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誠坐在隔離間里,他在等待外邊的人收走餐盤。
他很清楚現在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每天送來的飯菜他都盡力吃光,給大家傳遞“我很健康”的訊號。
不能讓自己被擊垮,也不能讓隊友們擔心,這是他的唯一祈愿。
在一年前為了逃避現實,義無反顧地加入援非隊伍,他不敢給詞安任何許諾,譬如“我會回來”,“你要等我”,“到那時候我們就結婚吧”,這些話,他都不敢說。
他不知道這場沒有刀光劍影的戰役會持續多久,也許三五個月,也許七八年,不管長短與否,他都無法篤定他一定能活著回來,重新完好、健康地站在詞安面前。
他很清楚,詞安不能明白他的理想,為世界而戰的騎士精神,若是詞安知道了,定會嘲諷他一句——明醫生,你可真偉大。
他并不偉大,他渺小的可憐。既然留不住心上在乎的人,那便把一腔熱血灑在這世界上,愛無國界。
只是他沒想到,他回國后恢復正常通訊,第一條短信是來自詞安。隱隱的有些興奮,可是看這信息上的語氣不大對勁,他想打電話過去求證。
不曾想過,他還沒開口,就聽到一連串的誅心話,每一句都像刀子,毫不留情地插在他心上,他無力反駁,因為事實就是這樣。
他沒想到的是,詞安竟然提到了分手,他只好順了她的意。
不明確的現狀,不知走出隔離間是什么時候,說不定詞安已經嫁作他人婦了。自己還是別再耽擱她最好的年華。
可是在這幾天里,他終于體驗到什么叫痛徹心扉。
忘記一段失去的感情,忘記一個已經放棄你的人,那個過程,大概就像戒除毒癮一樣痛苦。毒癮發作的時候,你痛苦得全身發抖,身體扭曲,五內翻騰,你恨不得一頭撞向墻壁,你倒在地上掙扎,痛哭流涕,失去了做人的尊嚴。可是,誰叫你吸毒呢,凡事都有代價,開始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
他明白,對于感情,道理都懂,可是該怨的還是會怨,怨詞安不再等他,怨自己不辭而別,該罵的還是會罵,該哭的也還是會哭,畢竟心里的難受不是用道理就能釋懷的。
他還是想問一句,詞安,你最近還好嗎?一個人過的還好嗎?身體還好嗎?還快樂嗎。
“我最近還好,有一些小不如意,還在思念里小小的掙扎。”他自言自語道。
……
帶著初一的學生,詞安有些心力交瘁,面對那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精力的孩子,她不由得連連嘆息。
吳柚伶把椅子搬到詞安身邊,用手肘碰了碰她。
“嘆什么氣呢,生活這么美好的。”
自從那天一起吃過午飯,似乎關系也親近了許多。吳柚伶打心底覺得程渝舟是詞安的良配,那種寵溺的感覺,是很多男人身上找不到的,尤其是面對一個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女人,很多人是不愿意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想要隨時抽身而出,以免自己的心被傷的支離破碎。程渝舟好像一點也不怕。
“朱思雨又不交作業,還振振有詞,說王禾木不交,她也不交。”
“王禾木和朱思雨有什么關系?”
“沒有任何關系,八竿子打不著,一個是關系戶,被主任特別關照過要坐在講座邊上的老油條,一個是每次選位置都要坐最后面的眼鏡妹。”詞安指著月考后的成績表將兩人的名字圈出來給吳柚伶看,“你看啊,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
“這不就結了,緣分啊,一定是特別的緣分,然后他們就結成不交作業同盟,合力對敵。”吳柚伶才從師范大學畢業,思想難免有些跳脫,這是她教的第一屆學生。
“行吧,那就讓他們合力對敵吧,我這個瓜娃子老師不配讓他們交作業。”詞安癟癟嘴,坐著旋轉椅用腿劃拉兩下,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吳柚伶也是個閑不住的人,“聽說前兩天陳澤昱交的周記上邊用古文形式給你寫了一封情書?”
詞安一想到那個“愛”自己“礙”的熱烈的男孩子就很頭痛,她揉揉太陽穴,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你聽誰說的?”
“班上孩子都在傳呢。”吳柚伶又將椅子挪到了詞安邊上,沖她挑了挑眉,“說說唄,又是咋回事兒。”
“還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一篇周記嘛,他題目寫了個‘情書’,開篇就幾個大字——寫給我最愛的李老師。”詞安又嘆一口氣,現在的孩子可真不讓人省心,連個枯燥無味的作業都能被他們玩出新花樣,一時間讓她成了老師圈子里的一枝獨秀。
她很想感慨一句,人的痛苦就是在于不想隨波逐流,又不敢一枝獨秀。可她并不想這么個秀法,這個操作秀得她頭皮發麻。
吳柚伶在兜里掏掏,掏了一顆大白兔奶糖遞給詞安,“哎呀,現在的孩子,都早熟呢。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那如果施路羽用英文給你寫一篇情詩,你怎么想。”
吳柚伶咽了口唾沫,班上的英語課代表每次上課專心到極致,那種孺慕的目光,一直定格在自己身上。年級里的英語組老師聽過她的課以后,都對那孩子印象頗深,什么問題都搶著答,坐在第一排的老師繪聲繪色地講述施路羽是如何迷戀自己的英語老師……
她有些抓慌,哪壺不開提哪壺。
吳柚伶趕緊岔開話題,“今天奚子濛怎么不來找何老師問問題了?”
初一四班有幾件不得不說的奇葩事兒。
陳澤昱每逢周記就換著花樣給語文老師李詞安寫情書,從詩詞歌賦到長篇大論,甚至還寫了一首歌,把吉他搬到教室里,放學后坐在辦公室外彈唱。
施路羽像一塊牛皮糖,整天粘著英語老師吳柚伶,跟身上自帶磁鐵似的,隨時隨地都想貼上吳柚伶。
奚子濛是個高瘦、白凈的女孩子,一有時間就來問數學老師何正陽的問題,其實問題都很簡單,每次都能和何正陽磨很久。一個競賽拿省三等獎的女孩子,竟然拿著最簡單的函數問題來找何正陽,實在是詭異……
何正陽從厚厚一摞教研資料里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吳!柚!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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