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打開電腦，上了“女人街”，隨意點開一件衣服，他看到出來的鏈接，果然如小芳說的，已經(jīng)全部是掏寶網(wǎng)的相關店鋪。

    張晨又點了幾件，發(fā)現(xiàn)都是這樣，凡是有掏寶店鋪在賣這款衣服的，就把幾家店鋪都排列出來，讓消費者自己比較，沒有賣相同款式的，就推薦了相似的款式，“女人街”所有的流量都導向了掏寶網(wǎng)，和其他網(wǎng)站的鏈接，已經(jīng)全部中斷。

    這他媽的動作也太快了，張晨苦笑著搖了搖頭，看樣子一個公司的實力越強，他要作惡時的能力也同樣超強。

    當然，掏寶網(wǎng)這樣，也不能算是作惡，“女人街”現(xiàn)在是人家花了十五億元買的玩偶，他們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就是把它玩死了，那也是他們的事情。

    張晨覺得，當一家公司把自己做成了巨無霸的時候，它就變成了巨型風車，所有挑戰(zhàn)它的，都變成了騎著羸弱的毛發(fā)稀疏的馬匹的唐吉坷德，這樣想著的時候，張晨覺得有一些酸楚，他想到了，以后自己的電子商務產(chǎn)業(yè)園區(qū)里，聚集的就會是無數(shù)這樣的唐吉坷德。

    而且這些唐吉坷德們，很多時候，還眼巴巴地等著自己被風車收買，就像“女人街”被掏寶網(wǎng)收買，唐吉坷德們，其實還沒有出發(fā)，就已經(jīng)喪失的挑戰(zhàn)風車的勇氣，他們能做的，只是不斷地向風車拋著獻媚的眼神。

    這樣的畫面，讓人有些作嘔，他媽的連匹夫之勇都沒有了嗎？

    張晨覺得，如果自己早十幾年就開始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網(wǎng)站，自己要是能夠做出“女人街”這樣的網(wǎng)站，按自己的性格，肯定是掏寶網(wǎng)出多少錢我也不會賣，老子就是要挑戰(zhàn)挑戰(zhàn)你，馬老師。

    就像自己年輕的時候，所有的設計師在自己眼里都是狗屎，我才不會膜拜誰。

    張晨記得那個時候，他因為給鞏小姐設計的服裝，震動了戛納電影節(jié)的時候，許文輝來采訪自己，在采訪中，許文輝提到了當時杭城的一位女服裝設計師，說是得到過全國幾佳設計師頭銜的，許文輝問張晨，想不想聽聽她對你的設計的評價？

    張晨想也沒想就說：“她不配。”

    你誰啊，就你那小家子氣的設計作品，連給賀紅梅提鞋都還不配，我需要你來點評嗎？

    時過境遷，如果現(xiàn)在再讓他和這個女設計師，據(jù)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中國美院服裝系當教授了，要是再讓他偶遇這位女教授，張晨覺得，他也圓滑了、世故了，他不再會有那么多的憤怒和不屑，他會和她握手，說聲你好，然后借故走開。

    人活著活著，就活成了這么一副樣子，有些面目可憎。

    可一個人，要是連年輕的時候都不知道狂，還他還什么時候狂？吳越他們，可是比自己當時還年輕啊，有必要這么早就折腰嗎，年輕的日子，就是浪費幾年，又能怎么樣？

    張晨坐在那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因為什么而憤怒，他覺得自己的這個狀態(tài)，就像一個老憤青，也像一個杠精，他自我解嘲地笑笑，搖了搖頭。

    張晨站起來，走到了窗前，他看著鐵柵外面的那個巨無霸的建筑，電子商務園區(qū)的主體建筑已經(jīng)落成，到了農(nóng)歷新年的年底，這里將正式開始對外招商，那個時候，小芳也快要生了，也不知道出生的會是向東還是向西。

    張晨覺得，和其他的一切相比，這個新生命，才是他面對的一個難題，有張向北的時候，他和小昭都很忙，他們顧不了很多，張向北可以說是懵懵懂懂就長大了，這個新生命不一樣，她或他肯定會得到更多的呵護。

    張晨擔心的倒是，會不會正是因為得到更多的呵護，才讓他或她喪失自我，變得孱弱，就像比他們更小的獨生子女一代，張晨看他們，總是覺得，他們似乎缺少一些什么，是匹夫之勇嗎？張晨不知道。

    這里的第一批的租戶，年后就可以搬進來了，這些租戶，很少會有張晨他們這個年紀的，電子商務的整個行業(yè)，就是一個年輕的行業(yè)，這些創(chuàng)業(yè)者們，他們肯定會比張晨他們更年輕。

    張晨希望，在這些人里，會有一些敢挑戰(zhàn)風車的唐吉坷德，而不是一個個低眉順目的唐吉坷德，雖然他們和他，沒有多大的關系。

    張晨的辦公室在工廠的一樓，臨時借用了徐巧芯他們銷售中心的會議室，張晨聽到外面有音樂響起，知道是小莉她們又在拍視頻了，張晨站起來走了出去。

    徐巧芯和小莉葛玲她們，現(xiàn)在每出一批新款，就會拍一批視頻，放到國內(nèi)外的各種視頻網(wǎng)站上面去，說是反正又不要花錢，免費的廣告，不打白不打。

    張晨看到從吳歡他們那邊過來的幾個人，因為產(chǎn)業(yè)園區(qū)那邊還沒有事情，也在這里幫忙。

    徐巧芯他們在銷售中心，專門劃出了一塊地方，搭起了一個型臺，張晨看著自己公司里的試衣模特，一個個模仿著電視里的模特們，踩著音樂的節(jié)拍在走臺步。

    問題是他們的試衣模特，是以試衣為主的，都是普通身高，和走臺的模特不一樣，而且又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的模特訓練，看一兩次覺得好玩，次數(shù)多了，總感覺有些怪模怪樣的，倩倩在邊上和她們說應該怎么怎么樣，她們也聽得一臉的茫然。

    張晨站在那里想了一會，他想到了，和倩倩說：“倩倩，你自己穿。”

    “我穿？不行不行，我都已經(jīng)是老太婆了�！辟毁徽f。

    “穿！老大都發(fā)話了，你敢不穿，什么老太婆，我看你是風韻猶存。”

    徐巧芯說著，其他的人都笑開了，徐巧芯罵道：“笑什么，我說錯了嗎？”

    “風韻猶存，你就是說她已經(jīng)是老太婆了。”張晨笑道。

    徐巧芯做了一個鬼臉，問：“那應該怎么說？”

    “你可以說風華正茂�！睆埑空f。

    “好好，倩倩，你風華正茂，快點穿，老大后面肯定還有什么鬼點子。”徐巧芯說，大家又笑了起來。

    倩倩看看張晨，張晨點點頭。

    倩倩退到了更衣室里，換了一套衣服走出來。

    “漂亮！”徐巧芯說，其他的幾個人都鼓起掌，倩倩的臉紅了。

    倩倩雖然已經(jīng)三十多歲，但她原來是學舞蹈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張晨和她們說：

    “我們來換一個方式，倩倩，你不要和她們一樣走臺步，你對服裝很了解，你就對著鏡頭，像平時說話那樣，向大家介紹你身上的衣服，從款式說到做工都可以，在介紹做工的時候，你可以說細一點，多用專業(yè)的術語，這樣顯得你很專業(yè)�！�

    大家按照張晨說的，重新開始拍，再拍出來的效果，果然比原來好多了。

    張晨和那幾個試衣模特說，你們站到倩倩的后面去，站成一排，但動作不要很僵硬，隨意一點。

    張晨和倩倩說：“你介紹完自己身上的衣服，接著可以介紹她們身上的，你介紹一個，她們走上來一個，介紹過的，就下去換新的衣服，這樣，不知不覺，你就把所有的衣服都介紹完了，整個過程，大家都自然一點。”

    倩倩點點頭，招呼大家繼續(xù)，張晨雙手抱在胸前，站在攝像的后面看著，他覺得背景里似乎還是缺少一些什么。

    張晨想了一會，他把葛玲叫過來，和她說：

    “我們再布置一個攝影棚怎么樣，以后就按這個模式拍，千萬不要再做成走秀的形式，就在你們這里，把臺拆掉，搭一個攝影棚，里面的道具和背后的布景，隨時都可以更換，這樣，一次拍下來，就有很多的場景。”

    “這個主意不錯，老大！”徐巧芯說著拍了拍手，叫大家：“先停下來，暫時先不要拍�！�

    幾個人跟著張晨去了張晨的辦公室，葛玲拿出紙筆顏料，張晨馬上就開始畫起來，干這個，他得心應手，以前在劇團里，每一幕戲，他都要先設計出這幕戲的舞臺設計，讓香香老公他們，根據(jù)他的設計，去準備道具。

    張晨很快就畫出了一個攝影棚的效果圖，邊畫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就像一部戲要有個戲名一樣，他們這個，也要有一個名字，這樣才叫得響，張晨問徐巧芯她們：

    “我們這個，就叫倩倩演播室怎么樣？”

    徐巧芯她們幾個都說可以，倩倩說：“不要不要，還是叫半畝田演播室。”

    張晨搖了搖頭：“直接叫品牌的名字，人家一聽就是廣告，有一些對廣告很反感的人，一看到是廣告，條件反射就把你帕斯了，不能這么**裸。”

    張晨在演播室的后背板上，寫了“倩倩演播室”五個字，張晨說：

    “我們可以注明，服裝是由半畝田提供，但演播室的名字，就定這個。”

    電子商務園區(qū)的工地那邊，木工電工油漆工和電焊工，什么樣的工人都有，搭攝影棚的材料也都有，徐巧芯過去，叫了幾個工人過來，根據(jù)張晨畫的圖紙，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把攝影棚做好，燈光全部安裝到位。

    張晨自己開車出去，買了幕布和激光投影機，回到廠里，他自己動手設計了布景，“倩倩演播室”，當天晚上就開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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