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早就相識，邊澄根本無法將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男人與從前高貴冷傲的他聯系在一起。
短短半個月，他就如同被女鬼吸干了精魄一樣。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放棄，一雙手如同被設定了自動的程序一般，不知疲倦的動著。
每一次彈出警告，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眉頭都會微微一跳，不過不出一秒他又會恢復正常，將之前所有的代碼都刪除，從頭開始。
他這樣推翻了自己多少次？
一百次？一千次？還是一萬次？
邊澄不由出聲：“你這樣不肯放棄，是因為以前的記憶？還是因為新生以后的我呢？”
“是誰？”
時函猛地停下動作，如電的目光開始在空曠的房間內環視。
邊澄一驚，這是怎么回事，之前自己說話，他都是聽不見的啊！
時函的雙手收緊，身體繃緊，隨時準備出手：“出來！”
雖然邊澄無形無質，男人也根本看不到他，但他目光還是準確落在邊澄的方向，而且，眼看就要出手。
邊澄不確定這種狀態自己會不會受傷，趕緊再度開口：“是我，我是邊澄！”
“證明！”
她的聲線已經失真，男人根本不相信。
邊澄想了想：“你能把拿走我的二十萬能量還我嗎，我很窮的！”
男人的拳頭緩緩松開又再度捏緊，約莫過了兩分鐘，邊澄才聽到他沙啞又顫抖的聲線：“為了修復你，我花了不止百萬，剩下的先記賬！”
邊澄氣結：“你根本就沒修好！我是靠自己活過來的。”
“你在哪里活過來？”
“洛希爾家族地下室啊！”
話一出口，她就感覺眼前刮起一陣黑色旋風。
糟糕，這男人看樣子是要直接殺過去。
邊澄一溜煙趕緊跟上，這時候他慶幸自己是一抹游魂，不然根本跟不上男人的步伐，
“時函，你別去！”
不管用！
“你去了我就跟你絕交！”
毫無反應！
洛希爾家族的別墅已經近在眼前了。
邊澄焦心不已：“你去了我又要死了！”
這一句讓男人生生停下腳步。
“為什么？”
“他們在我體內裝了引爆器，一旦我逃跑，肯定會炸了我，反正我明天都會作為伴娘一起到你身邊，你就耐心等等！”
男人反問：“伴娘？”
雖然他看不見，邊澄還是重重點頭：“對，伴娘！”
男人緩緩將本來準備轟開洛希爾家族防御的手放下，問：“你明天真的會回我身邊？”
“我保證！”
“你，這段時間還好嗎？洛希爾家族沒讓你受委屈吧？”
當然有，她被扇耳光了呢，不過邊澄不敢說：“沒有，他們不敢對我怎么樣！”
時函抬手，邊澄嚇一跳以為他還是忍不住要開殺戒，卻發現男人只是五指微張，目露柔情，即使她的意識明明就觸摸不到，邊澄還是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緩緩的覆了上來：“那你再忍一天，從此以后，我絕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男人的手一動不動，邊澄的意識也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邊澄才驟然驚醒，問：“你是不是記起以前的事了！”
男人沉默。
邊澄咬咬牙：“時函，我并不是你記憶里的橙子，我是全新的邊澄，你在意的是我，還是橙子？”
她意識到自己的心快要不受控制了，在徹底脫韁之前，她必須要弄清楚，她是邊澄，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如果是那樣，這感情寧愿不要。
男人依舊沉默。
邊澄怒，意識往后漂，脫離男人的掌心：“你必須回答！”
“我不知道！”
男人的這四個字回蕩在夜風里，他的神情有些迷惘和無助。
邊澄說不清心底的感覺。
在問出口之前，她已經做好的最壞的準備，已經在腦子里預算好了從最差到最好的各種答案。
最差當然是我在意的是橙子，次之是你們都一樣，沒有區別，最好當然是，邊澄，我只喜歡你。
但我不知道這個答案，更加的真實可信。
邊澄苦笑一聲，至少這證明他是個誠實的人，不會花言巧語的欺騙。
只是，心里忍不住還是澀澀的。
這種感覺特奇怪，就像知道現男友有個前女友，又盼望著他徹底想不起，又覺得他要是真的翻臉無情，未免太薄情。
啊呸…
哪里來的現男友和前女友。
天邊，藍月落下，一抹朝霞跳躍出來，耀目而暖人的粉色，鋪滿了大半邊的天空。
這漫長的一夜過去了。
盛大的婚禮，終于來了！
“時間差不多，我該回去了！”
男人鄭重點頭：“好，你再等我幾個小時！”
邊澄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等結婚后，作為小妾名正言順待在他身邊還是別的？
但她不想問也不敢問，先借助他的力量，擺脫洛希爾的控制再說。
“等等！”男人在她身后說：“新的你，身材跟從前一模一樣嗎？”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但邊澄感覺到一陣劇痛襲來，她嗯了一聲，意識重新回到了洛希爾家族地下室。
一睜眼就看到納尼亞近在咫尺憤怒的臉，她不斷搖晃著邊澄：“讓你裝死，讓你裝死！”
她這幅樣子，哪里還有貴族少女的樣子，簡直像潑婦。
邊澄被她搖晃的劇烈的咳嗽起來。
塔洛斯扯開妹妹的手：“好了，納尼亞，她已經醒了！”
納尼亞的眸子如劇毒的蛇：“你以為你裝死就能破壞我的婚禮嗎？做夢吧！我今天就要讓你睜大眼睛好好看著，我怎么當著你的面，嫁給時函！”
“你就是我家的一條狗！”
“你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你最好聽話一點！”
“等將軍跟我心心相印后，我一定要弄死你，相信我，這日子不會太遠！就算是將軍，嘗過我的甜美后，也會欲罷不能的。”
她伸出修長尖銳的指甲，眼看就要劃傷邊澄的臉。
盡管心里在想的是你這個婚禮能不能辦成還不知道呢，但邊澄表面上還是維持一派僵硬。
塔洛斯看不下去，拉住她的手：“納尼亞，她的程序寫的很清楚，一定會對你忠誠。你要分清楚，她不是你之前認識的那個邊澄！納尼亞，不要連最基本的判斷都喪失，時間不早了，你要抓緊時間梳妝打扮，不然該錯過時間了。”
最后一句終于讓納尼亞放下手：“今天先放過你，我警告你，你一定要老實點，不要到時候生出什么不該有的非分之想！”
她這樣猙獰的樣子，真的很破壞形象呢！
她到底是對自己有多不自信，才會如此防備一個只有程序沒有靈魂的機器人呢？
塔洛斯拉著納尼亞走了，到了門口，他深深看了邊澄一眼，嘆了口氣。
婚禮定在正午，在帝國最大的宴會廳里舉行，除了帝國的貴族和高層，所有能抽到簽的平民，都可以憑電子請柬，參加這場盛大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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