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慌,云霽寒卻定定地看著我,他一直凝視著我,一直在等,好似我做不出決定,他就不會把目光從我身上挪開。
“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賣呢?”
“沒有那一天!”云霽寒吼道,他頭上的青筋暴起,這嚇了我一跳。
我突然想起他為我擋箭的那次,他也是這樣子。
“你還能護我一輩子呀?”我當時這么問他。
“能!”他當時的話,我左耳聽右耳就冒了,根本沒當回事兒,我只當是一句戲言。
我想起來了,那時候他眼里,也是這樣的光芒。
我笑了笑。
云霽寒沖我伸出手:“過來!”
云霽寒的手,總是暖的。
“不怕,哥在呢!”
云霽寒的頭,靠在我肩上,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說:“不哭了!
我抹了抹臉上的東西,我什么時候開始落淚的?
“笨啊!誰的話,都信!偏不信我!”云霽寒撫了撫我的發,他說,“長大了,心思真多,有些事,要用心看!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我沉默,我不是狼,他才是。
“看來注孤生的人是我吧?”我嘆了口氣。
“翊兒……”
“主子!”
門外的聲音打斷了云霽寒的話。
“主子!軍中要務!
元亮又道了聲。
云霽寒把我擺在席子上,他說:“不用等哥,不許胡思亂想,不許跑。”
云霽寒臨走,又捏了下我的臉。
我點了點頭,等他走了,我又在心里盤算著,云霽寒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三哥啊……”
我拄著胳膊,挑了下桌上燭臺里的燈花,“你說你信我,會護我,可你知道我是誰嗎?”
“唉!唉!唉!”我連嘆了三聲,把小九輕輕放在床上,起身出了房間,那一日堆得雪人早就被風吹成了一個破破爛爛的雪堆兒,現在又下起了雪,我蹲在臺階上看雪,修站在我身邊,打起了一把傘,給我撐著,我轉頭看他,他眼里映著雪花,亮亮的。我沖他微微笑了下,說:“修,你妹妹和你長得像嗎?”
他搖頭,把他身上的披風給我披上。
我看著他那張沒有什么表情的臉,他的顴骨微微突出來,我又看他瘦削的身材,我說:“你該多吃一點飯,以后她長大了,你背不動她怎么辦!
修愣住,抿著唇笑了下,然后點了點頭。
五日后,云霽寒突然從軍中回來,我正借著屋里的碳火爐子烤紅薯,云霽寒進來的時候,滿屋子都是紅薯的香甜味,長生手里還捧著兩個已經烤熟了的。
我對長生擺擺手,說:“你和修一人一個!
云霽寒走到碳火前烤火,指著我手里的紅薯:“還剩一個,怎么分?”
我愣了下:“你是太子!山珍海味都吃不夠,吃什么紅薯!”
云霽寒把我拉起來,要往外走。
“干什么去?”
“挖紅薯!”
“不不不!我不出門!”
我甩開云霽寒的手,縮回爐子邊。
云霽寒走過來,他刮了下我的鼻子:“不怕!哥陪你。”
“你忙吧!我哪敢叫剛掌了百萬大軍軍權的太子殿下陪我逛街!”
我把烤好的紅薯放在桌上,把一盤熊膽汁放到小九身邊,它一邊喝,一邊享受我給它梳毛。
云霽寒坐在席子那頭,拿起我桌上的書,翻了翻,挑了下眉道:“還做了注?”
“嗯!”我點頭說,“惡補一下,興許還有的救!
這話是云霽寒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云霽寒笑笑,把書放下來,說:“走吧!活學活用!
說著就把我拉過去,他拿起狐裘親手為我披上,小九一見我要出門,急忙跳進包里,露出個腦袋,“喵……”地叫了聲。
“你個四條腿兒的著什么急!”我把包拎起來,系在腰間。
我和云霽寒坐在馬車里,長生、元亮、修還有幾個隨從都跟著。我心想,這是逛街嗎?跟巡查似的。
走了好一會兒,車子也有些顛簸,我撩開簾子瞧,“不是逛街嗎?怎么成郊游了?還真挖紅薯呀?”
云霽寒沒回答,他正閉目養神,我也不好打擾他,便靜靜地坐著。
等馬車停了,長生在馬車外喚了聲:“小主子!到了!”
我拉了拉云霽寒的衣角,他沒有醒,我便自己下了車。
“這是哪兒?”我問長生,周圍沒什么建筑物,這里只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里面一間破草房子、一口井、一棵干枯了的柳樹,這是要搞農家樂嗎?
長生引著我往里走,等我進了院,他說:“小主子,這就是那個做面具的李三兒的住處。”
李三兒是化名吧?這里就是巫馬毅的家,真是家徒四壁。
我心頭一熱,回頭看了眼馬車,三哥他,在幫我調查。
見云霽寒的隨從們把小院兒把守起來,我心里又暖了下。
我先在井邊繞了一圈,長生和修跟在我身后,我把提水的轱轆轉了幾下,一只空水桶被吊出來。我又在樹下轉了一圈,也沒什么異樣,便推開了那扇漏風的破門。
屋子里十分陰暗,只有一個小窗戶,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一個大炕,炕邊上是一個破舊而樣式古老的柜子。墻上掛著面具模子和一些沒賣出去的面具,地上還有一些廢料。
我在廚房里看了看,水缸里的水已經凍住了,另一個缸里的米已經見了底,誰會想到這里住的是前任京城黑市的家主?
我又來到了炕邊,被褥又濕又涼,我把他們掀起來,頓時灰塵四起。我又把柜子翻了幾遍,都是些破衣服,沒什么有價值的。
“小主子!這家人真是窮的什么都不剩了!”長生捂著鼻子,說道。
“嗯!”我點頭。
我低頭在地上看了看,這屋子的地面上鋪著青磚,我咬了下唇,掏出靴子里的匕首,順著青磚的縫隙翻了幾塊下來,修見了,也過來幫忙,長生也過來幫忙。
終于,一個紫紅色的匣子露了出來。
“天!居然有寶貝!”長生驚呼。
修把匣子撬出來,呈給了我。
“謝謝!
我把匣子上的灰塵吹了吹,匣子居然沒有上鎖,這有兩種情況,一個是主人常翻出來看,一個就是不打算再看了。我瞧著現在這個情狀,應該是后者。
我說:“來!見證真相的時刻到了。”
我把匣子緩緩打開,最上面的是一本書《靜山雜記》。我想起我在鳳儀宮也拿出來過一本,果然,先皇后與巫馬毅在進宮后還一直有聯系。
我把書放在一邊,看到匣子里還放著把扇子,那扇子是綠色的,我把榻打開,上面什么都沒有,一個字都沒有。
我心想,這就詭異了,黑白配是情侶,如今怎么還綠了呢?
再看那匣子里,還有一個小盒子,我把它打開,竟然是一對兒紅寶石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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