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柔沒有耽擱太多的時間,星期一就想和叢飛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給辦了,結果叢飛說星期一太忙,約了星期二。
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蘇小暖,謝雨君更是不敢說,一個人按照約定的時間到的民政局。
她和叢飛是前后腳到民政局門口,叢飛卻沒進那個門,而是站在外面。
“走吧。”蘇小柔不想再拖泥帶水,更不想叢飛臨門變卦,在民政局門口再跟她下跪、哭泣、道歉。
叢飛的眼神看往外面的馬路上,見他無動于衷,蘇小柔下意識地跟著往外看。
一輛紅色的轎跑,跑車的駕駛位上,蘇小柔隱隱約約看到陳斯淳。
她至今沒有太看清陳斯淳的模樣,那天在北城商場里,她受的刺激太大,只顧著逃,還真沒看仔細自己丈夫這個念念不忘的初戀的模樣。
但看沒看清,意義都不大了。
蘇小柔轉身進去,沒有再去看這個還沒和她徹底離婚的男人當著她的面和他的小三眉目傳情。
她只覺得自己不夠識相,婚離得不夠早。
兩人沒有孩子,財產分割也很明確,不存在任何的爭議。寫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再填了七七八八各種材料,一個小時,她的手上的結婚證變成了離婚證。
幾年的時間看著挺長,但過完后再回頭看,也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
這幾天蘇小暖給她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怕她想不開,怕她沉溺在叢飛給她的傷害中無法自拔。
其實都想錯了,她自己也想錯了。她也以為沒這么快過去,現在拿著離婚證,發現,也不過如此。
不然還能怎么辦?
剛才站在民政局門口,想起這段不是太長,但也付出過她的真心的婚姻,她還是感到悲傷。
可是叢飛,這個讓她依然有一點眷念的男人,在和她離婚的當下,還忙著和他的情人恩愛,一刻也不能耽擱。
她還悲傷什么呢?
她記起蘇小暖給她看的一句雞湯,“人間事往往如此,當時提起痛不欲生,幾年之后,也不過是一場回憶而已。”
更何況她并非那么的痛不欲生。
既然不愛,她也不能逗留。
“以后有什么打算?”拿著離婚證,叢飛竟沒有立刻離去。
比起她的前夫,她確實挺慘的。她哪有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蘇小柔淺笑道。
她今天特意化了一個淡妝,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像個被掃出家門的可憐女人。
“小柔,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來找我,做不成夫妻,我們可以做朋友。”
蘇小柔覺得叢飛的這句話真好笑。當初她想和他做朋友時,他說要和她結婚,讓他照顧她一輩子。現在她想和他過一輩子時,他卻來跟她說,我們可以做朋友。
“我知道,謝謝你。”
叢飛蹙著眉,眼神里是難掩的擔憂,就像當初他追求她時,看到她過得不好露出的神色一模一樣。
“叢飛,不管怎么說,這些年謝謝你了,是你給了我這一段人生,我知道你也真心地對我好過。”
“恨我嗎?”叢飛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眼圈發紅的速度很快,蘇小柔只能用慘淡的笑容來掩飾,“你說呢?”
叢飛也不是那么毫無顧忌,正如蘇小柔自己說的,這些年他對她的好并非做假,全是一心一意。
他們還曾擁有過兩個未能出世的孩子。
“對不起。”叢飛的聲音突然有些酸澀,像是貼著喉嚨硬擠出來。
“不用,真的,我其實還好,”蘇小柔搖著手,“這些年我對你的虧欠更多,所以真的不用對我感到抱歉。好好過新的生活吧,我無法給你的生活,讓你的初戀給你,叢飛,我為你感到高興。”
眼淚已經聚滿了眼眶,蘇小柔努力地不讓它掉下來。
如果沒有和陳斯淳作比較,他承認,蘇小柔是一個好女人,一個值得他付出的好女人。
只是有陳斯淳,就不能有她。
“小柔,讓我再抱抱你。”說完,叢飛微微展開手臂,靠近蘇小柔。
只是蘇小柔沒有給他機會,身子往后連退了兩步,“去吧,你最好的樣子全在我這里了。”蘇小柔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叢飛眼里露出訝異的神色,很快拿著所有的材料,快步離去。
是不是覺得她沒有理由拒絕他?
再一次走出民政局時,蘇小柔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逆著光,眼睛微瞇起,叢飛坐在那輛紅色轎跑里,沒多久,車絕塵而去。
四五年的時間化成一縷汽車尾氣,消失在她面前。
從民政局到輪胎廠小區,蘇小柔是步行著回去的,走了整整兩個小時。走完,也就結束了。
晚上,謝雨君回來的時候,蘇小柔才拿出那本離婚證放在了飯桌上。
謝雨君鷹隼一樣的眼直勾勾地盯著那本離婚證,然后從離婚證上移到蘇小柔的臉上。
“什么時候辦的?”
蘇小暖知道謝雨君一直在蒼老,而且蒼老的速度很快,但剛剛謝雨君開口說的這句話,蘇小暖覺得竟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今天上午。”蘇小柔很平靜。
“自己都已經拿主意了,現在拿給我看做什么?”說完,謝雨君要離席。
“媽,你不覺得我這婚非離不可么?”
如果說謝雨君的聲音是滄桑的,那蘇小柔的聲音則是沉重的,像一個被加了鐵索的人艱難地踏在一條泥濘的路上。
“為什么非離不可?這婚是你要離還是叢飛要離?”
那天叢飛來的時候,謝雨君不在家,但叢飛打了電話給謝雨君,沒有說太多的話,只說蘇小柔執意要離婚,讓謝雨君給勸勸。
對叢飛的行為,謝雨君是深惡痛絕的,她也不想原諒叢飛的所作所為,但這不代表著她就允許蘇小柔離婚。
“你覺得我還能和他過下去嗎?我一看到就會想起他背著我在外面偷女人,我這一輩子都會這樣,我怎么和他過下去?”
談話斷了,謝雨君沒有回,破舊的房間里沉寂得可怕。蘇小暖戰戰兢兢,她害怕這份沉寂背后又會掀起什么樣的驚濤駭浪。
她在想,這個家怎么就走到這個地步,是不是以前的榮華富貴消耗了他們所有的運氣和福氣?
“你們的事,我以后不管了,也管不了,有什么事自己做主吧,不需要再來跟我說。”
謝雨君佝僂著背,慢慢走回了房間。房門不輕不重地關上,像一個人死了心,不想再激起任何的漣漪。
廚房里只剩下蘇小暖和蘇小柔兩個人。水龍頭老化得很嚴重,已經關不緊,水滴搖著墜下,發出“滴答”的聲音。
“姐,吃飯!”蘇小暖用筷子在桌面上對了一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蘇小柔沉默地用力聽了身后的動靜,一點動靜都沒有,終于也提起筷子。
“姐,你做得沒錯,我早說過,這是你的人生,你最大。”蘇小暖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到蘇小柔的碗里,“吃。”
那頓飯蘇小柔吃得食不知味,但終究還是吃完了那頓飯。
謝雨君回到房間后再也沒有出來過,蘇小柔想要她再打開房門,出來罵她也好,打她也可以,但是沒有。
她并不是真的害怕她媽,自己也是從婚姻里滾了一遭的人,不是像小孩子做錯事擔心父母親責罰。她害怕的是讓謝雨君傷心難過。
蘇國安沒了,她就只剩下這一個媽了。
“姐,你放心,媽不會虐待自己的,過了今晚,你看著吧,媽該怎么樣還是會怎么樣。”蘇小暖停下筆,看著心神不寧的蘇小柔說道。
“小柔,我……是不是太不孝了?”蘇小柔蜷起雙腿,臉擱在膝蓋上。
“啪嗒”,手中的黑筆不知怎么就滾落在地,蘇小暖借著撿筆的時間,調整自己的呼吸。
“姐,你想多了。”
在這個世間,她最不配談論的話題就是孝與不孝。
蘇小暖寫完作業已經過了12點了,蘇小柔面朝里躺著。
平常她會看一會兒課外書,現在有蘇小柔在,她直接上床睡覺。
躺好后,手摸到臺燈,關了。
高考也就剩下三個月時間,蘇小暖從來沒有這么恐懼過時間,想跨過去,又不敢跨過去。每天都是把自己累到沾床就睡,但今晚她睡意全無。
萬籟俱寂的黑夜中,旁邊的蘇小柔細細地呼出一口長長的氣。
躺這么長時間假裝睡覺,也不嫌累得慌!
“別裝了,我也睡不著。”蘇小暖對著從窗外透進來的一束白光說道,那束白光轉瞬即逝,她的視線又陷入一片黑暗。
“吵到你了?不然我出去走走,你明天還要上課。”
黑暗中是蘇小柔起身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么晚了,天還這么冷,你去哪兒啊?”蘇小暖平躺著,干瞪著眼睛。
她特別不喜歡蘇小柔和她來這一套,都傷得體無完膚了,還要在她面前掩蓋所有的傷口。
窸窸窣窣的聲音停止了。
蘇小暖嘆了一口氣,擁被也坐了起來,“但是我知道有一個絕妙的去處。”
蘇小暖一直對這個所謂的絕妙的去處守口如瓶,直到坐上出租車,對出租司機說出要去的地址,蘇小柔才知道。
是她說的要出來走走的,掉頭回去怕得辜負蘇小暖的好意。
這個時間,果然還真只有步行街的夜市還有人氣,當然那些什么什么會所不算,因為不是她們能去的地方。
陸韓看到姐妹倆站在炒飯攤前,眼珠都不會轉了。如果他沒戴著口罩,蘇小暖猜他的下巴估計要掉下來。
“老板,兩碗炒飯,小份的就行,還有,再來兩瓶啤酒。”蘇小暖扯亮了嗓子吼道。
蘇小柔沒有看到口罩下,陸韓的嘴唇彎起。
炒飯很快上來,但沒有兩瓶啤酒。
“啤酒呢?我要兩瓶啤酒!老板,你怎么做的生意啊?”蘇小暖拍著桌子大聲抗議。
陸韓的聲音隔著口罩有些模糊,“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給向陽打電話?”
蘇小暖囂張的氣焰一下子被打趴了。
“慣的你。”陸韓十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前聽到另一道柔柔的聲音,“老板,那給我來兩瓶啤酒吧。”
白熾燈下的蘇小柔,臉色蒼白,眼里眨著筋疲力盡的笑,對他說,“賣我總可以了吧。”
陸韓不言一語,深深看了幾眼蘇小柔后走出了帳篷。
“姐,他不賣,我偷偷去買。”等陸韓走后,蘇小暖悄聲慫恿道。
誰知蘇小柔也背叛了她,學會了一招制住蘇小暖,“要不要我現在給向陽打電話啊?”
蘇小暖嘖的一聲,埋頭吃她的炒飯。
沒有多久,陸韓又一次現身在帳篷里,不過這次他的手里多了四瓶啤酒,一盤燙青菜。
蘇小柔先是驚愕,她以為他不會同意,然后嘴一咧,無聲地勾起一個慵懶的笑容。
“哇哦,老板,你這一手提四瓶啤酒的技能很帥哦。”蘇小暖對拍馬屁實在是手到擒來,水到渠成。
可惜這招對陸韓不好使,“吃完自己去架子上拿水喝。”
“什么意思?”
“這個我和你姐喝,你喝水,有意見?”陸韓倒啤酒的動作很嫻熟,一杯酒倒滿了泡沫才浮起薄薄的一層。
蘇小柔覺得驚奇,“你是怎么倒的,為什么我倒的時候泡沫跑出來好多。”
“杯壁下流。”
姐妹倆面面相覷,“喂,陸老板,你罵我可以,不要罵我姐哦。”
陸韓的口罩摘去了,露出眉目濃厚的一張臉,嘴唇一勾,“這樣,順著杯子的壁面緩慢地往下倒。這一招就叫做杯壁下流。”
蘇小柔的目光隨著陸韓的動作而移動。這樣的陸韓給她一種很……什么的感覺,蘇小柔說不出來。
這樣的陸韓不像是一個18歲的高中生,更像是一個閱歷豐富的男人。
“我……可以試試嗎?”蘇小柔鬼使神差地想體驗一把他說的這種倒法。
陸韓就拿了兩只杯子,都被他倒滿了酒。蘇小柔說想玩,男生拿起一杯,仰頭就喝,突出的喉結隨著他喝酒的動作,上下滑動。
蘇小柔輕輕握緊了藏在桌面下的雙手,手冰冷得厲害,一點力氣都快使不上了。
陸韓喝完就將空杯子和酒瓶推了過來,“來。”
“我也要試試。”蘇小暖摩拳擦掌,卻遭到陸韓的埋汰,“未成年人就要做未成年人的事,外面也有可樂和雪碧,要喝自己拿去。”
蘇小暖撅一撅嘴,再過三個月她就18周歲了,看他們誰還敢再來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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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木從云南浪回來了,恢復二更,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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