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做什么事都很認真,甚至有些強迫癥,遇到事情如果不做好的話她會干什么都沒勁。
所以之前無論擔任什么角色,比如“魅影”、周氏的職員,她都能表現得很好,現在又包括了這個臨時警察。
看到面前盤子的烤串,她腦子里想的卻一直是那個死者。
前天晚上S市剛下過一場大雨,那條小巷因為經久未修變得泥濘不堪。可是那個死者身上的衣服很干凈,仰躺著的時候,前襟連泥塵都沒有沾上。這一點至少證明了那個發廊并不是案發現場,死者是被人殺死后才扔到小店前的。
肥貓終于克服了心理陰影,重新燃起了對小魚干的熱愛。它痛快地吃了兩串之后,見葉卿還在那苦思冥想,忍不住又開了口:“額,其實我沒告訴你們,剛剛我有看到了死者的新魂。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怎么死的呢,他就被鬼差給押走了。”
肥貓是通靈者,能看得見陰陽兩道的東西。
葉卿心神一動:“那你可看清了他的樣子?”
肥貓舔著魚骨頭:“看清了,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只嘴巴。”
“廢話!誰不是長著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只嘴巴的?”朱沐瑾不客氣得在它毛茸茸的大腦袋上拍了一下,“既然看到了人,你剛剛怎么不早說?”
肥貓吃痛得用貓眼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從來不管這事,凡人的生死與我何干?”
朱沐瑾干脆把它前面的食物全都搶過來:“別吃了,凡人的食物也跟你無關。”
肥貓炸毛,趕緊伸出胖爪子去搶。
一邊的胡媚娘冷艷瞧著這活了幾千年還幼稚的要命的一豬一貓。
她現在為了修行,不會碰這些高油肥膩的東西,又嫌邊上太吵,干脆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狐貍腦袋去看外面。
她雖然沒了靈力,但視力還是很好,外面的人和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小小的一個城中村,幾乎云集了眾生百態。一條狹窄的街上,又穿著校服戴著紅領巾奔奔跳跳回家的小學生,也有站在肉攤前,滿身橫肉,將豬肉豬骨頭剁得砰砰響的殺豬的。
胡媚娘不懷好意地瞅著擺在豬肉攤上那個豬頭,又看了一眼還在跟肥貓搶食的某豬。
如果她在凡間看到有人要殺狐貍,那是一定要炸毛的,偏只有這只豬心大。
欣賞完殺豬的,在豬肉攤邊上,一位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正蹲在地上賣菜。
她的菜明顯比邊上人新鮮,卻很少有人去光顧。
而附近的巷口處,一個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殺馬特小太妹正跟同樣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殺馬特小伙糾纏在一起。
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胡媚娘不想看了,卻突然狐貍眼一瞇,對葉卿說:“小葉,我看到了那個發廊店的老板娘。”
葉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比起剛剛的穿著暴露,那個老板娘現在穿得比較正式,無袖的高檔的修身長裙,勾勒出豐滿凹凸有致的身材。她腳下的高跟鞋和包都是香奈兒的。
巷口一輛車在等著她,是輛賓利的SUV,這樣一輛豪車停在這里,實在是與周邊臟亂差的環境格格不入。
車上沒有人下來給老板娘開門,是她自己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去。
葉卿起身:“我們跟過去看看。”
妖精開車當然比凡人要快。
他們的車一直緊跟著那輛賓利。為了怕自己穿著警服太招搖,朱沐瑾一上車就用法術把自己的這一身衣服給換成了休閑裝,還順便給葉卿換了裝。
葉卿瞧著自己身上這一身粉嫩粉嫩的裙子,很是無語。
朱沐瑾像是渾然不覺她的不滿,眼睛盯著前面:“前面車子里一共坐著五個人,一個男人四個女人。充當司機的那個男人戴著一副墨鏡,三十多歲,長得,恩,很兇,臉上有好幾道疤,其中一道直接從額頭處蔓延到下半,這是以前差點被人劈成兩半啊。”
胡媚娘聽不下去了:“老朱快別啰嗦了,另外三個人呢。”
“另外三個人都很年輕,穿著打扮跟發廊老板娘差不多,只不過她們的神情很幽怨,像是被逼良為娼一樣。”
胡媚娘聽到這個就興奮了:“那肯定就是被逼良為娼了。那個發廊老板娘難道不但自己親自操持皮肉生意,還是個拉皮條的老鴇?”
朱沐瑾嘆口氣:“是啊,本來這老鴇應該最適合你做才是,可惜你失去了人身,被人搶飯碗了。”
“去你的!”
胡媚娘罵,老老實實回到后座上,卻見那只肥貓居然趴在后座椅上呼呼大睡起來。
胡媚娘突然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一千多年都只對凌夜死心塌地了,因為周邊這些妖魔鬼怪,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他們一直跟著那輛賓利開到了一家高檔會所前。
葉卿皺眉:“這是傾城會所?”
傾城會所是周氏的產業,也是S市最高端的會所之一,當初她為了接近周郁川跟著他來過這里,哪知兜兜轉轉,周郁川竟然成了她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雖然離開了三個月,但回來之后葉卿也從新聞里得知了周氏的情況。
周郁川開始接管周氏之后,一改以前不靠譜的作風,開始“勵精圖治”起來,這三個月在他的管理下,周氏漸漸走上正軌。
反而是野心勃勃一心想拿下周氏的周廷深,自從周郁川當上了周氏的董事長之后,他仿佛就這么銷聲匿跡了。
來傾城會所的客人非富即貴,光前面停的車就可以舉辦一個豪車展了。
葉卿見賓利車的五個人都下了車走了進去,可等他們也過去的時候卻被保安攔住:“不好意思,這里不讓帶寵物。”
肥貓憤怒地“喵”了一聲,你才是寵物,你全家都是寵物。
朱沐瑾對著保安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沒事,我的貓和狐貍都很乖,把它們放在這里就好了。”
說著就不客氣的把胡媚娘和肥貓往地上一放:“乖乖不要亂跑哦,等我下來接你們。”
等他們殘忍地揚長而去,肥貓和胡媚娘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意思就是說我們就這樣被他們瀟灑地給拋棄了?
胡媚娘心里對這種高檔會所也很好奇,她正想自己從別的入口偷溜進去,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旁邊經過,她心中一顫,看著那人上了一輛車,便忍不住像丟了魂似的跟了過去。
最后肥貓便光榮地落了單,這凡人的世界除了吃的它對別的都興趣不大,干脆回到車上,繼續睡大覺。
葉卿和朱沐瑾一直緊緊跟著那五個人,一直走到了一個包廂邊上,為了怕被發現,一上去,朱沐瑾就使了個隱身術,悄悄地潛進了包廂。
傾城的包廂都很大,自帶K房、棋牌室和舞池,一個大包廂可容納上百人在里面開Party。
里面一片烏煙瘴氣的,全是濃濃的二手煙味。
音響里放著動感勁爆的DJ,刺耳地讓人耳朵幾乎都要聾掉,隨著這音樂,幾個年輕人正在搖頭晃腦地跳貼身熱舞。
看到他們的樣子,葉卿皺起了眉頭:“他們磕了搖頭丸。”
在會所包廂里吸/毒,若是被警察抓到,會所連帶它上面的周氏都會受到影響。
以前她最想毀掉的就是周氏,如今她卻想好好守護它,不想讓它斷送在這些垃圾人手里。
包廂里長長的沙發上坐著一排公子哥,都衣冠楚楚的樣子,每個人邊上都至少有兩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孩子陪著。
老板娘帶著三個女孩子一走進去,那三個女孩子就各自在一個年輕公子哥旁邊坐下。
老板娘似乎完成了拉皮條的任務,正要離開,卻被一個人大力一拉,直接跌坐在他身上。
那人一雙手不安分地在老板娘豐滿的身上有走,嘴里叼了根煙,一口煙霧全部故意噴在老板娘的臉上:“別走啊麗姐,這群小騷娘們雖然年輕,但身材哪里比得上你正點?今晚留下來陪爺好好玩玩?”
叫麗姐的發廊老板娘嬌笑著推開他:“不了,家里還有孩子等著我去輔導作業呢。”
那男人聽了頓時哈哈大笑:“輔導什么作業?你教他什么?”
麗姐的眉頭明顯皺了起來,但明顯還是怕了這個男人,只能干笑著,最后也只能半推半就,任這個男人對自己上下其手。
這男人還有施虐傾向,一只手不安分的同時,另外一只手竟然拿著煙頭往麗姐的裸露出來處一按。
聽到了麗姐的慘叫聲,邊上的男人竟然還興奮地哈哈大笑起來。
“禽獸!”朱沐瑾低喝一聲,指尖泛出白光打向那個男人的咸豬手。
那個男人只覺得手上劇痛,一看,手里竟然著了火。
男人立刻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聲,邊上的人趕緊打開礦泉水瓶子給他滅火,卻又被朱沐瑾偷偷換成了酒精。
這些火燒得更大了。
葉卿扯著朱沐瑾的袖子:“行了,若是鬧出了人命,你的功德就白做了。”
“我為民除害也是在積功德。”
朱沐瑾輕哼,見那個男人被火燒得差不多了,才出手滅了他身上的火。
這時葉卿發現,看到傷害自己的男人受到了懲罰,麗姐的臉上并沒有出現快意,反而很恐慌,眼睛也一直盯著他們所站著的方向。
葉卿問:“她難道看得見我們?”
麗姐搖頭:“她的目光并沒有對焦到我們身上,但是難道她知道會有人站在暗中幫她?”
受傷的男人的那群狐朋狗友趕緊打了120給他叫了醫生,沒人再管麗姐,她便提著包匆匆離開了包廂,另外那些女孩子也松了一口氣,紛紛跟著麗姐一起出去。
葉卿和朱沐瑾當然是跟著麗姐一起,他們看到她站在會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便也趕緊開車繼續跟上去。
車里只有肥貓在呼呼大睡,卻沒有看到胡媚娘。
朱沐瑾拍醒了肥貓:“胡媚娘呢?”
肥貓正在做一個美夢,夢到自己來到了一個全是小魚干的島上,連樹上結的果實都是小魚干,什么口味的都有。
它還沒品嘗到就被朱沐瑾給拍醒了,當下起床氣發作,大吼一聲:“我!不!知!道!”
朱沐瑾罵:“死肥貓。”
葉卿問:“會不會是她看到了凌夜,找他去了?”
朱沐瑾揉了揉眉心:“等下回來再去找她,我們先跟著那個麗姐過去看看。”
麗姐坐著出租車還是回到了田北村。
車子不能開進她家樓下,只能停在外面那條喧鬧的街上。麗姐付了車錢下了車以后還東張西望了一下,似乎怕有人跟蹤她。
她走到發廊前,用鑰匙開了店門,沒有開燈,而是拉開了店里后面的一個簾子。
原來這個發廊是直通二樓的,二樓就是麗姐的住處。
一樓到二樓的樓道只有一盞昏黃的白熾燈,隱了身的朱沐瑾和葉卿悄悄跟著走了進去,還沒走進她家,就見朱沐瑾用手擋了一下眼睛,像是被強光傷到了一樣。
“怎么了?”
“她家門口貼了符紙和掛了專門對付妖精鬼怪的銅鏡。”
葉卿忙問:“傷到你了嗎?”
朱沐瑾搖頭:“這種東西只能對付小妖,我是猝不及防,才受到了影響。”
“她怎么會在自己家里掛這種東西?”
朱沐瑾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進麗姐的家,發現里面只是狹窄的一室一廳,不大的客廳里幾乎被東西給塞滿了,最顯眼的就是一個大書架,上面放滿了書,都是教科書還有各種兒童書籍。
書架下是一個書桌,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在書桌的臺燈下認真地寫作業。
麗姐一看到小女孩,臉上就露出如所有母親一般慈愛的笑容。
她走過去:“妞妞寫作業不要趴那么低,會傷眼睛的。”
她想幫小女孩扶正一下身子,小女孩卻嫌棄地推開她:“媽媽,你怎么又一身的煙味?臭死了!”
麗姐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住:“媽媽現在就去洗個澡,洗完澡再回來輔導你寫作業。”
小女孩嘟起嘴:“我的作業都快寫完了。媽媽,你為什么每晚都那么晚回來?還有,我的同學都說媽媽你是壞女人,你真的是壞女人嗎?”
麗姐忙道:“胡說,媽媽怎么會是壞女人呢?媽媽不都是為了努力賺錢供你上學,你先寫作業,等媽媽洗完澡之后再出來幫你檢查。”
他們似乎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下了樓,葉卿道:“這個家庭里似乎只有麗姐和她女兒妞妞,沒有爸爸。”
不大的屋子里什么東西都一目了然,完全沒有看到任何男性用品。
朱沐瑾總結:“大概就是這樣,麗姐迫于生活所迫才做起了皮肉生意。哎,眾生皆苦啊!”
葉卿被他這個樣子逗笑:“大慈大悲的朱大仙,那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朱沐瑾打了一個哈欠:“當然是回家睡覺。”
趴在葉卿肩上的小海螺歡呼:“太好了,我早就困了。”
朱沐瑾卻瞧著它,小海螺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就聽它那無良爸吩咐:“你不用跟我們回去,你今晚就守在這里。”
小海螺馬上不滿地抗議:“憑什么?”
朱沐瑾摸摸鼻子:“我總覺得這個麗姐說不大是被某個妖物給盯上了,所以才會有這些反常之舉。你今晚就在這里守著,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妖物過來?”
小海螺委屈地差點哭出來:“爸爸你好無情無義,你虐待兒童!”
葉卿道:“干脆我們今晚都守在這里吧,小海螺畢竟只是個小精靈,萬一真的有厲害妖物,我怕它應付不來。我也想早點破案。”
朱沐瑾心疼:“可我怕你會累。”
葉卿莞爾:“這也沒什么。而且你變出來的那輛車很寬敞,若是困了在那睡一會就好。”
朱沐瑾點頭,葉卿雖然現在只是一個臨時警察,但比正式警察還要敬業啊。
盡管發廊前面的巷子窄,但朱沐瑾還是強行把車搬來了這里。為了怕增添麻煩,照舊把車子給隱了身。
在車上坐好之后,他就把葉卿的腦袋攬到自己肩上:“你先靠在我肩膀上睡會。”
葉卿安靜地靠在他肩膀上,卻一點都不困。
過了十一點,這個鬧哄哄的城中村也安靜了下來。
小巷里沒有路燈,只有投射下來的微弱月光,照著那些在空中雜亂交錯的電線使得它們看上去更加張牙舞爪的。
車座后面還有肥貓的大鼾聲,和小海螺的小鼾聲,此起彼伏的像是斷了弦的失了調的奏樂聲。
在這樣一個并不美好的環境里,葉卿的心卻是很平靜。
她喃喃開口:“其實我覺得這種感覺挺好的。”
“什么感覺?靠在我身上的感覺嗎?其實你可以躺在我腿上,這樣感覺會更加美好。”
葉卿不理會朱沐瑾的不正經:“我是說在這里守夜的感覺。我的代號叫‘魅影’,總是在暗夜里行動,可是之前做的事大多都是去取人性命。不管那人是該死或者是不該死,當那個人驚恐地看著我時,當他們的生命一點一點在我手上流失的時候,我其實心里都不好受。甚至一開始,會整夜整夜地做噩夢。不像現在,穿著警察的制服在這里等著救人,雖然這身警服我現在穿著仍然受之有愧,但我會努力地做個好人,讓我能漸漸配得上它。”
朱沐瑾嘆口氣:“卿卿,你永遠不會再過以前那種日子了。以前那個‘魅影’也已經消失,再也不會出現。”
葉卿主動環抱住他的腰,像個小女孩一樣全身心的依賴著他:“我也希望,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魅影。”
凌晨三點左右,他們終于聽到了異動。
沒有腳步聲,只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朱沐瑾先醒過來:“我先出去看看。”
他直接消失在座椅上,葉卿看過去,外面卻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難道真的有妖物作怪?
她從車上拿出一個手電筒,下了車,在麗姐的發廊前又多了一具尸體。
死相跟白天發現的那具尸體一樣。
臉上被刀割得血肉模糊,脖子上有很嚴重的淤青,四肢從踝關節那里開始都被人砍斷。
但葉卿還是從死者模糊的五官和他手上被火燒傷的傷口處判斷出了這個人的身份。
這個人,正是在傾城會所里欺負麗姐的那個男人。
朱沐瑾也已經回來。他搖頭:“跑得太快,沒有逮到。”
“看來真的是妖精殺人。可你之前不是說妖精一旦傷人,自身會受到同樣的反噬么?”
朱沐瑾皺眉:“所以他并沒有用妖力殺人,他是用繩子活活把人給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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