安點頭。“是,六個老婆,就一個老婆生了一個段愈,確實挺邪門的。”
“所以,我就旁敲側擊地查了其他的幾位太太的信息,又發(fā)現(xiàn)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兒?”
“她們都沒有在外的醫(yī)療記錄,她們六個人,都是在一個私人醫(yī)院里看病,即便是已經(jīng)離了婚的五個前任,但凡有點頭疼腦熱,現(xiàn)在也都是在那個醫(yī)院里看病。”
左安眉頭微蹙:“聽著是挺奇怪的。”
“原先我第一感覺是,這個段老爺子很講情義啊,這是連老情人的下半輩子都要照顧的架勢。”
“然后呢?”
“我就讓黑邪去私人醫(yī)院轉(zhuǎn)了一圈,居然發(fā)現(xiàn)醫(yī)院里有陣法,專防靈物的。”
“哦?”左安興趣瞬間大漲,“陣法?不防活人,防死人?”
“對!”莫念說著,淺淺笑道:“這就讓我察覺到不對勁了,然后產(chǎn)生了和你一樣的聯(lián)想:段灃知道自己命里無子,所以就借著術法生了一個段愈?可能之前這個術法也在其他的幾任太太身上施展過,但是都沒有效果,只有段愈那一次成功了。”
左安點頭:“而且,段灃現(xiàn)在還不死心,所以又弄了鳥回去,想再延綿子嗣?”
“我剛剛說了,方向?qū)α耍鞘虑椴皇沁@樣。”莫念舔了舔嘴唇:“命中有沒有子,命格會寫的,所以我就想去找段灃的生辰八字,想著推算一下他的命格。結果,很徒勞,沒有找到他確切的生辰八字。”
“那你又想了什么轍?”左安相信,莫念的話說到這個份上,肯定是查出了些什么。
“我麻煩黑邪卻了一趟冥界,讓他去翻看冥簿。”
翻看冥簿?
走陰人都不敢正大光明地去看,這個聻的膽子倒是不小。
左安眉頭一凝,望著莫念:“那你干嘛不直接讓他去翻冥簿就好了?非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一直悶聲修煉的青梧在這個時候忽然接話道:“那個聻敢去翻冥簿,不是膽子問題,只能說他修為還不錯。進一趟冥界肯定是要耗費修為的,能在人間查到的事情,干嘛非要讓黑邪去冒險?”
“額…”左安自言自語:“這樣啊,難怪!”
莫念眉頭淺蹙:“她剛剛跟你解釋了?”
左安毫不避諱地點頭:“嗯,她跟我說聻去一趟冥界需要耗費修為的。”
莫念點頭:“確實,而且耗費的修為還不少,所以,一般情況下,我不太愿意讓他去冒險。”
“你確實下了大功夫去查啊!”
“你知道就好了!”莫念嘴角一挑:“免得你總說我貧嘴。”
“主要是你給人的感覺太不讓人信任了!吊兒郎當,一副痞子模樣!”左安說話措辭真是好不忌諱,說著臉上還掛著嬉皮笑臉的笑容,偏偏眉眼里還透著討好。
“得,又是我的錯唄!”莫念無奈,氣也不是,惱也不是。
“所以,黑邪去查到什么了?”左安將話題又扯了回去。
“段灃的冥簿上,寫著他有三十六個孩子。”
“……”左安目瞪口呆:“你說什么?我好像聽錯了……”
“你沒聽錯,算上段愈,他總共有三十六個孩子!”
“那人呢?藏哪兒去了?”左安有些不明所以:“私生子啊?”
“不是,都死了!”
“!!!!!”左安更是滿臉驚恐:“三十五個,都死了?”
莫念點頭:“是,三十五個,都死了!”
“……”
“……”
這個消息太爆炸了,左安完全沒有弄明白:“怎么死的?”
“我也好奇,所以,我跟黑邪去了一趟段宅,當然啊,沒有進去,就是遠遠地去溜達了一圈,趁著我們的人去送鳥,我在外面觀望了一下。”
“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他們家的風水是真好。布局非常講究,不論是建筑修建的方位,朝向,還是飾品、樹木,全都是進行設計過的。我到的那一天,他們的園丁正在屋外修建樹枝,修剪的手法都能看出來是有高人指點的。外人看來,不過是胡亂剪了一氣,樹冠只修一邊,另一邊的枝丫就讓它胡亂伸著,修出來不倫不類的,但是那么修是為了圈靈氣的。”
“所以呢?”
“這么一個細小的東西都這么在乎,說明段老爺子篤信風水,篤信風水的人分兩種,一種是小心翼翼,深怕碰了天規(guī),惹來禍事,凡事都會順天走,就是修行之人中順勢而為的那類;一種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規(guī)矩,他就能拿來玩兒,只為自己高興,這算是修行中逆勢而為的那類。”
“這么說來,段老頭是后者?”
“錯不了!三十五條人命,你覺得會是巧合嗎?不可能,他現(xiàn)在在這種情況下還在找鴢,說明他還想要更多的人命……”
左安感覺自己的寒毛都立了起來:“他到底想干嘛?”
“而且,他身后應該有人幫他。”莫念說到這里,倒是有些迷茫了:“我們這個圈里的人,我思來想去也沒有猜到會是誰。所以,我估摸著,應該不是我們這個圈里的人,或許是世外高人。”
“助紂為虐也叫世外高人?”左安嗤之以鼻。
“助紂為虐?”莫念搖了搖頭:“杉杉,只有我們才有道德的批判,在另一個世界里,只有強弱,沒有感情。就像我剛剛說的,規(guī)則就在那里,怎么用,那是個人的選擇。”
“……”
“沒有什么非黑即白,也沒有什么灰色空間,弱肉強食罷了。”
“這么說來,那三十五條命就是活該唄?”左安對于莫念那一翻弱肉強食的說辭顯得有些不感冒。
“只能說運氣不好!”莫念這話說得那叫一個云淡風輕。
左安眉頭緊蹙,眸光里滿是不解:“你說這番話的樣子跟他們真像。我第一次聽到,是從那只黑狐貍那里,第二次聽到是今天早上,第三次就從你口里。還有一個青梧,她雖然話不這么說,但是我知道她也是這么想的。我能理解他們,但是,我不能理解你。”
莫念沒有接話,只是抬眸望著左安。
“你為什么這么想?對你來說,血緣、親情、道德、倫理這些都不重要?”左安非常真摯,至少在莫念眼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個那么真誠左安。
“杉杉,道德、感情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一點是,你可以把那些東西視為生命,但是你不能指望別人也把那些東西視為生命。我見了太多人情冷暖了,到頭來,終究還是逃不過情深不壽,張羅一世,不過為他人做嫁衣裳。”莫念回望著左安,眸色清明,一字一句:“我怕你陷入在這些感情里,我只是提醒你,該理智的時候,不要感情用事。就像段家的事,是不是助紂為虐,你怎么判斷?萬一,他的術法是用來保段愈的命,那他是不是一個慈愛的父親?萬一,他的術法是用來保他段氏一族門楣,助他段家平步青云,那他是不是一個孝順的段家人?”
“……”
“所以,杉杉,你覺得那三十五條命,去羅織了一個什么樣的結果是你能接受的?三十五條命用什么來換,才是劃算的?如果你已經(jīng)在心里做了換算,那么,對那三十五條命來說公平嗎?你有考慮過,他們是否愿意去做那些‘人倫道德’的鋪路石嗎?”
“……”左安被莫念問住了。
“說不清的。”莫念看著左安沉靜的眸色,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下來:“天道是說不清的!”
“……”
“段愈如果是被術法所保,滋養(yǎng)它的靈氣定然精粹不已,青梧要是吸納了,修為必然大增。”
“你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我只是在跟你說現(xiàn)在你面臨了一個選擇:知道了他那里有精粹的靈氣,知道了對青梧修煉大有益處,能讓青梧快一點離開你的身體。那么……”莫念端起茶杯:“你愿意背負因果,去換修為嗎?”
“……”
“這才是你應該考量的問題,那些段灃該去背負的因果,該去受的劫難,都是他的選擇。咱們就別摻和了!”
“……”
“……”
兩人四目相對,陷入沉默。
就在兩人無言相對的時候,歐管家端著點心走了上來:“少閣主,有一位叫墨竹的姑娘在門外,說找您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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