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雙雙久久不接，顧呈懷徑自打開禮盒，往前走了幾步遞到她面前：“試完衣服我送你回去。”

    回去兩個字讓雙雙瞬間恢復了些力氣，以她對顧呈懷目前的認知，她很怕溫文爾雅的他在下一刻變成獠牙畢露的魔鬼。撕碎她，殺人滅口。

    打小因為父母常年在外演出，留她獨自待在家里，自覺膽子并不小，可眼前人讓她從心里底害怕。

    人是比鬼更可怕的生物，她此刻才明白。

    雙雙慢慢松開門把手，像幼貓搶食那樣一把接過禮盒，轉身跑進衣帽間換衣服。

    鎖上門，與外隔絕的封閉空間給了她暫時的安全感。愣了會兒神，不敢耽誤太久，抹了把淚開始換衣服。

    換好，雙雙心情復雜地看著鏡中酒紅色禮服的女孩。

    禮服下裙是不規則的壓褶，層層疊疊，像含苞欲綻的玫瑰。露肩的上半身也是繁復的壓褶。每一道褶皺都立體而匠心獨具，不是機器能縫制出的，一看就耗費了版型師和造型師不少心血。

    鏡中這個人就是顧呈懷喜歡的女孩，纖巧精致，像芭比娃娃一樣包裝得美輪美奐。

    雙雙走到鏡子面前，伸手去觸摸鏡中衣著華美的女孩。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和同齡小女孩玩芭比娃娃的場景，她們最喜歡的事就是給芭比娃娃做漂亮的衣服，給娃娃搭配各種各樣的衣服，看誰打扮的漂亮。

    可是，芭比脫掉衣服后，只是光著身子卻不知羞恥的模型，只是任人擺布的玩具。

    她現在跟芭比娃娃有什么兩樣。

    穿著他給她量身訂做的衣服，從聽他的安排去參加什么音樂會。

    吃著他推到面前的牛排沙拉，聽從他所謂的營養健康膳食搭配。

    做著他周密安排的工作兼職，每天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聽到這些，她連自己慢慢淪為任人擺布的玩具娃娃都不知道。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優秀如顧呈懷這樣的童話級校草，難道會單純地喜歡上一個普通女孩嗎？她一直都在逃避去思考顧呈懷為什么會喜歡她和她在一起這個問題。

    現在這個問題很明了，他只是喜歡一個聽之任之的木偶人，就像他書中他筆下的那些人物，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安排之中。

    是幸運還是不幸，是開心還是悲痛，甚至結局是美滿還是悲慘，都是根據他的喜惡去寫。

    想到這里，雙雙猛然抬頭直視鏡中的自己，一個恐懼的念頭涌上腦海。

    一個天才作家，勢必會在開始就安排好書中每一個角色的命運，勢必會將所有情節都安排在一開始就擬定好的大綱之中。

    那么，充當他女友的她，他安排了怎樣的結局呢？

    而她現在無意間知曉他的另一面，超出了他的計劃，他又會怎么處理她呢？

    想得越多，雙雙心里就越害怕，越不敢出去面對顧呈懷。

    二十分鐘后，外面響起敲門聲，門外人的聲音一如往常清潤溫和：“雙雙，好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有了這二十分鐘的緩沖，雙雙基本上能做到控制情緒。深吸一口氣打開門，顧呈懷投過來的目光依然溫和而分寸恰當。

    他的目光里是單純的贊嘆和歡喜，即便是目的明確的打量一個女生，視線也只在禮貌的范圍逡巡，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雙雙看著面前笑容清淺的人，有一瞬覺得剛才的一切都是在做夢。她等他回來，他捧著禮服讓她試穿，中間那段披露他真實面目的對話只是她夢中的妄想。

    就在她晃神的空檔，原本站在四米外的人不知何時越過她心底的安全線出現在面前。

    雙雙驚慌后退，卻被顧呈懷伸臂攬在懷中。

    “雙雙”頭頂的聲音溫柔而繾綣，姓和名同字，所有人都這么叫她，可唯獨顧呈懷能叫出這種蠱惑的語調：“你跟我保證過，你是愛我的，愛可以包容一切，不論我做什么你都會原諒的，對不對？”

    被迫禁錮在懷抱里，雙雙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反而冷極似的的瑟瑟發抖。

    她是保證過，不過那是在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情況下。而現在，她哪里有資格原諒。

    摘去他校草的帽子不說，天才懸疑作家，法國貴族佩蒂德家族成員，而她只是和雜技世家出生的普通大學生，差距不止是金錢和勢力，天差地別的社會地位，云泥之別的人生成就，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是天生的主導者，而她是天生的順從者。

    所以，當頭頂人篤定地說出“她會原諒他的，對不對”這種話時，雙雙不帶任何感情地回到：“我原諒你。”

    只是從唇舌配合聲帶震動發出的四個字，不代表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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