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姑媽嘲諷地笑了一句：“你這話騙騙三嬸的孫子還差不多。”說完又嘆了口氣，“我們妮子是真的長大了，姑媽不習慣，也不舍得。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一輩子捧著你，寵著你，讓你無憂無慮的。”

    她咬咬牙，淚水順著鼻子滑了下來。好在姑媽身上蓋著毯子，淚珠不會沁透到她的肌膚。“那您明天上醫院好好聽醫生的話啊！不可以耍小性子了！”

    “知道了。”姑媽很喜歡慧珍的頭發，小時候就常常這樣摸著。她說慧珍的頭發滑而不油，睡一早上起來即使不梳頭也不會打結，和她那個媽一樣。不過慧珍早已把她媽的樣子忘光了，她走時帶走了自己的所有東西，連張照片都沒留下。慧珍只記得她是單眼皮，眼睛很小。慧珍的眼睛遺傳了她爸的，又黑又亮又大。

    晚飯簡單的煮了點粥，吃好洗好之后就又回了床上。她不想人打擾和姑媽相聚的時光，連門都沒開。今天陰天，外面偶爾有風，不適合出去散步。

    “文凱對你好吧？”

    “您今天不是瞧見了嗎，很好啊！”

    “是挺好的。”姑媽想了想緩緩的說：“起初我還在擔心，不是門當戶對的，你嫁過去會受白眼了，如今看文凱這么孝順我，對你這么貼心，我也安心不少。我之所以一直不愿去醫院，是不想你覺得欠了許家的，矮人一截。而且我這病，也是沒法治了。我早早就問過醫生了，估摸著，也就在這一兩個月吧。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真到那時，不要太難過了。”

    能不難過嗎？試問誰聽到親人病重即將離去的消息會不難過的？除非那人真的沒心沒肝沒肺。慧珍一聽這話，當場就抱著姑媽大哭起來。她知道，姑媽是想她有心理準備，可她還是不愿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難過的肝腸寸斷，哭道：“只要您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天天給他們洗腳都愿意，我只想您能活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傻妮子，人都有這么一關的，況且你爸爸和你爺爺都是得這病死的，我早有心理準備了。我現在只擔心著，這病別遺傳給你就好了。”

    一個家里，三個因為這病死的，遺傳的可能性確實很大。但此時的慧珍滿心里除了姑媽哪還會想別的事？伏在她大腿上不停哭著，連她后面說什么都聽不清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哭累了，睡了下去。

    醒來時已經半夜十一點，外面淅瀝瀝的下著雨，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掀開被子摸索著下床，拉開電燈。姑媽睡在外面，一動不動的，除了外面的雨聲，整個房間安靜的有些詭異，好像少了些什么，卻又想不出是什么。她拉開抽屜，習慣性的拿出那面小鏡子往姑媽鼻孔上一探。

    一秒，兩秒~整整一分鐘，鏡子上沒有半絲霧氣。再摸摸姑媽的手和臉，冰冰涼涼的沒有半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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