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提掛著鼻涕，眼睛瞪得大大的，對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碎成了渣渣的城堡，過了很久，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賠我，你賠我，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搭起來的！”小莫提一邊大聲抽泣，一邊指責著。

    女孩卻是妝模作樣的天真：“是你叫我一起玩的啊！你負責搭城堡，我負責壓垮城堡，咱們分工很明確啊！”

    十來歲的女孩，已經有清晰的邏輯思維，身上毫無一個孩子應該有的痕跡。

    小莫提吸了吸鼻子，還是一副委屈巴拉的樣子。

    女孩有點不耐煩了，她又偏頭看了看身后的那扇窗，皺著眉略顯粗暴的說道：“既然你覺得我說的不對，那以后就別叫我一起玩了！”

    “可是除了你，沒人可以陪我玩，我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玩的！”小莫提用臟兮兮的手準備去拉女孩的白裙。

    女孩連連退后兩步：“你別碰我！”

    這是她最漂亮的，也是唯一拿得出手的裙子，她絕不會允許莫提的臟手碰到自己。

    小莫提感受到了女孩的對自己的厭惡，不由有些沮喪。

    其實比起很多的孩子，他已經足夠干凈了。

    可父親總是有任務，而母親又太忙太忙，他們能留給他的時間，不過是每天睡覺前短短的一個多小時。

    在這棟不屬于他的大房子里，他是孤獨的，女孩是唯一適齡的玩伴，他別無選擇。

    小莫提想到這里，伸手在自己亞麻色的寬大衣擺上擦了擦，揚起一個友善又討好的笑容：“你穿這條裙子真美！”

    女孩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點微笑：“那當然，這是少爺送我十歲生日禮物！”

    小莫提一臉的向往：“等我十歲，少爺也會送我禮物嗎？我想要一套禮服！”

    女孩的臉又沉了下來：“你想的可真美，不是每個人少爺都會在意的！”

    小莫提十分的不解：“可咱們是一樣的啊，我爸爸是少爺的貼身護衛，我媽媽是少爺的廚娘，你媽媽也是少爺的廚娘，咱們是一樣的，少爺為什么不送我禮物？”

    女孩的臉漲得通紅，這樣的質問，讓她不得不從自己編織的美夢里醒來，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其實并不特別。

    這條裙子，甚至可能不是少爺挑選，只是管家周到的選好，再由少爺隨手恩賜給他。

    她跟小莫提是一樣的。

    女孩的眼睛漸漸濕潤，起了蒙蒙的一層水霧，一陣風恰在此時吹起，將她的裙擺揚起來，纖細的她，看上去脆弱的像是隨時會乘風而去。

    小莫提察覺到她的情緒，十分的慌亂。

    雖然不知道一貫高傲的像是孔雀一樣的女孩為什么突然之間會如此，但他并不傻，知道肯定是剛才自己說錯了話，所以趕忙補救道：“我錯了，橙子姐姐我錯了！你跟我當然是不一樣的，少爺從來最喜歡的就是你，他每天早上不都要你給他念一段古書嗎？”

    所謂的古書，就是紙質書！

    約莫100年前，人類就已經不再印刷了，有錢和有閑的人，才會將它們像是古董一樣的收藏起來。

    不過，也多是收藏，像是少爺這樣還拿出來看的人，只怕整個帝國都找不出幾個了。

    女孩的臉并沒有云開月明，她抹了一把臉上的熱淚，蹲了下來，嗓音有些沙啞：“你說的對，我們的確是一樣的，我甚至還不如你，我連爸爸都沒有，來，咱們一起堆沙子！”

    對于她的喜怒無常，小莫提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付。

    過了約莫30秒他才反應過來，堆著一臉討好的笑：“你被弄臟白裙子，我來堆，你負責踩吧，只要你開心就好了！”

    邊澄看到這里，心微微的跳動了下。

    只要你開心就好！

    這句話雖然質樸，卻十分有力！

    而且，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某年某月的某一日，曾經有個人，這么跟她說過一樣。

    邊澄覺得腦子隱隱作痛，放棄了翻找記憶，繼續觀看莫提的夢境。

    他說完這句話，就伸手準備去幫忙，卻發現女孩已經將城堡搭好了，而且不同于自己的粗制濫造，她在短短時間內搭建出的城堡從屋頂到回廊，都應有盡有，她甚至還給城堡配了個小小的花園。

    小莫提一臉的崇拜：“橙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簡單啊，我就隨手弄了弄，所以我不喜歡這么幼稚的游戲！”說不到三句，她不耐煩的本性又暴露了出來。

    小莫提一點都不生氣，還是一副羨慕的要死的樣子：“你太厲害了，橙子，你為什么做什么都這么厲害，無論什么事到你手上，都可以很快就學會！”

    被喚作橙子的女生臉上也不見得有驕傲，大約經常被這樣夸獎，早就習慣了，她聳聳肩：“那又怎么樣？我這輩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接替我媽繼續當廚娘！”

    少爺有很多廚娘。

    有面點師、中餐師、西餐師和茶水師。

    總之，只要她不犯什么原則性的錯誤，肯定會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小莫提張張嘴，正想要說話，卻有一道清冷的聲音將他心中所想說了出來：“給少爺當廚娘不好嗎？”

    橙子后背一凜，馬上轉身，果然看到的是少爺！

    少年約莫十二三歲，有一對清秀卻不掩鋒芒的眉，和一雙仿佛匯集漫天星光的眼睛，他的五官，應該是上帝最用心雕刻而成，你就算是用放大鏡，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

    美得太不真實了，就像是從童話里走出來一樣，周身都帶著光暈。

    可你不會因為這光暈就覺得少爺脾氣溫潤，實際上，他自帶有一股強大的氣場，即使隔著液晶顯示屏，空度等三人都不由自由的放低了呼吸。

    這是強者不自然釋放出來的壓力。

    年幼的小莫提不懂，所以他只是規規矩矩的恭敬，卻并不害怕。

    而橙子因為每日都會跟少年在一起，也早已習慣那股壓力，并適應了它。

    橙子將自己因為玩沙子而弄得臟污的手往背后藏了藏，這才仰著頭回答少年的問題：“當廚娘可以天天陪著少爺當然很好，但我還是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的神情鎮定，嘴角帶著微笑，但是放在背后的一雙手，卻緊緊的攪在一起，泄露了她的緊張。

    “外面的世界？”少年重復了這幾個字，語氣的情緒難以分辨，良久，他伸手摸了摸橙子一頭柔軟的黑色長發：“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他垂眸看著橙子搭的城堡，說道：“很有意思，但假的就是假的，沒有存在的意義！”

    說完，他輕輕抬手，手掌往下，對著空氣輕輕往下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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