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看著外頭的男人,想:她就知道,城里人只要愿意找鄉下人的,一定是有點問題的,還提出那么高的彩禮,又肯幫襯蔣丹家人,那肯定是問題大了的。
現在看來,就是個武大郎款的。
這這這,蔣丹還那么青春,即便生活壓迫得她、連對成屹峰都不會產生像戴紅霞那樣的向往了,但這么一個男人,讓她怎么接受呢?
唉!
秦凝小心翼翼的看蔣丹。
蔣丹的手指緊緊的纏在窗簾子上,眼睛憂郁的看著外面,牙齒把下嘴唇咬的緊緊的。
她心里,一定希望這不是真的吧?
秦凝都不敢出聲了,悄悄的從蔣丹臉上移開眼,只好也看去外面。
看成屹峰伸出手和那個男人握手道別;
看那個男人仰著頭,不大的眼睛、扁扁的鼻子,然后就是半臉絡腮胡子,短的幾乎看不見的脖子,斜斜的肩膀,肥呼呼的身子……
秦凝都看不下去了。
雖然,她自己是不期待愛情的,但是,她能明白,這兩個人要結婚過日子,最少最少,相互能看得過去吧,這樣的男人,這得多重的口味才能躺到一張床上去呢?
秦凝正用手蓋著眼替蔣丹擔憂呢,便聽見蔣丹“嗚”的一下,把自己的手臂壓在座位的皮墊子上,壓抑的哭了起來。
秦凝默默的看著她,覺得說什么都很輕微,不足以平復蔣丹內心深處的委屈。
車門“啪”的一聲打開了,成屹峰臉上還掛著笑的進來,便看見秦凝眼神無奈而難過的看過來,他很是靈敏的看了看伏在后座哭泣的蔣丹,立刻收了笑,眉眼沉了沉,坐了進來。
蔣丹還在哭,這個打擊,大概是徹底粉碎了她的希望,她一時很難接受。
秦凝默默的坐著,一時也不知道要怎么辦好。
成屹峰看看秦凝,再撩起車窗簾子往外看了看,沖秦凝指指外頭,又指指蔣丹,把兩個拇指對了對。
秦凝撇了撇嘴,無奈的點了點頭。
成屹峰嘴張了張,猛烈的搖頭。
秦凝不耐煩的對他翻個白眼。
成屹峰無奈的皺了皺眉,卻還對她笑了笑。
這通無聲的眉眼官司,秦凝沒當回事,成屹峰心里卻很高興。
手動翻譯如下:
他問的是:“哦,那個男人,是你同學的那個啥?你們就是來看這個人?”
秦凝:“嗯。”
成屹峰:“啊?這么矮?不是吧?這不行吧?”
秦凝:“你知道個啥!廢什么話!”
成屹峰:“哎你這丫頭!敢這么對我啊!”
三個人坐在車里,一時無話。
成屹峰沖秦凝努努嘴,意思是:“現在怎么辦?走嗎?”
秦凝嘆了口氣,她心里真是很同情蔣丹,也很希望蔣丹能就此死心。
這男人這么大年紀,還這么的丑,蔣丹才十六歲,就算接受了彩禮,拖到十八歲結婚,難道就會對這個男的生出好感來?
只怕不是吧,十八歲,蔣丹更加的青春靚麗,到時候,心里只會更加的厭惡才是吧。
不要說什么人不可貌相的安慰話,那是沒輪到自己身上,真輪到自己身上,哪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會甘心嫁給一個相貌這么丑的男人呢?
有錢又怎么樣呢?錢終究買不來心里的安穩啊!
還是讓蔣丹趁早的死了心吧,別為了那點子彩禮,這么委屈自己一輩子。
秦凝就開了口,聲音還提高了幾分:“哥,剛那個人,確定是姓牟的嗎?”
成屹峰看了看蔣丹,十分默契的、也很響亮的回答秦凝:
“啊,是啊,不你們說的要找姓牟的嗎?我進去問了,這廠里,就這一個姓牟的,也確定是你們說的啥質檢主任。
我說我是地質隊的,我就找牟主任問問一些工具的開刃問題,那個門衛的就讓我進去找他了呀。”
秦凝默默的沖他點了點頭,又說:“哥,你有多高啊?”
“我?一米八三。”
秦凝咽了下唾沫,心里先罵自己一句“好殘忍”,卻還是咬牙開了口:“那,你覺得,剛剛那個男的,是有多高呀?”
成屹峰伸出手指對秦凝點了點,寵溺的笑了笑,意思是“你可真壞”,自己卻配合著說:“我看……一米六……缺一點吧。”
秦凝聲音又故意的響幾分:“啥?你說他有一米六七一點啊?他不是連你肩膀都不到嗎?”
成屹峰長臂伸過去,大力的揉她頭一下,又迅速縮回來,配合著說:“我說一米六還缺一點,你耳朵有問題呀?”
秦凝一邊推開他手,氣咻咻的瞪他一眼,一邊說:“那哥,這男的,看起來很老啊,你看他有幾歲呢?”
“老?老我倒不覺得,就是……哎,這個人是誰啊,他這種身材,應該不只是矮吧,我看算是侏儒癥了吧,這種可能是遺傳,哎呀呀,那這男的不知道結婚了沒有呢,這種情況結婚了的,不知道將來生的孩子會不會也這樣,哎呀,碰上這樣的,愁人!”
成屹峰極其配合的說著,說的秦凝不斷對他做手勢,意思是夠了,別說了,成屹峰才住口。
兩人這么一通配合下來,蔣丹的哭聲就更大了。
秦凝撫額,和成屹峰說:“哥,咱們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車停在這兒,怪打眼的。”
成屹峰沒出聲,把車打著了,慢慢的開了起來。
不一會兒,車子停了,成屹峰說:“小凝,我去前面書局看一下,你們在這等我一個小時。”
“哎。”
秦凝應著,不禁贊賞的對他笑了笑。
還別說,心機BOY就是有眼色,不用她說,他就是能知道她想干什么。
可這一笑,成屹峰十分受用,心都跳了一大跳,也對著秦凝一臉甜笑才下了車。
秦凝掀開車窗簾看了看,這停的地方是個弄堂,還挺幽靜的,適合蔣丹在這哭訴一下,也是成屹峰有心了。
蔣丹還在哭,整個人一直趴著,都沒有抬起過頭來。
秦凝輕輕拍了拍她,溫聲說:
“蔣丹,別哭了,起來咱們說話。其實,你自己心里應該也有數的吧?這樣也好,你也別糾結了,早早的讓你堂姐回絕了吧,省得到時候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蔣丹“嗚嗚”的,又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坐了起來,吸著鼻子開始吐槽:
“秦凝,我,我心里真的太難受了,我,我在別人眼里,就這么的不值錢?我堂姐,就給我介紹這么一個?還說是一米六七,我想著,一米六七就一米六七吧,可他根本就沒有一米六啊。
嗚嗚,其實,要是他看起來順眼些,協調些,一米六,我也算了,可是,秦凝,這個人不是那樣兒,你哥哥說的那個啥儒癥,我覺得就是,哪有人兩個肩膀掛這么大的頭,都趕上簸箕了!要是不說親,我犯不著這么去說人家,可是,這樣的,怎么堂姐還來說親啊?
嗚嗚,怎么能這么欺負我和我媽媽呢,還是自家人啊,不該騙我的,嗚嗚,還好你陪我來看了,之前我堂姐還說,要我媽媽趕緊的定下來,說人家也不是在城里找不著的,就是年紀大了什么的,嗚嗚,這不是害我嗎?都是騙子,自己人還欺負自己人,嗚嗚……”
蔣丹足足控訴了半個多小時,翻來覆去的怪堂姐太過分,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自己人還隱瞞下這么大的事。
控訴完,她又哀愁起來,這親事她也不愿意的啊,那個男人,她真的是看都看不下去,別說結婚過日子了,那她家里今后究竟要怎么辦呢?
但總算的,蔣丹不哭了,就是眼睛紅腫、神情懨懨的縮在角落里頭不說話。
秦凝看她愁的整個人沒有了一點十六歲姑娘的樣子,實在是不忍心,說:
“丹啊,我認識個城里的姑娘,她……嗯,給人織毛衣,給滬上的人織毛衣,一個月,能賺十五六塊錢。
你也知道的,滬上人愛美,但要求也高,才給這么高的工錢,要不然,我幫你去找她問問,看能不能給你家找點活計做,好歹給你和你媽媽添點收入?”
秦凝想著,養著衣麗亞一個也是養,再添個蔣丹也沒事。
可蔣丹真是激動壞了,一下子坐直了,抓住秦凝手臂:
“真的?織毛衣,能有十五六塊錢,一個月?”
“她很吃苦的,有時候晚上要織到半夜呢。你行嗎?”
“行!為什么不行?我也能吃苦!秦凝,求你,你幫我去問問,我也會織毛衣的,我,我一定能織好的!”
“那好,你在這坐著,正好的,咱們來了城里,我去幫你問問。”
“你不帶我去?”
“嗯……她性子很孤僻的,不見陌生人,我怕我帶你去了,她反而不高興,不肯介紹活給你。”
衣麗亞到現在還沒有走出過那個老房子呢,心理閉塞的厲害,秦凝怎么能帶蔣丹去看她?
畢竟蔣丹是認識衣麗亞的,之前大家都說衣麗亞跳河死了,這死人突然活回來了,可不得把蔣丹嚇壞,也會把衣麗亞驚著了。
蔣丹聽秦凝這么一說,趕緊縮手,說:
“這樣啊……那,好吧,我在這等你,你可快點回來。”
“好。”
秦凝推開車門出去,還把車子關好。
可她不過從巷子里出來拐了個彎,就看見成屹峰靠在巷子墻壁上,極其無聊的轉手指。
啊,他沒走啊!還等了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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