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灰蒙蒙的，似乎為今天悲傷的情緒又添加了一筆濃重的情感色彩。
喬安頭斜著靠在車窗上，戴著墨鏡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緒，姜北坐在前坐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一聲嘆氣。不過幾天時間，整個人明顯地瘦了一大圈。
舉行儀式時，助葬的人把棺材放在柩車上，姜北看了一眼隊伍，全是警察，全都穿著便服，同樣的筆挺的黑帽子，雨傘像佩劍一般握在手里。
樂工開始奏著哀樂，夾雜著家屬們悲痛欲絕的哭聲，這樣的情緒太過壓抑，感覺一股氣堵在胸口，怎么都散不開。
喬安跟在后面靜靜地走著，面色平靜，也許這輩子的眼淚都被她一次性給哭干了，思緒涌動，她想起第一次見到沈昂之的場景，在“來吧”的包廂，他推門而入，帶著風，而她蜷著身子靠坐在墻邊，有些狼狽，有些無措。接著，他給自己戴上了手銬，剛硬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情緒。
也許，他們倆之間命運的轉盤就是這個時候開始啟動的。
他是多好的一個人啊，剛正不阿，幫理不幫親，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親弟弟，他也沒有選擇包庇他。
她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也許是在L國偶遇后，他專程來和自己告別的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他工作時總是板著臉，可唯獨在自己面前就會露出一份靦腆，她不知道他跟自己告白前準備了多久，當他說出那句“喬安，做我女朋友吧”時明明就紅了臉……
呵，他是屬于她的可愛的大男孩啊……
還有他跟自己求婚時的那局促不安的樣子，是怕她拒絕嗎？她忘了告訴他，她早就認定他是自己要攜手走一生的人哪。
他們曾討論著接下來的婚禮……
他們曾討論著要去哪里度蜜月……
他們曾討論著未來的孩子是男是女，會長得像誰……
他們甚至都已經在給孩子起名字了……
喬安眼眶有些發緊，她看到冷艷茹有前面開始追著柩車跑，邊跑邊哭，邊哭邊喊著“我的兒子”，因為跑的動作所以使她的聲音帶著顫抖，而且忽斷忽續的。
沈長柏也似乎老了十幾歲，他根本沒有力氣攔得住冷艷茹撕心裂肺哭喊的模樣，就在她險些絆倒的時候沈宣之扶住了自己的母親，緊抿的薄唇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見她這般喬安心猛地一揪緊，也想上前扶住她，好像只有她和自己是一樣的。可是剛一抬步，眼前一陣暈眩……
“有人暈倒了——”
“快來人啊——”
“救護車——”
躺在地上半瞇著眼，這灰蒙蒙的天也顯得相當刺眼，這一刻，她好想跟著他一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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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吊瓶上的液體安安靜靜地掉落著，整個病房一片白色。
姜北趴在床沿上，看著她的睫毛動了動，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喬安姐姐？”
聽到聲音喬安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姜北那急切的小臉，嘴角虛弱地揚起一抹笑，“有哪里不舒服嗎？”
喬安搖了搖頭，看著窗外依舊灰蒙蒙的天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扶我坐起來。”
姜北貼心地幫她墊好枕頭在身后，“剛剛可嚇死我了，幸好你沒事。”
“嗯，”喬安張了張口問，“結束了嗎？”
“結束了，他們……”話還沒說完，敲門聲響聲緊接著房門被打開，男人修長的雙腿有些急促地走了過來，一時之間喬安覺得有些恍惚，低聲喚了一句，“昂之……”
沈宣之眼神閃爍了一下，假裝沒有聽見，“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
身后冷艷茹緊跟了進來，痛失愛子她的臉色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到喬安又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好孩子……”
“阿姨，”喬安坐直了身體，“您，不要太難過了。”好像，她能說出口安慰的話也就這一句了。
“安安，”冷艷茹喚了一句，“你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你知道嗎？”
“轟”地一聲大腦有點懵，不可置信地看著冷艷茹。
“你這傻孩子，看樣子是真的不知道啊，本該是值得開心的事的，你和昂之都準備結婚了，現在又有了孩子，原本該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啊……”
放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抓住了那雪白的被子，孩子，她有了她和沈昂之的孩子……
喬安笑了，笑得有些蒼白，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只聽見冷艷茹繼續說道，語氣里盡是蒼涼，“可現在……這個情況，這個孩子他來得不是時候啊……”
喬安怔了一下，聲音止不住的哽咽卻又無比堅定，“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和昂之的孩子，哪怕昂之不在了，這個孩子我也會保護他的。”
“這……”冷艷茹有些意外，“可這對你不公平，雖然我也希望這孩子能夠平安地出生。”
喬安輕輕地笑了，“阿姨，沒有不公平，都是老天爺的安排啊……”
“是啊，老天爺的安排啊……”冷艷茹再次泣不成聲。
沈宣之雙握住她那抽動的肩膀，抬眸看向姜北，“姜北，麻煩你扶我媽回病房休息可以嗎？我有話想跟……”停頓了一下，“想跟喬安說。”
姜北看了眼喬安，應道：“好……阿姨，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沈宣之拉了張椅子在一旁坐下，“否則我哥也會走得不安心的。”
喬安看了他一眼，同樣的臉色也是有些憔悴。沈昂之這一走，沈家兩個老人都差點垮了，所有的事情全都壓在了他身上。
“嗯，你也是！”
“剛剛我問過醫生了，說這幾天情緒波動太大，胎像不是很穩，所以就算是為了孩子著想，你也不能讓自己一直沉浸在悲傷中。”
喬安抿緊了唇將視線撇到窗外，雙手放在肚子上。呵，老天爺真是喜歡跟她開玩笑啊，讓她那么痛，又突然給她一顆糖吃。
“這個孩子我……沈家……會和你一起撫養長大的。”
“嗯。”
見她身體虛又沒有什么想跟自己再聊下去的情緒沈宣之也識相地止住了話題：“你再休息會，我先去看看我媽。”
走到門口沈宣之并沒有急著走開，透過門縫他看到喬安抱著膝蓋，肩膀無聲地抽動著。
握緊了垂在身側的雙手，真怕自己會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下午臨近五點，喬安在姜北和胡敏的陪同下從醫院出來，卻看到冷艷茹和沈宣之在大門口等著，“阿姨，我們先回去了……”
話音剛落就被冷艷茹一把拉住手腕，“去哪？不是一起回家嗎？”
喬安：“…………”
她什么時候說要一起回家的？
“不行啊，你不能自己一個人住啊，你現在這個情況讓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聽阿姨的話，一起回家，嗯？”
“您不用擔心阿姨，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的，有空就去看您，好嗎？”
冷艷茹不想這樣就妥協，“安安啊，這昂之走了，家里面更是空蕩蕩的，老頭子話少，宣之又要處理公司的事，沒個人陪自己說說話醫生說我再這樣下去很容易得抑郁癥的。”
喬安：“…………”
“你就當體諒我這做母親心情，每天看著你和看著我未來的孫子，這樣我也能好受一些，況且醫生也說了，你身體底子差，胎像又不穩，你讓我如何能放心。”
姜北在一旁接過話，“喬安姐姐，要不你就聽阿姨的話吧，這樣我們都能放心。”
“是啊是啊，”胡敏也補充地說道：“工作室的事你暫時就不要操心了，身體養好才重要。”
“走吧，”冷艷茹直接挽過她的手臂，“我讓家里阿姨給你燉了湯補身體……”
喬安：“…………”
這讓她還能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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