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看慣了下屬們整理得干干凈凈、條理清晰的文件,冷不丁看霍華成這天馬行空的草稿紙,韓諾行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這是什么?”韓諾行抖了一下,又將紙條放在桌上。
“這是昨天孟楚提供給我的賬號,我研究了一個晚上,你就看了一分鐘……對我不太尊重吧?”
霍華成抱著雙臂,一副半仰半躺的姿勢,挺愜意的。
“霍隊,你會把畫得想藏寶圖似的報告交給你的領導看嗎?”韓諾行淡淡地問。
“我的字典里最常用的一個詞,一視同仁。”他笑了。
韓諾行:“……”
“需要我解釋一下嗎?”
霍華成點點這張圖,問道。
“請指點……”韓諾行做了一個標準的“請”的動作。
霍華成也不賣關子,拾起紙,說道:“孟楚提供的賬號是一個虛擬賬號,簡單點說,它一共是由326個獨立賬號組成,而且這326個獨立賬號互相都沒有關系。擁有這326個賬號的人,也不是同一個人,并且沒有任何一個共同點。”
“如果非要說,他們之間有什么關系,那么就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人,普通人,沒有任何作案前科、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普通人。”
韓諾行盯著霍華成的臉,聽到最后眉頭隆起。
他的意思,韓諾行聽懂了,很簡單:如果想要知道為什么326個人共同擁有一個虛擬賬號,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將326個人查個底朝天。
可顯然,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分析,有很高的難度。
從大數據上分析,霍華成已經確定了326個人信息,很簡單,沒疑點。
“所以,你的意思是,賬號是個沒用的虛擬賬號?”韓諾行笑了一下。
“對326個沒有用的賬號,你居然畫了一張藏寶圖,呵呵……霍隊,你玄幻了啊?”
斗爭從來就沒停止過。
尤其是在兩個人從來誰也不服誰的男人中間。
霍華成嘆了口氣,繼續(xù)說:“談不上多玄幻,就是,從中還是能找得點蛛絲馬跡……比方說,這里,這里,還有這里……”
他指著幾個他用鉛筆反復圈起的地方,說道:“虛擬賬號的目的是想隱藏這些賬號主人的真實身份,而這326個人當中,來自哪個國家哪個地區(qū)的都有,唯獨,這三個賬號來自我國。”
“……”
“而且,他們的信息是絕密的,不用點真本事,絕對解不開。其中這個賬號,目前已經沒用了,因為它的主人死了,但最后一筆轉賬記錄,就是從這個賬號上出來的。”
霍華成敲敲紙張上面的名字,赫然寫著潦草的:辛寶誠。
“還有這個,上一筆轉賬記錄,追溯多個賬號之后,最后的源頭,來自于它……不知道韓先生對這個人,還有沒有印象。”
霍華成又敲敲紙張上面的名字:郭超。
“他也死了。”霍華成說。
韓諾行盯著這兩個名字,不說話,心里不知在盤算什么,好久才緩緩地道:“說明辛梓博從一開始就知道孟楚的身份,他故意將孟楚安插在我身邊,就是想有一天通過孟楚來控制我。”
霍華成點點頭:“有這個可能,孟楚不是說,她被鎖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上了嗎?也許,這也是辛梓博的目的之一。”
“可是他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情感。”韓諾行微微一笑,“孟楚雖然是時光獵人,終究是人,是有情感的,也會分辨是非,所以會不會幫他,是很不確定的因素。”
“也正是因為情感,才會被辛梓博利用啊。佛冷現在不正是利用這一點么?”霍華成攤手,表示無奈。
韓諾行靜默了一下,指著最后一個國內賬號,問道:“那這個賬號是誰?”
“這個……”霍華成露出一個很莫名的笑容,“我想你怎么也不可能猜得到哦,這個賬號……是弘獻的。”
韓諾行:“……”
霍華成放下交疊的雙腿,穩(wěn)穩(wěn)地問他:“你的三個守護,不會有二心嗎?”
“不會。”
“你就這么肯定?”
“對。”韓諾行想都不想,無比堅定。
這一次輪到霍華成不說話了。
霍華成在韓諾行家里吃了早飯,飯后才走。
自他走后,家里還是老樣子,沈亦清瑜伽,弘獻玩游戲,封弢看書。
只不過今天的封弢看書看得心不在焉的,他總是忍不住去看身旁的胡琳。
孟楚大概是忙累了,一直睡到午飯過后,至于霍華成來的事兒一點都不知道。
下午,程芬芳打電話過來,問孟楚和胡琳要不要來家里玩。
胡琳答應了下來,孟楚卻沒什么心情,她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一邊趴在餐桌上吃水果,一邊說:“我好累,想睡……你們玩吧,等我什么時候冬眠結束,咱們再約……”
程芬芳kkkk地笑起來:“哎,你是不是晚上運動過量了?”
其實程芬芳是有意打趣孟楚,可孟楚顯然腦回路跟她沒在一個水準上。
她想了想自己昨晚,又是偷東西,又是翻墻入室,然后又吃了小龍蝦,折騰了整整一個晚上,的確是運動過量。
“嗯,有點過量。”
“天吶,孟楚,你要不要這么污!”
孟楚這才明白,直接翻了白眼:“污個屁!姐姐我是真的運動過量,超累的,睡覺!”
吼完了,掛電話。
蘋果啃完,孟楚順了順頭發(fā),從廚房里出來。
韓諾行沒在大廳里,封弢給胡琳帶上厚厚的圍巾,準備送她去程芬芳家。
“你晚上還回來嗎?”孟楚走過來問。
“不回來了,芬芳說晚上要開睡衣party。”胡琳說道。
“你真的不去嗎?”她又問。
“嗯,改天吧,有點……”孟楚指著腦袋,笑了笑。
“那我們走了。”
“好。慢點開車……”
最后一句,是孟楚說給封弢的。
前腳封弢、胡琳兩個人出門,后腳陳景安便踏了進來。以陳景安出現在韓家的頻率,孟楚甚至有點懷疑陳景安是不是早就想住進韓家別院來啦?
“喲!孟美女,新年快樂鴨!”陳景安笑嘻嘻地。
“咱們昨天剛剛一起跨年,不要這么客氣……”孟楚也笑嘻嘻地。
“沒紅包嗎?”陳景安有點狗腿似的,伸手。
“嗯……陳經紀,應該是給我紅包吧?我還是個學生寶寶。”孟楚更狗腿。
有人比她還一毛不拔?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沒有!
陳景安垮了臉,氣哼哼地走進去上了樓:“明明嫁給全俊城最有錢的,現在卻哭窮……有錢人都是這么玩的嗎?”
孟楚笑著聽他抱怨,也不生氣。
說了一半,陳景安又轉頭問孟楚:“韓諾行是不是在書房里?”
“我不知道。”孟楚確實不知道。
“哦,我上樓看看。”說著,陳景安踩著拖鞋噠噠噠地跑了上去。
樓上書房里,韓諾行還在看霍華成留下的那種紙條,上面全是霍華成勾勾抹抹,東西寫了又劃掉,劃掉之后又添上,如此反復,可見之用心。
陳景安推門進來的時候,韓諾行只是稍微抬眼,說道:“過來坐吧。”
“你急沖沖叫我來干嘛?”陳景安倒了口茶喝了,然后差點沒吐出來,“怎么都涼了?”
“上午霍華成來時沏的,有好幾個小時了。”
“嘔……”陳景安欲哭無淚地看著韓諾行。
某人怎么這么淡定?沒覺得自己做錯事了嗎?
正巧這時傭人進來,重新拿了新沏的茶還有一盤甜點。
臨出門的時候,只聽韓諾行吩咐了一聲:“叫弘獻進來一下。”
“是。”傭人應了一聲,下樓去。
不到一分鐘,弘獻小可愛活蹦亂跳地進來了,他手里還握著手機,屏幕開著,游戲打了一半。
“大人,您找我?”弘獻走進來,這才關了手機屏幕。
“嗯,你也坐過來。”
弘獻不明所以,坐過來,看著茶幾上那種畫得糊掉的紙,一點蒙蒙噠……
“出了什么事嗎?”他問。
“這個賬號,你認識嗎?”韓諾行將手里畫了圈圈的賬號遞給陳景安,問道。
弘獻是明星,自己的賬號大部分都是陳景安在幫忙代管,所以韓諾行也知道問弘獻也是白問。
陳景安接過來,看了好半天,好像很懵逼的樣子。
“什么賬號啊?”弘獻實在是太好奇了,繞著沙發(fā)轉了一圈,湊過去也看。
可顯然,他的反應和陳景安簡直獨出一轍。
懵逼中……
“這是……”陳景安看著眼熟,可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等下。”
說著,他把自己帶著工作日志的手機拿了出來,逐條開始翻,直到翻到最后幾張,才恍然:“這是弘獻的賬號!”
“我的?”弘獻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個賬戶的?里面有錢嗎?”
賺小錢錢是弘獻個人志向。
“你別說話!太啰嗦!”陳景安拍開弘獻,然后轉頭問韓諾行:“你怎么會有這個賬號?這個賬號新開沒多久!”
“多久?”
“一個來星期吧……”陳景安想了下,說道,“是配合宣傳時,開的新賬號。”
新賬號?
韓諾行思索一下:“配合什么宣傳開的賬號?”
“嘿,韓諾行,你不是從來不關心弘獻的發(fā)展么?怎么現在,轉性啦?”陳景安“哼”地一聲笑了。
“說重點!”
韓諾行擰擰眉毛,這人!扯沒用的比誰都來勁兒,正事兒卻不說。
陳景安清清嗓子,才接著說:“最近弘獻沒什么演藝活動,一直在配合宣傳《畀國紀實》的開拍……”
韓諾行一愣,沒說話。
“你也知道啊,《畀國紀實》這個項目只是一個幌子,咱們現在不是一直吊著楓泊,就是想要他現身,宣傳有一分真,九分假,可這家伙不上套嘛。”陳景安撓撓頭,又繼續(xù)說:“賬號就是這個時候新開的。”
韓諾行:“……”
弘獻也愣了:“……”
書房里一下子靜默不語,好像大家都想好了不說話,又好像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什么,誰也不開口。
一道女聲忽然劃破沉寂,忽然說道:“是楓泊!”
三個男人齊刷刷轉過頭,循著聲音看過去:是孟楚。
她亭亭而立,站在書房的門口,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但是她說了重點,也是最最重要的結論:辛梓博設了好大一個局,來回切換自己的身份,但是從一開始到現在,楓泊才是他的主身!
韓諾行沉吟一下,也確認了她的想法:“你說得沒錯,辛梓博的異能便是制造各種分身,他可以將自己一部分的靈魂裝進任何一個分身里,從而操控這個人。所以,找他,很難……”
弘獻說:“但這不代表找不到他,因為主體肉身只有一個,一旦主體肉身遭受重創(chuàng),其他分身就好對付了。”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打敗他的主體肉身,那么就是徹底打敗他!”
孟楚這才明白,為什么韓諾行他們一直沒說辛梓博的異能,原來他的異能就是善于偽裝自己,通過這種操控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真是可怕至極!
可現在,要怎么找到楓泊?
正當三個人聊著,忽然房門被人用力拉開,一臉焦急的沈亦清出現在門口。
沈亦清極少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她眼眶微紅,整張臉蒼白得讓人害怕,一雙眸子布滿恐懼。
“亦清,怎么了?”韓諾行問道。
沈亦清手指握在門把手上,哆嗦著嘴唇,說道:“封弢……和胡琳出事了!”
……
俊城第一醫(yī)院。
急救中心的門外冷冷清清,今天年初一,好多人有忌諱,如果不是嚴重的病,絕不會年初一來醫(yī)院。
頭頂上的白熾燈晃得人眼睛生疼。
搶救室里已經沒人了,醫(yī)生護士都出去了。
孟楚絕不會想到,最后一次見胡琳和封弢會是在這里。
交警說:“他們兩個人在城際高速路上和側翻的貨車迎面相撞,男司機在最后一刻為了保護副駕駛位置上的女人,當場死亡;副駕駛位置上的女人是在送來的路上死亡的。”
兩具冰冷的尸體躺在搶救室的隔間里。
孟楚竟然掉不出一滴眼淚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害怕自己哭,會被人看見自己的軟弱吧?會讓人覺得自己不夠堅強吧?
可,就算她軟弱不夠堅強又怎么樣?
她的好朋友,剛才明明還笑著問她:“你真的不去嗎?”
說好一起開睡衣party的,可現在,她再也不能和其他幾個姐妹一起開party了!
還有封弢,不是可以永生的嗎?
韓諾行為什么要告訴她,有了致命傷就不能永生!他們倆明明很恩愛很幸福,到底是誰跟他們的命運開了這么大大的一個玩笑?
孟楚緊緊地握著憶之匙,竟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韓諾行和陳景安一起出去處理封弢和胡琳相關事宜,不在身邊。
孟楚從冰冷的長椅上站起來,走到走廊的盡頭,打開聯絡,找佛冷。
呼叫了十來次,佛冷才接起來,他的聲音有些散漫:“怎么了?任務完成了?”
“佛冷!胡琳和封弢是不是你殺的!是不是!”孟楚再也控制不住,瘋了一般地破口大罵:“佛冷,我跟你說過,你要是再敢動我身邊的人,我會讓你死得無比難看!還有,辛梓博!你不妨告訴他,他嘗到這世上最恐怖的死亡過程,有本事就來!”
佛冷停頓一下:“T,不要戾氣這么大嘛……你知道得太多了!”
孟楚:“佛冷,你觸到了我的底線!我倒要看看,倒是你先死,還是我!”
佛冷:“很好!我們等著瞧!”
聯絡被掐斷。
走廊里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靜。
沒人看得到孟楚隱在黑暗的眸色是如何肅殺,沒人感受得到她渾身的氣息都多么恐怖……
她真的生氣了,她會讓佛冷和辛梓博付出代價的!
一切辦理妥當,韓諾行和陳景安回來。
沈亦清依舊坐在搶救室外面的椅子上,眼神空洞。
韓諾行走過來,立在她的面前,可她視而不見,雙手垂著,似乎已經疲憊到了頂點。
“他們的尸體很快就會送到殯儀館,一切都處理好了。”韓諾行說。
沈亦清微微動了動頭,抬起了臉,冷如冰霜的絕艷臉龐掛著從未有過的殤:“我還以為,封弢還會陪著我們幾百年呢……想不到我們也不是鐵打的身軀,也有死亡的一天……”
“……”
“他應該挺開心的吧,終于和自己最心愛的人死在了一起……”
“……”
“可我們呢,活了一千年,還要忍受這種生離死別……封弢,他太壞了!”
韓諾行上前一步,握了握沈亦清的肩膀,手上像是有一股力量似的傳導給沈亦清,讓她更堅強:“都過去了。”
“嗯……”
沈亦清抿著唇,再也控制不住地擁住了韓諾行的腰,默默地流著眼淚。
……
孟楚獨自一個人在走廊里站了許久,直到霍華成從電梯間匆匆趕來。
他的直覺和孟楚是一樣的,這不是簡單的交通肇事,很可能是有預謀的兇殺。
看著黑暗里孟楚瘦小的身材,霍華成忽然有些不忍……她要承受那么多……就算她的心理年齡不是一個學生,可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也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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