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年三十,劉立桿跟著雯雯和倩倩,回去了他們村里,倩倩回家了,劉立桿跟著雯雯回家吃年夜飯。
雯雯家里的人,看到他們回來了,都很熱情地迎上來,他們沒有人會問劉立桿和雯雯,結(jié)不結(jié)婚、什么時候生小孩的事,但都已經(jīng)認(rèn)可了劉立桿是雯雯的男人,而且是那種已經(jīng)是一家的男人。
雯雯的弟弟和弟媳婦,叫劉立桿都是叫姐夫,三個小孩,叫雯雯姑姑,叫劉立桿姑父,劉立桿呵呵笑著,給老的小的都發(fā)了紅包,一家人其樂融融。
到了年初一的晚上,吃過晚飯,三個人就往鎮(zhèn)上趕,回到“倩倩超市”的樓上。
明天就是他們的好日子,他們怎么能夠不回來。
劉立桿的心里很平靜,雯雯和倩倩又是亢奮,又是緊張,明天終于到了她們那幢樓房開盤的重要日子,兩個死逼,心里怎么可能不激動。
這么多年,雖然她們一直把做房地產(chǎn)掛在嘴上,但真正做房地產(chǎn),好像明天開始才算。
她們原來造店面房,是用來出租的,出租雖然和房地產(chǎn)還挨得上一點邊,但自己想起來,底氣總沒有那么足,房地產(chǎn),不就是應(yīng)該買進(jìn)賣出嗎?明天是真正開始賣房子了,哈哈,這還不是做房地產(chǎn),什么才是做房地產(chǎn)。
雯雯和倩倩兩個興奮得睡不著覺,就把劉立桿折磨了一次又一次,劉立桿想逃回自己房間,都被她們捉住,不放他走。
等到了外面天才擦亮,六點多鐘,他們好像剛剛睡著沒多久,兩個人又興奮地起來了,化好妝,一定要劉立桿也起來,劉立桿看了看手表,罵道:
“你們是不是有病?九點才開盤,這么早起來干嘛?”
雯雯和倩倩嘻嘻笑著,雯雯說:“我們就是有病,有心病,劉大夫,你起來幫我們看看。”
“不用看。”劉立桿沒好氣地說,“已經(jīng)沒藥可救了。”
“嗯哼嗯哼嗯哼。”雯雯裝作是撒嬌說,“不行不行,劉大夫,你要行行好,救救我。”
倩倩在邊上忍不住咯咯地笑。
“求求你們,讓我再睡一會好不好,我困死了。”劉立桿求饒。
“不行不行,我們都不睡了,你也起來。”倩倩說。
劉立桿哭笑不得,問:“起來干嘛?”
“起來,起來”雯雯想到了,“起來我們演習(xí),我和倩倩是售樓小姐,你扮演買房的,嘿嘿吆嘿過來買房。”
“滾,還嘿嘿吆嘿過來買房,我背著一麻袋硬幣過來?”劉立桿問。
雯雯和倩倩都點著頭,雯雯說可以,你就背著一麻袋硬幣過來。
劉立桿嘆了口氣,繼續(xù)求饒:“你們這兩個死逼,就讓我再睡半個小時好不好?”
雯雯倩倩搖著頭。
“二十分鐘?”
雯雯倩倩還是一起搖頭,劉立桿哭喪著臉說:“十分鐘,就十分鐘可不可以,我實在是太困了。”
“不行。”倩倩說。
“我要是沒有睡夠,大腦就會生銹,我大腦生銹,等會在售樓部,要是碰到什么事情,我腦子一團(tuán)漿糊,就想不出對策。”
劉立桿看到兩個人臉上有些猶豫,叫道:
“好吧,我起來和你們演習(xí),大不了等會我站在那里,和買房的人一邊說話,一邊就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劉立桿準(zhǔn)備起來,雯雯把他按住了,和他說:“好吧好吧,你再睡一個半小時,八點鐘,我們做好早飯再叫你。”
劉立桿倒了下去,心里竊喜,得意地說,哼,和我斗,你們還嫩了點。
“嫩了點”的點字都還沒有想完,他就已經(jīng)睡著了,這頭老牛,實在是太困太累了。
雯雯和倩倩出去,還把門輕輕地給帶上。
兩個人到了外面客廳,坐下來,沒有男主角配合她們,她們的興奮勁也過去了。
兩個人坐在那里,哈欠一個接著一個,沒過一會,雯雯就身子一歪,倒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倩倩站起來看看,走進(jìn)自己房間,抱出了一床被子,蓋在雯雯身上。
然后,倩倩走回自己房間,站在床前看了看冰冷的床,頓時失去了鉆進(jìn)去的勇氣,她拿著鬧鐘,一邊走一邊把鬧鐘定到了八點,走回到雯雯房間,脫了衣服,鉆進(jìn)劉立桿的被窩里,不一會就睡著了。
三個人在家里吃著魚粉,誰也沒說,但都想象著,現(xiàn)在那個售樓處,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小花和那個出納,馬上就要應(yīng)付不過來,小花要打電話求援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雯雯還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手機。
吃完了魚粉,已經(jīng)八點四十,但雯雯和倩倩,故作鎮(zhèn)定,故意又拖延了十分鐘,其實這十分鐘,她們什么也沒有做,連碗攤在桌上,也沒有人去洗,還是劉立桿站起來收了,去水池洗。
劉立桿看看這兩個死逼,心里好笑,洗完了碗,他在沙發(fā)坐下來,拿出香煙抽起來,雯雯罵道:“哎呀,別抽煙!”
劉立桿白了她一眼,回罵:“這里又不是你房間,這里也不能抽?”
雯雯張了張嘴,無語了。
劉立桿知道這兩個死逼在硬撐,她們都在等著他催她們好走了,劉立桿故意不響,老神在在地坐著,到了八點五十,他又掏出一支香煙準(zhǔn)備抽,雯雯終于忍不住了,叫道:
“哎呀,煩死了,路上抽。”
雯雯一說,倩倩馬上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叫道:“走,走,走啊!”
三個人下樓,出了“倩倩超市”,往街中心走去,年初二上午的街上,空空蕩蕩的,大家都還躲在被窩里睡覺呢,家里該買該準(zhǔn)備的東西,年前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誰會這時候還上街,就是上街也沒有用,街兩邊的店門都關(guān)著,一直要關(guān)到初六。
連“雯雯超市”和“倩倩超市”,也要過了十二點才開門,人手不夠沒辦法,她們只能每天下午十二點到四點半,開上五個半小時,滿足一下老客戶。
三個人快走到售樓部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一片哇涼,雯雯倩倩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在劉立桿后面,雖然根本沒有人在看她們,她們還是感覺自己臉上火燒火燎的,窘死了,腳下的步子都邁不開了。
他們看到那個臨時搭起來的售樓處門開著,但他們想象的人山人海的情景沒有出現(xiàn),一個鬼影子也沒有。
劉立桿心里也咯噔一下,不過他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他退后了一步,插到雯雯倩倩的中間,這時不是雯雯倩倩一邊一個,挽著他的胳膊,而是他摟著她們的肩膀往前走。
還有十幾米的路,在雯雯倩倩看來顯得相當(dāng)漫長,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向刑場,接下去就要挨槍子了。
他們走到了售樓處,看到門里一左一右擺著兩張桌子,后面坐著小花和那個出納,她們把桌子都快擺到外面街道上了,這樣可以人坐在陽光里,風(fēng)又吹不到,兩個人一只手插進(jìn)另一只的袖管里,籠著袖子在曬太陽。
穿著棉鞋的腳,在地上噼啪噼啪地跺著,天氣實在太冷了。
看到他們來了,兩個人都看著他們,一臉的可憐兮兮,連大家正月里第一次見面,肯定會說的“新年好”,也沒有人想起來說,只是這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后都看著劉立桿。
劉立桿走到了售樓處里面,里面擺著一個沙盤,這沙盤也是廣告公司在劉立桿的指導(dǎo)下,臨時趕出來的,沙盤的一邊是這幢大樓的模型,另外一邊,是兩層市場的攤位模型。
劉立桿看了看,鎮(zhèn)定地問出納:“小紅旗都準(zhǔn)備好了?”
出納都快哭了,她說:“準(zhǔn)備好了。”
心里在說,準(zhǔn)備了有個屁用啊。
所謂的小紅旗,劉立桿事先和出納交待的是,有人定攤位之后,就在那攤位的模型里插一面小紅旗,這樣,后面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些攤位已經(jīng)被人定了。
劉立桿接著問小花:“你呢?”
小花帶著哭腔說:“我也好了。”
小花這里也準(zhǔn)備了小紅旗,不過是不干膠的,售樓處的墻上,掛著一張樓層的示意圖,劉立桿和小花說,賣掉一套,就在這套房子上面,貼一個小紅旗。
劉立桿看了看這四張臉,他覺得肯定是大年初二,全鎮(zhèn)最難看的四張臉,這怎么行。
劉立桿問她們:“大腦沒有短路吧?客人來的時候,應(yīng)該怎么說,還記得嗎?”
四個人點了點頭。
劉立桿走到了外面街上的陽光下,朝空蕩蕩的街道兩頭看看,轉(zhuǎn)過身,拍了拍手,朝她們笑道:
“好了,現(xiàn)在他們應(yīng)該也起床了,買房和租攤位的人,現(xiàn)在正拖家?guī)Э冢覀冞@里走來。”
四個人拿眼瞪著劉立桿,她們可笑不出來,她們都快哭了。
劉立桿和雯雯倩倩說:“對了,等會有客人來了,就讓小花她們兩個對付他們,我們?nèi)齻,就裝作是來買房的,我們就圍著沙盤看,我負(fù)責(zé)向小花問東問西,你們就負(fù)責(zé)贊美這房子和攤位怎么好,明白嗎?”
劉立桿接著和小花、出納說:“有客人來了,你們不要太熱情,他們不找你們,你們就不要搭理他們,高傲一點,就裝出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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