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扯了一些閑話的老兩口跟黃道舟一家三口坐在堂屋里條凳上友好協(xié)商。
黃家老兩口堂屋里的結(jié)構(gòu)和擺設(shè)在三水縣很常見。
一個“家長柜”，上面有馬頭座鐘、香爐、燭臺、一對梅瓶和一個年輕人的遺像，看看畫像上年輕人的相貌，應(yīng)該是黃老的兒子。
一張有了年月的大方桌，四張“條櫈”，兩把太師椅。
堂屋跟東、西兩個房間都是用板壁隔開，屋子里的擺設(shè)不多簡簡單單，給人比較寬敞的感覺。
黃道舟快人快語，表明了態(tài)度要買，而且承諾一次性付清現(xiàn)錢，要求人家讓一些價。
老兩口不肯讓價，也坦誠相待，告訴黃道舟。
雖然他們手里攢了一點點錢，但是去省城生活要添置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那里的生活費用也比三水縣高不少，手上沒點錢心慌得很。
黃瀚仔細(xì)看這幾間房子，發(fā)現(xiàn)家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實在不多，有可能老兩口早就在做搬家的準(zhǔn)備，有些雜物已經(jīng)送人了。
見黃道舟和老兩口的談判陷入僵持，黃瀚開口道：
“爺爺、奶奶，我想問問你們家的方桌、條櫈、碗廚、水缸、床是不是算在九百塊錢里，一起賣給我家？如果是這樣，我們就不還價了�！�
黃道舟被黃瀚提醒了，是啊！
家里連一張飯桌都沒有，人家的方桌和條櫈重得很，肯定是好木料，到舊貨商店買這么一套最起碼十五塊錢，還不可能碰上這么好的貨。
如果連家具買下來花九百塊，應(yīng)該是等于還了接近一百塊錢。
黃道舟道：“你們要去省城，屋里的家私肯定帶不走，我家里缺這些東西，如果留給我家，我就不還價了�！�
老兩口對視一眼，然后說了聲，“麻煩你們等等，我們進(jìn)去商量商量�！�
見老兩口進(jìn)了房間，黃瀚壓低聲音道：
“爸爸、媽媽，如果這老兩口只打包衣服帶走，家具、鍋碗瓢盆都留給我家，你可以加幾十塊錢，實在不行加一百、一百五�！�
黃瀚不懂古玩，但是瞧見人家碗廚里的碗盆了，有最少三分之一應(yīng)該是有了年頭的。
人家的雕花大床居然是三進(jìn)如同一個小房子，肯定是一百年歷史以上，收下來保護(hù)好了，說不定以后就能值大錢。
不一會兒老兩口出來了，黃老指了指“家長柜”、桌子、兩張?zhí)珟熞�，道�?br />
“你們都是實在人，我看出來你們是誠心誠意想買我家的房子。
我也就用不著藏著掖著，跟你們說實話。
這些家具和里屋的“五斗櫥”、“高腳櫥柜”“三滴水雕花床”、廚房里的碗櫥等等雜七雜八的家俬、家當(dāng)，我們確實帶不走，想賣。
我早在兩個月前就請舊貨商店的同志來看過了，舊貨商店來的人是家里的遠(yuǎn)房親戚，他很負(fù)責(zé)任，看得很認(rèn)真。
足看了大半天才估價，他明明白白告訴我，這些家具如果寄賣說不定能夠賣二百多，只不過什么時候能夠賣掉不一定。
如果我們急著要錢，他可以找舊貨商店的領(lǐng)導(dǎo)請示，估計店里可以給一百五十塊全部買下。
你家既然也看上了這些家具，我們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家。
這樣吧，一口價一千塊錢，我們只拿衣服被褥、馬頭座鐘和兩個樟木箱子。
屋里的家俬包括鍋碗瓢盆、蜂窩煤爐、水缸、院子里的一對荷花缸和那些花盆都留給你們�！�
黃道舟和張芳芬沒有買下人家屋里所有家當(dāng)?shù)男睦頊?zhǔn)備，一時間不知道房子價格沒有還得下來，反要多花一百塊是不是值得，你看我、我看你。
黃瀚不想再浪費時間砍價，八九百塊錢買南大街上這么大的地方已經(jīng)太劃算，一二百塊買下人家的全部家當(dāng)又劃算瘋了。
人萬萬不能貪心不足，適可而止吧！
黃瀚率先開口道：“爸爸，可以看得出爺爺、奶奶都是君子人，這個價錢很公道，就這么定了好不好！”
黃道舟也是實誠人，見兒子都答應(yīng)了，沒說啥，點頭道：“可以，只不過要寫明了家具、鍋碗瓢盆、水缸的數(shù)量，立個字據(jù)。
我先給二百塊算作買家俬的錢。寫明了房子賣八百塊，得由你們出面請老鄰居簽字按手印做個見證，我愿意一家出一塊錢給愿意見證的鄰居當(dāng)做辛苦費�！�
“不妥、不妥，老黃啊！冒昧的給鄰居一塊錢反而不好，有點侮辱人。
這些不用你家管，我們上門跟鄰居說，給人家一包煙就行了�！�
“也是，還是黃老考慮得周到，這樣吧，待會兒我拿四包‘滬城大前門’送來�！�
“嗯！這么好的煙肯定拿得出手，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立字據(jù)？”
“黃老，買房可是大事，說實話，我家買房的錢一大半都是借來的，為了避免日后有糾紛，我還要請你們陪著去我家戶口所在地的“黃陳居委會”蓋章做個見證�！�
“我們沒問題，只不過要公家蓋章恐怕不容易呀！”
“這個用不著你們操心，我待會兒就會去居委會打好招呼，約時間�！�
“行，我們都退休了，都閑在家里，不挑時候。你約好什么時候來說一聲�！�
張芳芬?guī)еX呢，只不過沒有拿上九百塊，因為她知道應(yīng)該是先給定金，簽了房契后才會給全了買房的錢。
她口袋里有三百塊，此時數(shù)出二百塊放到大方桌上。
黃道舟道：“黃老，這二百塊錢你收下，就算定金了，你給我打個收條寫明了我們談好的價錢就行，兩三天內(nèi)，我們爭取把手續(xù)辦完，那時再給八百塊�！�
老兩口也很高興，這房子已經(jīng)托人找買主有了三個多月，來看的人家真沒幾個，還都嫌貴。
黃道舟家已經(jīng)拿出了兩百塊錢定金，這房子就算賣成了，價錢還可以，終于用不著為這件事牽腸掛肚，老兩口都樂滋滋的。
兒子上學(xué)是大事，黃道舟不可能讓黃瀚缺課一下午。
見時間不早了，他對張芳芬道：“芳芬，時間不早了，我先送黃瀚去上學(xué)，你在這兒跟黃老聊聊，把該給我們家的物件點一點記個數(shù)，我一會兒就回來�！�
黃瀚本來打算今天下午不上學(xué)了，見黃道舟是這個態(tài)度，果斷閉嘴，乖乖的坐上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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