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離與鳳謎齊齊對他點點頭。
蒼彥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沖上去就要將那該死的榜單扯下撕碎，還好被鳳離與鳳謎及時攔住擋下了。
鳳離：“我們途經凡間，是想要打探消息，而不是打仗來了！”
鳳謎跟著說道：“你如果引起大的轟動，只怕潛藏在暗處的獵妖師們，下一刻就要跳出來，把你也給獵了。”
蒼彥冷笑道：“本尊會懼他們？！”
鳳謎順毛安撫說：“不懼，不懼，咱只是暫時的讓他們一局罷了。”
鳳離心下不安，他最近的一次下凡間，還是來尋走失的鳳謎，那時凡間就已經開始獵妖了，但是也僅限那一個小國。
與那小國不同的是，蔚國卻是一個大國。
今時不同往日，就連這么一個大國都開始獵妖，并且是這般明目張膽的獵妖，說明神族已經明目張膽的對他們妖族宣戰了！
他神色冷凝地注視著那鮮紅的榜單，那榜上，從一兩百歲，將將能化人形的小妖到近萬年的大妖，都應有盡有。
蒼彥還在恨恨的叫罵：“我絕不會放過這些凡夫俗子，來日定要他們好好地領教一下妖族的厲害！”
鳳離冷聲道：“不是凡人。”
這榜單雖然是張貼在凡間國度的城門，但卻未必是凡人獵的妖。
那鮮紅的榜單，壓根就是一張鮮血淋淋的同類的皮肉，刺的鳳謎雙目生疼，平靜的一顆心也仿佛是被人緊緊地扼住了，疼的她眼眶都紅了。
輕輕地撫摸著那上面的一行行字，鳳謎嗓音沙啞道：“那上面的小妖或許是凡人所為，但是大妖...”
鳳離：“他們還沒有那個道行！”
蒼彥在他們兩人的分析下，理智漸漸回籠，“不錯，我妖族子民沒有那么不堪一擊！這定然是神族所為！”
神族？鳳謎默然，伯栩與雪炙，到底要做什么？為何要三翻四次的挑釁妖族？
妖族早就被神族逼到了這般境地，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他們三人一直站在榜前，商量著對策，周圍是三三兩兩正在等待出城門的百姓們，一個個衣衫襤褸地瑟瑟發抖著揣著手，恨不得縮成一團。
鳳謎與鳳離等人都有修為在身，即使修為低微如鳳謎，她也不懼寒暑，可這些凡人卻不同，他們食五谷雜糧，肉體凡胎的居于這等靈氣低微又渾濁的天地間，一點點的小病小災都可以要了他們的命。
“離離，蔚國不是陽春三月嗎？”
她抬頭望天，現下的蔚國天空上卻是霧蒙蒙的一片，陰沉沉的小風一吹，鳳謎才發覺，那寒風里竟然夾雜著砂礫般的小雪花。
蔚國地處熱帶，不該出現這副三月飄雪的狀況啊！
鳳離抬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又抬頭看了看陰云密布的天空，“不對...”
他伸手拉住了一名花甲老嫗，那老嫗見他衣著華貴，不知是何方貴人，竟然直接就跪倒在地，連聲叫道：“貴人救命啊！您行行好，救救我們一家吧！”
鳳離扶她起來，道：“您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定會救你一家人。”
那老嫗慌忙應道：“您說，您說。”
“這蔚國，是何時開始出現反常氣候的？”
老嫗：“有好多年了...具體哪一年開始的，老婆子我也記不清了。”
鳳離沉吟片刻，又問道：“國君對此沒有任何說法嗎？”
老嫗抬手指了指他們身后的獵妖榜說：“那不就是嗎？”
鳳謎：“什么意思？”
老嫗答道：“國君說了，蔚國之所以連年大雪，都是因為那些妖怪作祟，只要將那些妖怪殺盡，就再也不會大雪連綿，民不聊生了！”
“妖怪？！”蒼彥冷哼道：“什么妖怪能有這么高深的道行，讓你一個國家連年飄雪？哼！且莫說他的修為能否做到，便是他能做到，那因果天道都不會饒過他！”
“你...你怎的為妖怪說話？！”
鳳謎擋住了蒼彥狠厲的視線對她說道：“老人家，我家先生說的沒錯啊！一個妖怪損了修為，引了天道懲罰，這般大的禍事壓在他頭上，他還要在你蔚國作怪...”
“呀！這妖怪腦袋有問題吧？”
那老嫗見她一個嬌滴滴的貌美小姑娘，竟然這般冷嘲熱諷，也只為了給妖怪說話，不由得氣得伸出自己枯瘦如雞爪的手，指著他們連連大叫：“你們...你們也是妖怪吧？！”
“怪不得你們一個個的都長得不像人！”她哆哆嗦嗦地一轉身，就朝著守城的士卒們大叫道：“這幾個人是妖怪，快來抓妖怪啊！”
士卒們聽得老嫗呼喊，紛紛持了兵械武器，朝著他們沖過來。
鳳離拉了鳳謎的手，低聲說道：“先離開這兒！”
鳳謎不解：“為什么要離開？”
這些兵卒只是肉體凡胎，莫說蒼彥與鳳離，便是鳳謎自己也能將他們消滅的干干凈凈，可鳳離為何卻說要離開？
蒼彥一向不喜歡鳳謎，現下卻很是認同：“她說的對，我們為何要離開？”
鳳離道：“因為天道桎梏。你每殺一個凡人，就會在功過薄上記上一筆，這都是限制你們日后修為進階的大忌！”
蒼彥不服道：“那為何凡人殺妖就不用受天道制約，妖殺凡人，反而要受到制約？！這是何道理？”
鳳離凜然道：“天道就是道理！”
天道要你春天開花秋季結果，你便只能春花秋果，不能有絲毫違背！
“走！”
話音一落，他便強行的拽了鳳謎與蒼彥，騰云而去。
那地上的兵卒本以為只是老嫗胡亂叫嚷，還未當真，畢竟人為謊報稱有妖出沒的不在少數，可當他們親眼見著鳳離等人騰云駕霧時，才慌了神，丟盔棄甲的朝著一旁的駿馬跑去，嘴里連聲嚎叫著：“快去通知國師大人，有妖怪！有大妖啊！”
那方才戰戰兢兢杵在一旁的老嫗見狀也顫顫巍巍地跟了上去，一邊跑還一邊喊著：“那是我發現的，一定要告知國師大人，給我封賞啊！！”
云層上空，鳳謎環膝而坐，鳳離站在她的身后，溫柔的摸了摸她的發頂，安慰她說：“謎兒，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救妖族。”
鳳謎茫然抬頭，她方才怎么了，為何看到那個榜單就會失控？
妖族如何，于她何干？
她身世迷茫，被爹娘拋棄在誅神山里，是鳳離救她，養她。鳳離才是她的一切，她怎么會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妖族，對鳳離動氣？
鳳離他身為翼族族長，從小便背負著翼族的興衰榮辱，妖族有難，翼族有難，他才是最難過，最傷心的那個不是嗎？
她站起身，一把抱住了那個滿身沉重氣息的男人，輕輕地在他耳邊說：“嗯，一切都會好的。我相信你。”
蒼彥氣呼呼地朝他們喊道：“喂！你們倆夠了啊！能不能顧忌一下我這個孤家寡人啊！”
鳳謎聞言紅著臉蛋兒離開了鳳離的懷抱。
摸了摸肚子，蒼彥又出幺蛾子道：“前方的藺國停一下，我餓了，要用餐！”
鳳離不信：“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蒼彥氣急敗壞道：“你竟然不相信我！”
鳳離：“嗯，不信。”
“你！”蒼彥氣沖沖地嚷道：“那這樣可以嗎？讓你這只小烏鴉下去買，我就待在這云頭上，當你的囚徒，你親眼看著我，行了吧？”
鳳離低頭不語，像是在思考這辦法可行不可行。
直到蒼彥又道：“你不怕餓到我，難道不怕把你的小烏鴉餓瘦了嗎？”
鳳離才不得不點頭說道：“好，謎兒。那你早去早回，不要因為任何事耽擱。”
鳳謎滿口應下后，鳳離才找了一處城鎮將鳳謎放下。
鳳謎走遠后，鳳離才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蒼彥，“你想跟我說什么便說罷！”
他們都有著數萬年的修為，早就不會感覺到饑餓了，蒼彥現下這么說，必然是有什么話是不方便當著鳳謎的面說，才會找這個蹩腳的借口，來把鳳謎給支開。
果然，蒼彥也豪不浪費時間的直奔主題道：“你可有什么要事瞞著我？”
鳳離淡然道：“不曾。”
蒼彥不信：“那我問你，你的妖丹...為什么憑空消失了？”
他們妖族人一身的修為都時以妖丹為依仗的，修道，先修丹，他們畢生的修為靈力，也都是儲存在妖丹里。
可他偶然間才發現，鳳離的丹田處竟是空蕩蕩的，毫無內丹的影子。
他與鳳離相識于幼年，一直不曾分開過，而誅神山一直風平浪靜無戰事，那鳳離的內丹又是因為什么丟失的？
“你不曾出過誅神山，那么就是說內丹是丟在了誅神山...”
“蒼彥！”鳳離打斷他的猜測：“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可言說的秘辛，你為何就非要探究我的過去？”
蒼彥霍然起身道：“那是因為我把你當兄弟！”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命運軌道是同一條，一樣的年齡，一樣的年幼喪父，一樣的背負著振興家族的重擔...”
“可直到有一天我才猛然發現，你背負的或許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他眼圈微紅，忍了多少時日的心事，終于再也忍不住了。
“我以前從未想過要娶孔姬...”
“可是直到我發現了你的秘密，才下定決心娶了她。”
鳳離背對著他，嘆息道：“你沒必要那么做。”
蒼彥憤然道：“為什么我沒有必要？！難道我就不是妖族的一份子嗎？！”
“你為了妖族連內丹都可以不要，我為什么就不能為了妖族的平穩去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
鳳離袍袖里的拳頭越攥越緊，聽到這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他終于再也忍不住的回過頭沖蒼彥冷聲道：“我不需要你那么做...”
“況且，我的妖丹，也不是因為妖族才弄丟的。”
蒼彥不敢置信：“你說什么？”
他自認與鳳離形影不離，可現下他才覺得，鳳離身上有太多他并不知曉的謎團，他竟然從未發現過。
鳳離雙眸緊閉，“我說了，有些秘辛不是你能追根究底的，知道太多，對你并沒有什么好處。”
蒼彥冷笑：“好，你的秘辛，我不能知道，那鳳謎呢？”
鳳離微微不悅的皺眉：“謎兒？謎兒又如何？”
“她當真只是一只被爹娘遺棄的烏鴉？”
鳳離默了，蒼彥的每一個問題，都是他不能言說的痛。
蒼彥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她破殼方才幾日，便能口吐人言，沒幾日便可化成人形，即使她的進階已然這般神速，你還是不放心的鎮日將珍惜靈藥仙丹，填鴨似的，填進她的肚子里，鳳離...你想做什么？”
鳳離：“我只是想她快些結出內丹...”
蒼彥苦笑：“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鳳謎她當真是妖嗎？”
鳳離凜然道：“你這是何意？”
“我是何意，你不知？！”
鳳離啞然無語。
眾所周知，妖族的每一只妖，不論是大妖還是小妖。都是在最原始的形態時觸得天機，得道機緣才可以悟道結丹，結丹修行至少百年后，才可化人形。
可鳳謎的出現，卻將這個規則打破。
蒼彥之所以一直對她沒有好感，也正是因為此詭異的狀況。
“她為何可以在十惡獄中毫發無損？為何只有她可以召喚神劍昆吾？與獸族大戰時，她突然多出了可以御火的技能，又是為何？”
鳳離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就連一向對人不假辭色的族長大人你，都對她異常關切，鳳離...這么多的謎團，你不要說你一無所知！”
鳳離迎風而立，許久后，他才悠悠說道：“她是妖。你不用懷疑。”
他一雙漆黑的眸子，幽幽地注視著遠方的云海，不是妖的，不是她。
“是嗎？那從她出現后，妖族便接連出現禍事，這確確是她引來的不錯吧？”
鳳離皺眉：“蒼彥，你始終不相信謎兒是妖族人吧？”
不然，以蒼彥護短的性格，不會一直懷疑鳳謎。
蒼彥默然不語。
許久之后，他才說道：“我其實曾經懷疑過鳳謎是大人...”
鳳離怔然：“你瘋了嗎？！”
他口中的‘大人’，只會有一個人，那便是——妖皇女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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