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瑜曈“切”了一聲，似乎又想起什么，神秘秘地笑說：“聽說你每天打工時，韓志宇都陪著你啊？不會是因為見他，所以你才去打工吧？”
“哈？”
“別的班的女生可都看見了，你想抵賴？”
孟楚斜睨了孫瑜曈一眼：“看見的也不見得就是！我是去賺錢，不是去玩！”
“哎哎哎，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眼見為實啊……都被人看見了，你竟然還敢否認……”說著孫瑜曈又湊近了一點點，“說說，你倆到哪兒一步了？”
“什么？”
“孟楚，你別裝蒜了，小校草可是高中部女生眼中的男神，僅次于大校草的。”孫瑜曈嘆了口氣，接著說，“當然了大校草大家也不敢染指，只能心里YY小校草，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丫，快說說，有沒有kiss？拉拉手總有吧？啥時候搞回家，滾床單？”
“靠！”孟楚忍不住，罵了一句。
果然，女生八卦的內心里住著的都是可怕的靈魂。
連滾床單這么齷齪的事情，孫瑜曈都能想到！
“裝什么清純，咱倆誰跟誰……”孫瑜曈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狠狠地戳了孟楚一下。
兩個人正在八卦著，坐在前面的何小苗，忽然從椅子上直起身子，慌亂地收拾書桌里的書本，然后拎著書包出去了。
本來十四班就亂，大家誰都沒在意。
孟楚也只是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書包。
一會兒要去吃飯，還要去打工，夠她忙的。
和孫瑜曈說了聲“拜拜”，孟楚從教室里走出來，她腳步輕快，很快從教學里下來，穿過操場，路過多媒體教學樓，想走一條捷徑到小西門那條街上去。
就在她低著頭走到多媒體教學樓前時，忽然聽見身后砰地一聲，好像什么特別重的東西從樓上扔了下來發出的。
孟楚急忙轉頭，只見半人高的草叢來來回回晃動著，里面有著幾聲呻吟聲……
她覺得情況不妙，加快了幾步，跑到跟前。
卻見何小苗痛苦地倒在一攤血泊里，身上臉上全是血，腳上的鞋子也掉了，正痛苦地呻吟。
孟楚往樓上看去，多媒體教室三樓的窗戶開著，上面好像有人影晃動。
她蹙眉，來不及多想，一邊往教學樓里面跑，一邊掏出手機打110和120。
電話接通，她報告了具體位置，發生了什么事，這才收線。
而此時，她已經跑上了三樓，往何小苗跌落的那個教室跑去。
一推門，里面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出事的那扇開著的窗戶跟前，那個背影孟楚有些熟悉……是霍華成。
聽見腳步聲，霍華成轉過頭來孟楚。
他眼睛微微紅著，頭發亂七八糟地亂成一團，關鍵是，他身上的衣服，全是褶皺，襯衫上面的兩顆扣子大開，敞著露出鎖骨和一點點胸膛……
就這個場面，無論是誰看見了都會想歪了。
“怎么是你？”孟楚一愣。
“我……”霍華成楞了足足十秒鐘，才反應過來，“你，看見了什么？”
孟楚還想說點什么，可惜，已經沒時間多問。
走廊里，急促的腳步響了起來，有人跑過來了。
霍華成散步化作兩步地走到孟楚的跟前，想都不想，拉起孟楚的袖子，帶著她抄著后門溜了出去。
他不敢走電梯，更不敢迎面遇到別的同學或者老師，拉著孟楚從多媒體教學樓最不常用的樓梯一路飛奔下去。
孟楚被他拉扯著袖子，根本來不及多想。
不知跑了多長時間，霍華成腳步停了下來，他氣喘吁吁地靠著欄桿，放開了孟楚，兩只手撐著膝蓋，不說話。
孟楚站在他邊上，良久才問：“是不是你干的？”
“……”霍華成不出聲。
“我在問你話呢！！是不是你把何小苗推下窗戶的？？”
孟楚語氣格外不自然，其實她不敢相信這是霍華成做的，甚至從骨子里很拒絕承認她所看到的。
明明十幾分鐘以前，她剛剛說過：看見的也不見得就是！
可，霍華成這身裝扮，沒穿校服，襯衫扣子也散了，衣冠不整，頭發凌亂，不讓人歪想都很難啊。
他該不是想非禮人家，結果未遂，然后一氣之下，把對方推下樓了？
印象中的霍華成雖然痞壞痞壞的，可畢竟還是十分有正義感，只是……那是十五年之后的霍華成。誰能猜測得出，血氣方剛、年少時期的霍華成是個怎樣的人？
孟楚重重嘆了口氣：“霍華成，你……不至于吧！”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霍華成掃了一眼孟楚，臉色冷冷地，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忽然慢慢勾起一抹涼薄的冷笑，問道：“我說，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樣的人？哼，真好笑……行了，你走吧，你認為什么就是什么，我沒得辯解。”
孟楚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里已經不是校園里邊了，而是一處學校和住宅區中間間隔的一小段馬路。因為既不屬于學校，又不屬于住宅區，附近又沒什么商業區，人很少，很安靜。
“那你為什么也現場？”孟楚也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便開口問。
霍華成掃了孟楚一眼，一副不想回答的涼薄感。
孟楚將書包帶撫了撫，免得從自己后背上掉下來。
“你怎么又不說話啦？”
霍華成直起腰桿，目光有些灼灼地盯著孟楚，突然笑了：“老子什么女人沒見過，干嘛要對你們班那個書呆子有興趣？”
這口氣……
孟楚也是服了，現在估計調出來監控，第一個受到懷疑的就是霍華成，他居然還說自己“什么女人沒見過”，到底是哪根筋跟哪根筋打錯了？
她被他氣笑了：“你現在還有功夫說這話？哎喲……你看看你自己，這身打扮，不被人家想歪了，才怪！你就算身上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還裝什么大爺丫！”
“艸！”
霍華成大罵了一句，忽然欺身過來，一把將孟楚摁在欄桿上，他雙手抵在孟楚耳朵兩側，一條長腿已經踩在欄桿上，將孟楚整個兒圈在自己的懷里，然后冷笑：“我是說不清楚，那你還敢跟我理論，我特么就是那種王八蛋！怎么樣，你要不要也試試？！”
孟楚一愣，鼻息里聞著霍華成身上的清清涼涼的煙味兒，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十五年或許改變不了什么，他不像是那樣的壞小子。
“你起開！”孟楚一推，把霍華成推到一旁。
“少在這兒嚇唬我，我又不是被嚇大的！”孟楚拍了拍身上沒有的灰塵，接著問：
“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沒怎么回事。”某人死鴨子嘴硬。
“你不說是吧？”孟楚挑眉，“那我就回學校，把我第一眼看見的都告訴學校領導：我聽見摔下人的聲音，然后跑上樓一看，校霸霍某人站在窗前，頭發凌亂，衣服更凌亂，明明像是剛剛和某個女生……捂捂。”
霍華成手已經捂了過來，扣在孟楚嘴唇，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是我！！”
他低吼。
孟楚將他的手扯下來，“那你說，怎么回事？”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呆力了半天，霍華成才從兜里摸了只煙，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在那個教室里睡覺呢，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進來……然后又聽見窗戶被拉開的聲音，再后來，就是你看見什么，我就看見什么，別的什么都沒不知道。”
孟楚眨巴下眼睛，擰起兩條秀氣的眉毛：“你說，你沒看到是誰推何小苗的？”
霍華成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吐了一口濃濃的煙圈，才說：“沒人推她，就她自己。”
“自己跳下去的？”
“對。”
不對吧？孟楚越來越覺得很奇怪的，何小苗自己跳下去的，怎么聽起來，不太真實呢？
以何小苗那種膽小的性格，她不可能做出這么“壯烈”又反常的事情。
“你沒看見別人？”
“要我說幾遍啊，沒別人。”霍華成冷眼掃孟楚，“她掉下去了，聲音那么響，把我吵醒了，如果有別人，我會看不到嗎？我又不瞎。”
孟楚：……
是是是，您老不瞎，就是腦袋有毛病。
“可她為什么要自己跳下去呢？”孟楚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
“最后一次月考，沒考好唄。”霍華成說道。
這就是大家普遍的心態，何小苗學習不怎么好，家境也不怎么好，最后一次月考，如果再考砸了，其實對自信心是一次極大的打擊，受不了壓力去跳樓……好像也說得通。
但，孟楚總覺得哪里好像不太對勁兒……
這時，孟楚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孫瑜曈打過來的。
剛一接起來，孫瑜曈就在手機那頭嚎了起來：“孟楚，完了完了，出事了！何小苗跳樓了！據說是被咱們學校一個男生推下樓的！”
果不其然，壞事傳千里。
孫瑜曈不等孟楚接話，繼續巴拉巴拉：
“120、110都來了，人已經送醫院了，天啊，太可怕了，她身上全是血！”
“也不知道是誰啊，這么壞！為什么要推她呢！”
“哎，我跟你說……”
孫瑜曈將語調壓得低低地，好像還用手捂著話筒和嘴唇，接著說：
“我聽他們說，好像霍二少干的……”
孟楚手里握著手機，目光已經落在身邊的霍華成身上，他竟然還是慢條斯理地抽煙，真是多背的雨點砸腦門上，他都不在意。
“你別瞎猜了。”孟楚抿著嘴唇，想了一下，又說：“不可能是他。”
她語氣很堅定。
即便是霍華成沒聽清孫瑜曈和孟楚聊天聊了什么，可單憑最后幾個字也知道，說的應該是何小苗的事。只是……他沒想到，孟楚在說“不可能”時，會是那樣的表情。
完全是站在他這一邊了。
霍華成手指微動，煙頭上的灰掉落在地上，除了孟楚偶爾應付孫瑜曈的聲音，再沒有別的響動。
樹蔭沙沙，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這條無人的小路上……
形成一道淡淡的風景。
掛了電話，孟楚將手機重新放進口袋里，她轉頭對霍華成說：“現在大家好像都在胡亂猜，你要不要回學校接受調查？”
“我又沒錯，干嘛回去？”霍華成掐了手里的煙，雙手插兜，站得筆直。
孟楚很難想象，這樣的霍華成將來能成為警察？
天啊，這么地痞流氓一樣的霍華成，真是個神奇的存在啊。
孟楚：“不管有沒有錯，不是有警察嘛……再說，咱們多媒體教學樓有監控的，你接受調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管怎么說，配合總比你這樣偷偷跑出來強吧？”
“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哎……”
“哎什么哎，你愛上我啦？”霍華成說著，又開始摸煙。
孟楚真想送他三個英文字母臭罵他一頓，什么人啊！
“你真不回去？”孟楚又重復地問了一遍。
“不回去。”
“大家會懷疑你的！”
“艸，想懷疑，隨便！”霍華成又爆粗口。
孟楚覺得他沒救了，心里也跟著有氣，嘆了口氣，腳踝用力，人原地轉了圈，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我不管了，也隨便你！我回學校！”
剛走出去兩步，孟楚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這回是韓志宇。
孟楚接起，韓志宇低低的男聲飄入耳朵：“你人在哪兒呢？”
“嗯，學校里。”她回答。
“我怎么沒看見你？”韓志宇問。
“啊，準備走了。”
“你少騙我……我剛剛看見你了，你們班那個女生出事時候，你往多媒體教室里邊跑。”韓志宇忽然說。
孟楚懵：“你怎么看到的？你跟蹤我？”
韓志宇：“沒有，我剛好從老師辦公室里出來，在走廊里看見你的……”
孟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孟楚？”男孩兒的聲音一貫清冷，但又不容人忽視，好聽又沉著。
“我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孟楚撓撓頭，“我……我以為樓上有人，所以就跑上樓去看看，可結果……結果我什么都沒看到。”
孟楚下意識地忽略了霍華成那段。
“你還騙我！”韓志宇有點生氣了，“那個教室里有人！在走廊上，我能看見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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