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珍是個直腸子的，有時候說話會得罪人，但是沒什么壞心眼，做事也很細心。往后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做錯的，還請你們多擔待著些。”她換了換氣，發出沉悶的兩聲低咳，終究還是不放心慧珍，又道：“這孩子打小就沒爹媽，小時候那些大孩子常欺負她笑話她，她只和我告了一次狀。那次，我跑去人家家里和他們家大人理論，我年輕脾氣大，和他們打了起來。可我哪里打得過人家夫妻兩個，在床上躺了兩天。自那以后，她在外面無論多委屈，也不肯回來和我說。”

    “親家母，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畢竟是自己欽點的兒媳婦，柴嫣然還是很喜歡慧珍的。慧珍雖然沒什么家世，但是又乖巧又懂事，哪個長輩不喜歡這樣的？

    “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姑媽微微點頭，對文凱說：“文凱，這些日子，謝謝你這么顧著我。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慧珍的，有你這樣的人做慧珍的丈夫，我也能走的安心點。我……我只盼著，在天上，能看到你們和和美美，兒孫滿堂……我……我就高興了！”

    “姑媽，您放心，我一定會給慧珍幸福的。”文凱也拍胸脯保證著。

    她點著頭，手捂著胸口，又猛地咳了幾聲。這次，她鐵青著臉，五官全扭曲在一起，神情看起來很痛苦。

    慧珍臉上掛著淚，從保溫杯里倒出一杯溫水給她潤喉，喝完之后，氣又稍稍順了些。當輪到給慧珍交代身后事時，她的聲音已經低的快聽不見了，只能將耳朵貼在她嘴邊。

    屋子里一片寂靜，人人都面帶悲慟，慧珍趴在姑媽身上，將耳朵湊近她的嘴邊，靜靜聽著。

    “你既嫁給了文凱，他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往后，你一定要盡好做媳婦的本分，好好侍奉公婆，為許家開枝散葉。也要做個好妻子，讓文凱安心在外面工作，不為家里的事煩惱。婆婆訓話，好的壞的你都要聽著，總歸是沒有壞的。你打小沒了父母，但大道理我一個也沒給你落過，你可千萬別丟我們家的臉，說你無父無母沒教養。”

    “嗯，我知道，我會的。”慧珍一點頭，淚珠就隨著她的動作不住往下掉，一顆一顆，猶如斷了線的珍珠。

    姑媽看著也甚是傷感，躺在床上，淚水一行行的往兩邊眼角流。“我無兒無女，一直把你當親閨女一般。在臨終前，能不能聽你，聽你喊我一聲媽媽，也全了我，想做母親的心情。”

    慧珍的心更痛了，別說一句就是成百上千句她也是愿意的。“媽，媽！在我心里，一直把您當成我的親媽啊！您別死好不好，別離開我！我怕，沒有您我要怎么辦！”

    “你不是還有文凱嗎？再說了，你已經成家了，有屬于自己的家了。”

    她能說她不想要那個家，只想和姑媽在一起嗎？不能。除了哭，一切都是徒勞的。在這世上，說得出的哭不算苦，那些說不出的苦，才是真正的心酸和無奈。如果不是姑媽病重，文凱即使再好，她選他的可能性還是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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