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十月初三的下午，雨珊給慧珍打來電話，說今早生了，是個女孩。側切縫了很多針，生完孩子就睡下了，這才有力氣通知她，一家子都在市醫院里。

    慧珍聽到她生還樂了一下，剛想問男孩女孩她就自己說了。聽到女孩，慧珍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就盼著是個男孩。雨珊倒毫不在意，說家人都挺高興的。

    十月初八這天早上，慧珍開車來到郭家，還帶了一大堆東西。

    “哎喲，你人來就好，帶那么多東西干嘛！”李淑艾覺得很不好意思，心想著，自打和慧珍認識，她就常送這送那的，還幫了他們不少。如今又拿這么多東西來，你說人家這錢也不是打水漂來的，讓她怎么好意思。

    慧珍見她推辭，咧嘴笑道：“阿姨，這些又不是給您的，您不好意思啥！”

    “話是這么說，我心里過意不去啊！”

    “這有什么好過意不去的，又不是什么值錢的，快幫忙拿進去吧！”

    “哦，對對對，你看我這腦子！”盡管是女孩，郭家上下還是很高興。孩子一鬧，李淑艾就抱著逗她，哪怕是三更半夜。雨珊坐月子就負責躺床上喂喂奶就好，孩子洗澡換尿褲什么，李淑艾一手包辦。也不知是樂壞了還是忙壞了，總之里淑艾變得很健忘。經慧珍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自己一個四肢健全的，怎么好叫她一個大肚子的搬東西？人家人來了還帶了東西已經夠意思了。

    家里就她們婆媳倆，其他人都上班去了。這樣也好，不必見到郭紹遠。慧珍放下東西，直接上雨珊房間去了。

    除了地板是水泥鋪的，整棟房子一塊瓷磚也沒有，四面墻壁全是紅紅的磚塊。相比其他人的房間，雨珊這間起碼還貼了墻紙。床和衣柜都還很新。房間很寬敞，七七八八的全堆著孩子能用上的東西，還專門騰了張小桌子來放孩子的衣服。

    慧珍去時，孩子還在睡著。雨珊說孩子挺好帶的，每天吃飽睡睡飽吃。

    “剛出生的孩子不都吃飽睡睡飽吃嗎？”慧珍覺得沒什么稀奇的。

    “哪里啊，你是沒見過叫人操心的。我大嫂那孩子，足足哭夠了一百天才消停，白天睡覺夜里哭。那時我媽帶不過來，我還專門請假回來幫忙呢！全家人都跟著熬瘦了一圈。”雨珊又說：“還有我鄰居家一個，懷孕的時候沒忌口，孩子生下來幾天就生黃疸了，那時正值冬天，感冒總不見好，還得了肺炎，在醫院住了好一陣呢！”

    慧珍皺眉，心里十分不忍，就連雨珊也說那孩子可憐。

    “你說，那孩子出生還不滿一個月就受這罪，別說大人多焦心，孩子也受難啊！所以啊，孩子好比什么都重要！”雨珊憐愛地替女兒掖了掖被子，神情中滿是母愛的柔情。

    看她這樣，慧珍都有些等不及自己的孩子出生了。當她把這想法說出來時，雨珊又忍不住笑她：“沒生的時候想著生，生下來你才知道辛苦呢。我雖然沒自己帶，但見我婆婆那樣，我都替她覺著累。”

    “你這么貼心，難怪你婆婆那么疼你。人嘛，都是互相的。”

    “你和你婆婆不好嗎？”雨珊問。

    “也不是不好，就是感覺沒什么話題。”慧珍歪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說：“她很盼著我肚子里這位是男孩，我的壓力別提多大了。”

    雨珊嘆息道：“你也別怪我烏鴉嘴，我也就在你面前說這些話。人家說，越是盼什么越不來，你放松點，船到橋頭自然直，指不定還真是個男孩呢！”

    慧珍焉焉點頭，低低道：“這個道理我明白，可有時候還是不得不想啊！”

    “盡量讓自己放松點唄，或者找點事做，忙起來就不想了。”雨珊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聽歌看書散步，這個對孩子好，對你也好。”

    “嗯。”她又點點頭：“小雯和你大伯咋樣了？”

    “挺好的。我看大伯這陣子對她也沒那么冷淡了。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小雯也是我朋友啊，我難道不能關心一下？”

    雨珊沒再問，李淑艾上來留慧珍吃午飯，慧珍推辭了。一來不想見到郭紹遠，二來老在人家家里吃飯怎么成？

    “哎呀，我米都下了，你就留下來吧！”李淑艾有的是辦法留慧珍，她對慧珍啊，簡直親成半個女兒了。“小雯也要來吃，你們三個不是好久沒坐在一起吃飯了？正好一起聚聚嘛！”

    “不了阿姨。”慧珍囧了囧眉，說道：“我腰不是很舒服，想早點回去躺著。”

    李淑艾一看就知道她是騙人的，她每次騙人都低著頭，眉頭皺在一起，不敢看對方的眼神，說話的聲音也很沒底氣。

    記得上次慧珍騙李淑艾，是李淑艾問慧珍“你婆婆在不在意你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慧珍淡笑著說不在意。后來問了雨珊才知道，人家在意的不得了，有錢人嘛，怎么可能不在意。上次她撒謊的時候就是這表情。

    “家里那么多床，你要哪張隨你趟。你要是敢走啊，東西就全搬回去！”慧珍今早帶了四條排骨兩只雞兩只鴨和一箱蘋果，不留下來吃飯像什么話？那就把東西全搬走！

    慧珍最吃不消李淑艾這招，只得應下了。李淑艾為人熱情豪邁又很爽朗，其實慧珍也很喜歡和她親近。

    不過說到腰疼也不全是騙人的，既然李淑艾不讓走，她只得在雨珊床上躺會了。

    “你女兒取名了嗎？”她這才想起來了一上午還沒問雨珊女兒叫什么，只妹妹妹妹的叫。

    “取了，叫郭樂萱。”雨珊無聊的很，也跟著在床上躺著。雙手枕著頭說：“大伯給取的，說一來希望她一輩子快快樂樂，二來希望她把快樂渲染給我們。”

    慧珍用手擦擦鼻子，翻了個白眼說：“你大伯這樣說，好像他很不快樂似的。”

    不可否認郭樂萱這名字很好，寓意嘛…也沒什么不妥，就是聽著感覺怪怪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言說的不快樂，這種不快樂沒法說出來，也沒人能體會的到。對吧？你和我都有，大伯也一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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