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一來,左安就感覺自己的世界變得陽光明媚了。
吃完午飯,左安就跟著溫言去了酒店,歡天喜地地跟言顏見了面。
好久沒有見到言顏,再一次相見的時候左安竟然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味道。
在另一個世界穿行得太久,然后,事隔經年終于回到了現世中的那種感覺。
兩人一見面就手拉手絮絮叨叨地聊了好多,各種學校的小八卦。
哪個同學跟哪個同學又吵架了,哪個同學背地里又說了哪個同學的壞話了,誰跟誰都拉著自己進入哪個小團體了,誰又喜歡上誰了……
等等,等等這種雞毛蒜皮但是又充滿生活的小聊天。
聊著聊著,左安這才發現,言顏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她變得愛笑了,說話也坦然大方多了。
她曾經那么怯懦,那么小心翼翼,說話做事都是那么悄然無息的,稍微大聲點說話就會碰碎她的神經似的。這才短短的時間不見,她已經變得能侃侃而談了,而且從她聊天的內容看來,她跟同學們的關系都還處得不錯,
“芷蘭!我發覺你有了很大的轉變。”左安坐在沙發上,手里抱著抱枕,直勾勾地望著她,眼眸里充滿了神采:“變得比以前開朗了。”
“嗯!”言顏點頭,黑得透亮的眼眸里仿若有星辰,閃閃發光:“認識你之后,我確實變得開朗了。以前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自己想要討好的人,現在,我覺得那些事兒、那些人都沒有那么重要了。因為跟你在發現了一個更大的世界,見識到了世界的廣博,同樣也見識到了自己的渺小,這個世界有那么多人,每天發生那么多事,每個人的能力都有限,我不可能人人都討好,也不可能做到事事完美。我只想像你一樣,活成自己!不想再糾結我自己在別人眼里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聽到這番話,左安有些微愣,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朋友之間會帶來這樣一種影響。
她微微偏頭,呆呆地望著言顏,笑道:“你能開心起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言顏滿眸笑意,“認識你,覺得很幸運!”
“……”左安一愣,笑道:“頭一次聽人這么說!”
說著,她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溫言:“他還老是嫌棄我呢!”
溫言一直像外人一樣坐在旁邊聽著她們兩個小女生嘰嘰喳喳地閑聊天,在若有似無地關注間聽到言顏剛剛這么一番話,眉頭微動,轉眸看向了她:這個姑娘挺有趣,原本以為就是一個能讓杉杉稍微得到點快樂的人,沒想到她對左安竟然這么上心。
這么想著,溫言的嘴角微挑,眼眸又轉向了手里的書中,心思卻飄然遠去: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也好,如果后面計劃稍有不慎,讓左安知道了她不該知道的事情,情緒如果出現崩潰,言顏也能好好地陪在她身邊。
如此一來,言顏的存在就不僅僅只是一個類似朋友的角色了。
對于自己這么一個發現,溫言還是覺得很意外的,不經意間,他的眉眼中出現了些許笑意:第二個玄竹!?有點意思!!
當然,溫言這點心思,任何人也沒有發現。
爾后,兩個姑娘又聊了一會兒天,左安還是跟溫言一起回了病房,畢竟,還有一個病人要陪的。
溫言過來這件事,莫念很快也知道了。
玄竹直接闖入了莫念的房間,根本沒有在管莫念是否在睡夢之中,自顧自地進了房間。
莫念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玄竹進了房間,他還以為出了什么急事,說話都有些警醒的意味:“出什么事兒了?”
“倒是沒有什么大事兒,溫言過來了!”玄竹一身黑衣,站在房間里,仿若無人。
“……”得知這個消息,莫念臉色瞬間就變得凝重了,第一反應是玄竹讓溫言過來的:“怎么,你這么著急左安回去?”
玄竹搖頭否認:“別這么看著我,不是我讓溫言來的。人家青梅竹馬長大,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用得著我去安排嗎?”
“這么說來,我倒是小人之心了?!”莫念說著,緩緩坐起身,心下了然:玄竹只在乎青梧的修為,在這里耽誤了這么些時日了,該回去了。
“你辛苦了這么些日子,早些回去休息吧?”玄竹沖著莫念揚了揚下巴。
“我怎么感覺你這是過河拆橋呢?”莫念已經坐了起來,頭發有些散亂,微微遮住了他的眉眼,但是全然遮不住他的凜冽眸光:“之前你不想溫言在這里的時候,是我勸他走的,如今事情處理完了,他準確地得到了時間節點又回來了,你現在又來趕我走?”
準確地得到了時間節點!
這才是這句話里莫念最想要表達的觀點。
玄竹聽懂了,卻當做沒有聽懂,只是淺笑著答非所問:“我趕你干嘛?況且,輪得著我趕你嗎?你如果想要留在這里,我攔得住嗎?再說了,你是為了我才讓溫言走的嗎?你明明是為了左安!”
“……”
“我只是體諒你而已,這段日子你沒日沒夜地張羅,連個整覺都沒說過,這么多天,沒有一天休息好了。如今事情也到了收尾的階段,你在不在這里,意義也不大了。況且,你這個身份本來就不太方便出現在安曉蘭的跟前,這些日子你都躲著他們。如今溫言又來了,左安可不得跟他在一起呆著,你在這兒豈不是浪費時間了?”玄竹有理有據:“溫言今天來的時候還帶著言顏呢,我聽說,他還盤算著順便領著她們兩個去游樂園玩。”
是哦,這里確實有一個很大的游樂園。
左安應該很喜歡那個地方!
面對這么一個境況,莫念心下覺得很尷尬,面對玄竹的這番說辭他也無話可說,確實于情于理而言,溫言的出現都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一想到他們忽然之間成了一個家人團聚的場面,他自己內心忽然覺得一陣悲涼。
掏心掏肺又怎么樣?不眠不休又怎么樣?
事情過去了,他這個外人終究還是外人,他們才是一家人。
人的情緒是很微妙的,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就容易鉆入死角,無法看清整個局面。
鬼使神差般地,莫念點了點,眸色都變得黯淡無光了起來:“我知道了。”
“放心吧,估摸著左安后天會回去,你們很快就會見面了。”玄竹點了點頭:“走了。回見!”
“嗯!”莫念頷首。
眨眼間,他的房間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屋里瞬間又變得空空蕩蕩。
為了能好好睡一覺,屋里的窗簾拉得極其嚴密,窗簾的遮光性能又很好,屋里暗得仿若黑夜。
此刻,他眉頭淺蹙,呆呆地坐在床上,嘴角掛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確實,也該回去了!
伸手拿起了床頭柜的電話,給胥韻撥了過去。
他微微垂首,伸手捏著鼻梁,待電話一接通,他就淺聲道:“胥韻,給我準備一輛車,我想回B市了。”
電話那頭的胥韻,微微一愣,點頭應道:“好,什么時候?”
“半個小時后出發吧?”說完,莫念眉頭淺淺一蹙:“來得及嗎?”
“沒問題!”胥韻應著:“在酒店是嗎?”
“嗯!”
“好,半小時后見。”
掛了電話,莫念緩緩起身穿衣。
穿好褲子以后,他赤裸著上身,摸著黑,不知道從哪里那出一支煙,然后打火機清脆的聲音響徹房間,煙被點燃,在黑暗中忽明忽滅。
他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緩步踱到落地窗前。
刺啦一聲。
窗簾被徹底拉開。
四點了。
太陽已經往山下走去,陽光斜斜地照射過來。
一層金色渡在了他雕刻般的身材上。
依著窗框,頭發胡亂地散著,額發微長,遮住了他的眉眼,指尖煙霧繚繞。
他眸色清冷,面部線條格外凌厲,平日里那一貫吊兒郎當的模樣中平添了些許悲涼。
一支煙盡。
他忽然抬眸,嘴角有些許嘲弄的神情。
轉身將煙頭淰入煙灰缸,穿上自己的白襯衫,果決地出了房門。
本來說的半個小時。
結果不過一刻鐘的功夫,胥韻就到了。
莫念才在門口立了一會兒,就看到了胥韻穿著一襲紅色緊身包裙款款而來。
胥韻個子并不高,可是她是很會打扮的那類人。
鏗鏘有力地踩著一雙十公分的高跟鞋,卷發及腰,從車上下來,儀態萬方地向莫念而來。
莫念不知何時又燃了一支煙在指尖,一只手揣在褲袋里,吞云吐霧間,給胥韻一個痞勁兒十足的笑容:“你還親自來送我?”
“……”胥韻這還是頭一次來送莫念,因為莫念歷來是來去無影的,她也知道,車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他若是趕時間,根本不會讓她派個車,所以,從心底來說,胥韻是來看稀奇的。她料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兒,他才需要一輛車來走走面子。
可是,沒成想看到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莫念。
往日里,他雖然痞,可是給人的感覺是一種遙不可及的痞,他的吊兒郎當里透著冷漠和疏離,
今天的他竟然顯得有些落寞。
那種痞變成了一種讓人看了會覺得心酸的頹然。
他的衣領沒有整理好,她走近他身旁,伸手為他捋了捋:“順路,過來跟你道個別!”
“嗯!”莫念再一次吸了口煙,眼睛微微有些瞇:“那我先走了!”
說著,他將煙頭極其準確地扔進了不遠處的煙灰缸中,邁著他的大長腿往車旁走去。
“莫念!”不知為何,胥韻心中竟然升騰起了些許擔心。
雖然只是合作伙伴的關系,但是長年累月的合作下來,有了默契,那自然而然也有了一些感情,一些不知道如何用語言來形容的感情:防止自己被算計,同時也在算計他,可是卻又不想看到他落寞,心底是期望他好的,然后兩個人能夠一直這么斗斗鬧鬧地走下去。
莫念似乎也知道她想說什么,頭也沒有回,背對著她揚了揚手。
他的身形,在那一刻顯得挺拔,也顯得孤單。
最后,到了嘴邊的話,胥韻活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眼睜睜地看著他鉆入了車里,然后絕塵而去。
“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希望安好吧!”胥韻長長地舒了口氣,伸手打了輛車,走了。
酒店門口人來人往,仿佛他從未來過,她也不曾出現過一般。
晚上。
左安跟溫言還有言顏從醫院回到酒店。
她特意去找了莫念。
站在房門口敲了好久的門,也沒人開。
左安滿臉納悶:睡得這么死嗎?沒道理阿?都睡一天了!
于是風風火火地跑前臺,打算拿備用鑰匙開門。
“小姐,909的客人今天下午已經退房了。”前臺的小姐姐笑容可掬,溫柔地道。
“退房了?”左安眉頭微動,有些莫名其妙:“沒聽他說要走啊。你確定是909的莫先生?”
“是,我確定是909的莫先生!”前臺的這位小姐姐早就認識左安和莫念了,畢竟他們在這里住了這么些日子了。
“……”左安恍然,愣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轉身往電梯間走去。
一邊走,她一邊忍不住納悶兒。
什么情況啊?
說走就走了?一句話也不留?
他想給我捎帶個消息不是簡單的跟“1”一樣,居然就這么走了?
左安覺得有些想不明白,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大門口,似乎對于自己剛剛得到的這個消息顯得格外地茫然。
“青梧,他怎么突然就走了?我這還想約他明天去玩兒的?!”左安有些臊眉耷眼的,心下老大的不高興:“好不容易事兒忙完了。正說能好好玩一玩,他撒丫子跑了,都不跟我說一聲。”
“是不是斗宿閣出了什么事兒了?”青梧也覺得納悶。
被這么一說,左安心下也是一驚,連忙跑回前臺,借用了一下電話。
歐叔接的。
他說,他并不知道莫念要回去。
“……”左安訕訕地寒暄了兩句,掛了電話。
是真的覺得有些奇怪了。
“再怎么著也不至于招呼都不打吧?”左安掛了電話,再一次往電梯間走去。
“那可能是去辦什么事兒去了。后天不是就回去了嗎。到時候問問他就好了……沒出事兒就行!”青梧寬慰道。
左安卻有些高興不起來了。
太不夠朋友了!!
左安噘嘴,嘆氣!
回去了,也不想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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