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管心輾轉難眠,顧莫和陸有息走后她陷入了深深的不安。
雖然找出自己身世的真相一直是自己一直以來的愿望,但是一旦找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她還能心甘情愿地以顧家二小姐的身份嫁到陸家嗎?
但陸家一直以來的養育之恩又讓她有太多責任去聯姻。如果真的去聯姻,陸有息要怎么辦,他以后在陸家就更不好自處了吧,到底有什么兩全的辦法呢。
無論如何,管心都希望能在聯姻真正來臨之前,找出自己的身世,無論親生父母是死是活,她都要知道,為什么當年他們就這樣離開她。
……。
窗外的月光太冷放涼了夜晚,輾轉難眠的被窩也漸漸失去了溫度,遙遠的回憶讓體溫漸漸抽離,帶走意識一路遠去。
一夜無眠的清晨,管心從垃圾桶里找回昨天悄悄藏進去的畫像,已經被揉得發皺的紙張,讓原本平面的人臉畫像看起來竟然生動了許多,管心小心地撫平褶皺,像是在自言自語。
“媽媽,你是我媽媽嗎?”
空氣里安靜地沒有任何回應,管心意志有些消沉,而后沒過多久又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振作起來。將畫像收好,拖著昨天還沒來得及打開的行李往外走去。門被打開的時候,管心嚇了一跳,一個人就這么也在門上順著門被打開,直直地往門內摔,管心趕緊扶住,定眼一看竟然是陸有息。
“你怎么一大早就來找我?”
從管心的攙扶中站起來,像是剛從睡夢中驚醒的陸有息揉了揉自己的頭不好意思地說:“昨晚我和顧莫一起走了之后,我半路又折回來了!
“所以,你不會是在我家門口站了一晚上吧?”管心本來還因為昨晚沒睡好今早有些暈乎的,現在好了,徹底被驚醒了。
“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站了一夜,不要命啦?”管心摸了摸陸有息的額頭,幸虧還沒有發熱。
“管心心,我~”陸有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管心見狀又看了看手表的時間,再不走就要趕不上火車了。
“管心心,對~對不起。”陸有息終于說了出來:“昨晚我不該跟顧莫發生沖突讓你為難,更不應該把你的秘密不小心說出去,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管心終于了然,這家伙在自家門口站了一夜就是因為這事情啊,她當時雖然很震驚也有些氣憤本不想讓他說出來的,但后來想想,又有什么關系,畢竟都是事實呀,好在顧莫也沒有強迫她說出那個人是誰,只是這兩只經常鬧矛盾倒是挺讓她頭疼的。
拍了拍陸有息的肩膀,管心笑得爽朗:“你別放在心上了,我都不在意了!
“可我還是抱歉!标懹邢⒌拖骂^,這才發現管心腳邊放著行李箱,心里咯噔一下,各種想象已經展開了,臉色突然變得很不好:“管心,你要去哪里?”
管心看陸有息這臉色大變的,這么多年的交情了,她大概知道陸有息都聯想到了什么,趕緊解釋:“我沒有要離家出走,也沒打算逃婚,更不是想不開,我只是要去江城出差!
呼~原來只是出差呀~幸好幸好。
“但是管心心!标懹邢⑼蝗蛔プ」苄牡募珙^:“你要是離家出走或是逃婚什么的,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別想不開就好,還有你要是準備逃婚什么的,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好好策劃的。”
管心看著陸有息一本正經,感覺下一秒就真的要幫自己逃婚的樣子覺得真是可愛。
“真沒交錯你這個朋友!惫苄目戳丝词直恚骸暗矣X得,你現在幫我趕火車比較好!
陸有息本來想答應的,但是突然想到管心上次坐自己的車出車禍的事情就覺得心有余悸,一臉猶豫該不該答應。
除了有關顧莫的事情,管心也算是通透的那類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陸有息的顧慮。
“上次又不是你的錯,是對面那車自己撞過來的,安啦,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你家豪車的質量!
陸有息聽了稍微心安一些,他總不能因為上次事情一輩子都不再載管心了吧,拿過管心手里的行李,兩人一前一后上了車,只不過上車前,陸有息打開了后座的車門:“管心心,你坐到駕駛室后面的那個位置去,理論上說,這個位置最安全!
看著陸有息極其嚴肅認真的表情,管心只好聽從了。她明白陸有息是怕了,不論是上次車禍的事情還是昨晚和顧莫沖突的事情,已經讓他內疚太多次了。
但是管心并不希望讓他愧對自己,她只是希望他能夠像大學她剛認識他的樣子,朝氣,活力,意氣風發,似乎沒有什么事情會成為他的煩惱,也沒有任何事情會讓他愧疚,不安,甚至小心翼翼沒有自信。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現在的陸有息呢?管心看著駕駛室上的陸有息,他正望著前方,她看不見他的表情,窗外疾馳的風景像是倒退的回憶,來得太快,所有的事情明明已經遠去消失在人海,但是卻又能在某個情緒泛濫的時刻,歷歷在目。
……是那次吧!
“陸有息?終于找到你了!你們社團的人找你找瘋了,都找到我這里來了。”管心跑了大半個學校,突然想起了學校后山的山坡上,沒什么人,但是風景特別好看,以前兩個人無意間發現的。
找到陸有息的時候,他正背靠著一顆大樹,目光正視的前方,夕陽正在落下去,夕陽所及之處都是郁郁蔥蔥的林木,即使是人跡罕見的山坡,卻也讓人覺得心安理得。
“怎么了?”管心看陸有息沒有回答他,而且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心想這貨八成又遇到什么事了,可在管心的當時的記憶里,好像沒有什么事情能難倒他陸有息呀。
其他高校的對抗賽,他總是贏!因為比賽難過,不存在的。衣食住行,更不是他該煩惱的。感情問題?;榱怂推渌麑W校的;ㄋ浩颇,也沒見他有什么所謂。
那是因為什么呢。
“到底怎么了嘛,陸有息,你跟我說說,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但是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分擔一下啊!
那時候的管心天真爛漫,有世界上最溫柔的哥哥,有世界上最鐵的朋友,有愛自己的父母,雖然偶爾晚上睡覺的時候會被一個模糊的人影糾纏,但是總的來說,她的世界還是陽光燦爛的。
所以她完全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有生離死別。
“我爺爺去世了!”
陸有息的聲音有氣無力,但是卻一字一句字字鏗鏘地印在管心的心上。
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的管心愣在一旁,她從沒想過平時嘻嘻哈哈的陸有息會這樣,理由卻是千古以來無法拒絕的。
生命再長,不過煙火落下了眼角。
管心摸了摸自己臉上涼涼的東西,才發現,那是淚。
她看著陸有息依舊背靠著大叔一身緊繃假裝堅強的樣子,突然很心疼他,她想抱住他,想要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她。
被抱住的陸有息一臉震驚,以他對管心的認知,她是個比較認生的人,對于不是那種很熟很熟的,她是絕對拒絕身體碰觸的。
她此刻這樣主動擁抱住自己,應該是讓人高興的事情,但陸有息知道那是她在安慰自己而已。令他更加驚訝的是,他似乎聽見了嗚嗚嗚的聲音。
“管心,你在哭嗎?”他輕輕地拍了拍管心的背,像是試探性地問。
被發現了的管心更是用力地往陸有息的懷里鉆,用來掩飾自己被發現的尷尬。
倒是陸有息忍不住笑:“該哭的人是我,你哭什么呀?”
管心講話聲音悶悶的:“以后我們都會死的,我爸媽會死,我哥會死,你會死,我會死,可是我不想你們死,我也不想死。”
“那怎么辦呢?”陸有息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輕輕地拍著管心的背,目光遙望著遠方即將完全隱去的夕陽。
管心這時卻突然從他的懷里坐起來,轉身抹了抹眼淚,看向遠方。
“所以我們現在要好好活著!惫苄闹v到這里,突然轉過頭來和陸有息對視:“你也一樣,知道嗎?”
陸有息依舊靠著樹,看著一臉堅定的管心,此刻她正背對晚霞,眼里因為剛才的哭泣而濕潤發光,像極了生命里找尋的希望。
有那么一個女孩,在你知道生命會有盡頭的時候出現,眼里閃閃含光,身披七彩晚霞,像是從天而降,只為給你希望而來,你想做的是擁有她,但是此刻你只能擁抱她。
被抱住的管心渾身一僵,但似乎又理解陸有息,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擁抱又有什么關系呢。她輕輕拍著他的背,此時的天已經暗下來了,天空中亮起了第一顆星星。
管心拍了拍陸有息:“快看,那是你爺爺!
陸有息順著管心手指的方向忘去,那里的確有一顆閃閃發光的星星,但那只是黃昏曉。陸有息故意問道:“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我爺爺,天上星星那么多。”
“我哥說過,很多時候,人們都是因為看見才相信,卻不是因為相信而看見!
管心從陸有息的擁抱里出來。
“什么意思呢?”
“你只要相信,他是你爺爺他就會是!惫苄恼f:“就像人們因為它是夜晚中第一顆亮起的星星就叫它黃昏曉,可是它只是人們看見的那一顆而已,每個地方夜晚降臨的時間都不一樣,你看到的那一顆就是我看到的那一顆嗎?或許真正的那一顆被云藏住了也不一定呢!
陸有息沒想到管心是這么想的,不由地竟有些欣賞的意味。
那晚的星星特別漂亮,就像今天的陽光。
……
“管心心,我現在每晚睡前都還會和我爺爺的那顆星星聊天。”陸有息把著方向盤突然出聲。
管心微微一愣,覺得好巧,她剛才也在想那件事呢。
“是嗎?那他過得還好嗎?”
“嗯,很好!
得到回應的管心看向窗外的天空,今日陽光燦爛,照得人睜不開眼卻心甘情愿,因為此刻內心,無比愉悅。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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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再長,不過煙火落下了眼角——《好好》五月天。我超愛這首歌的歌詞的,這一章節也算是這首歌給的靈感,希望每個明白生命有盡頭的人,幸好身邊都有人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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