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話的人,一聽就是陸大妹的聲音。
但陸大妹這會兒嗓子明顯很啞,像是哭了罵了很久的樣子。
另一個身影,自然是秦梅芳的爹秦云進了,平時不怎么說話的人,聲音明顯比老伴的聲音要響了:
“唉!好了,這個話,你說了一路了!不要再說了!說來說去還不都是你養(yǎng)的賤貨!以前一句不肯聽我的勸,招惹這個招惹那個,現(xiàn)在招惹上閻王了吧?哼!”
陸大妹嗓子沙啞,卻依然惡毒:
“閉嘴!你只老王八!你現(xiàn)在在這兒跟我說這個,你早干嘛去了?你有本事你去教。孔约郝驯臼聸]有,躲在兒子女兒背后擎等著吃現(xiàn)成的,現(xiàn)在說這種風涼話!”
“你罵我做什么呢?現(xiàn)在到底要怎么辦,總要想個法子的。俊
“什么怎么辦?人嫁出去了,當然是人家的啊?死了也是人家的鬼。‰y道還要我去收拾回來嗎?我有什么辦法呢?”
“可是,那個女人不是說了嗎?現(xiàn)在要離婚啊,他們要離婚。
秦云進這么一說,陸大妹的聲音就徹底破風了:
“離她娘的X!不要臉的老東西!要娶我們梅芳的時候,不還是出了禮金才娶去的,現(xiàn)在不能動了,他們要離婚,她怎么不讓自己那沒用的兒子去死呢!
我有什么辦法呢?我不管!我拖著!要是她能拖個兩三個月,拖到文虎和文明放出來,家里有人了,那實在不行我再去把她接回家來吧,真真怨命啊,真的還不如掐死她。
秦云進重重的嘆氣:“唉,也不知道拖不拖得到,看上去像死了一樣……”
陸大妹一邊哭一邊咒:“嗚嗚……干脆死了也好!活著做什么呢,嗚嗚……”
兩個人罵罵咧咧,哭哭啼啼的,根本沒有注意四周,漸漸走進了秦唐村去。
秦凝和成屹峰慢慢走在后面,相互看看,都搖了搖頭。
成屹峰嘆氣說:
“唉,真是想不到,盛剛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雖然當初是我不對,和他說了你定親,把他打發(fā)了,可是,前年他就結(jié)婚了,去年都有孩子了,那這怎么還能再怪我,然后他還想法子害你呢?
他要是真的喜歡你,他結(jié)什么婚啊?反正我是想不明白的,喜歡了就是喜歡了,難道別人說幾句,我就不喜歡了嗎?小凝,我曾經(jīng)想過,要是這輩子,你都不理我,我要怎么辦!
秦凝低聲問:“嗯,你要怎么辦呢?”
夜色濃的化不開,成屹峰把秦凝摟在身前,低低的呢喃:
“我等。我還是會等,我只覺得你才是我該等的,我也沒辦法看見別的人。如果今年你依然不理我,我還是會等,一直等……”
秦凝的心是柔軟的,身體也是柔軟的,輕輕的靠著他:“謝謝你,愿意一直等我!
“不,謝謝你,一直在!睖貪櫟母杏X,落在秦凝頭發(fā)上,溫柔繾綣:“快進去吧,這個時節(jié)夜里涼著呢,你穿了裙子,可別冷著了。明天我晚上才能來,你可好好的歇著!
“嗯,我知道了,那個草藥汁記得搽啊。”
“嗯,等等,還有個事!
“什么……”
夜色朦朧里,高大的槐花樹下,兩個影子合并成一個,許久才分開。
第二天,秦凝起來的時候挺晚了,周彩鳳已經(jīng)在西灶間里干活,秦阿南抱著七斤在喂米粉。
秦凝走過去抽查節(jié)約領的質(zhì)量,周彩鳳便說:“哎,小凝,你知道嗎?昨天陸大妹家好一頓吵,那個城里人家的婆婆還罵的可兇呢!”
秦凝想著昨晚上和成屹峰回來時,聽見的陸大妹和秦云進的對話,問道:“城里人家想把秦梅芳送回來?”
“可不是!”周彩鳳說:
“現(xiàn)在說是秦梅芳半死不活的,吃喝拉撒都在床上,那婆家哪里肯要?畢竟名聲這么壞,換誰家都不會要的。那昨天婆家就鬧到陸大妹家,叫陸大妹家去醫(yī)院服侍呢!
后來陸大妹和秦云進就去了,依我看,陸大妹是不會要的,這種癱瘓在床的人,可要怎么弄呢?要是陸大妹和秦云進去醫(yī)院服侍了,那家里的孩子怎么辦呢?還有這醫(yī)院的錢,誰付啊?哎喲喲,我就這么幫陸大妹一想,這下子,陸大妹的苦日子可才開始呢!”
秦阿南抱著七斤,皺眉說:“唉,這樣的,倒還不如死了呢!
周彩鳳斜她一眼,說:
“怎么,你還替她想呢。窟@種就是報應,就該讓她這么活也活不好,死又死不去的活著,那良心真真太壞了,竟然還要燒死你們一家子呢!”
秦阿南抿抿唇,小聲說:
“確實是壞良心。不過,我昨天抱著七斤出去村頭玩,看幾個小子都欺負秦耀軍,我看看倒也不忍心,做壞事的是大人,如今連累的孩子也受氣,人啊,真的不要做壞事啊!”
周彩鳳嗤之以鼻:
“你就是爛好人!要我才不同情他們呢!當初秦文龍他們沒有抓去的時候,村里除了隊長、我們幾家,秦文龍他們那家沒欺負過?不不,我們國強還被他欺負過的。所以啊,現(xiàn)在的都是報應!”
秦阿南不敢再出聲。
秦凝嘆了口氣,說:“姆媽,大人做了壞事,確實難免連累小孩子,以后我們家不要欺負秦耀軍就是了,別的,只能是他們自己家作的孽自己去還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周彩鳳聽秦凝這么說了,便也不再多說,把話題轉(zhuǎn)到別處:
“朱月娥也是撐不住了,聽說她家老大談的親事黃了!那家人家一聽秦振國被抓走了,昨天來退親了!我早就說過了,她家里頭出了這種事,今后兩個兒子肯定難攀親,看看,準了吧?”
秦凝看了她一下:“是啊,每個人做事情都要想想后果,千萬不要圖自己一時爽,免得禍及兒女!”
周彩鳳抬眼看看她,有點心虛,再也不敢出聲了。
秦凝把檢查好的節(jié)約領放下,和秦阿南說:“姆媽,我去吃點東西,還要去一趟項家,幾樣新款式,我讓他們得做下去!
“哦,好!
秦阿南應著,見秦凝往東灶間走,抱著七斤跟過來,悄悄的問道:“囡,今天屹峰不來嗎?你們沒吵架吧?”
秦凝看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笑著說:
“姆媽,我們好好的,是我跟屹峰哥說商量,畢竟回來一趟不容易,他們老家那些叔叔伯伯,雖然不好,也好歹先去看一下,別等到走的時候才去,省得那些人知道了,又在背后說他們家壞話。”
秦阿南釋然了,說:
“原來是這樣,我就瞎擔心,以為你又和屹峰生氣,他回來也就十幾天,沒理由你們好好的,他卻不來陪著你哩。
唉,你說的對,他家那些個叔叔伯伯家總要去一趟的,唉,那幾個也確實太貪心了,這些年,你阿山阿姨都已經(jīng)把老人服侍了,他們還總是這家要造房子、那家要嫁女兒的去要錢,要一點是一點;
要不到錢,就偷偷說你阿姨的壞話,真是怪不要臉的?梢沁@么遠回來了不去看,便又是屹峰他們家的錯,也是沒法子的!
秦凝聽著,沒怎么接口,只舀了水到鍋里準備煮雞蛋煮粥吃。
畢竟現(xiàn)在她和成屹峰還沒結(jié)婚,人家的家事,她可不好去插嘴,只是正好昨天成屹峰說到了,還有那幾個叔叔伯伯家沒去,秦凝就勸他遲去不如早去。
這個年代就是這樣,兄弟姐妹多,有一家稍好一點,其他的就爭著去薅羊毛,幾乎甩不掉,幸虧成屹峰他們家在東北,要是近一點,估計其他幾個兄弟姐妹都撲過去了。
成屹峰也是沒有辦法,怎么都要帶些禮物過去看一看,便和秦凝說好了,今天他去走親戚,晚上才來秦凝家吃飯。
秦凝見七斤在秦阿南懷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看著雞蛋,便把七斤抱了過來,說:“姆媽,讓你每天給七斤吃雞蛋黃,你給他吃了嗎?”
秦阿南把孩子給了秦凝,便去灶下幫著燒火,說:
“吃了的。就是三麻娘子他們幾個給的雞蛋,到底沒有我們以前的雞蛋好,我們家自己的雞還小,沒生蛋呢!哎喲,一提起這個我就可惜我們家那幾張?zhí)J花雞啊,天天生雙黃蛋,結(jié)果卻鬧雞瘟死了!要是那幾只雞還活著,那七斤就有得吃了。”
秦阿南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家里那幾只雞鴨是被人毒死的。
秦凝聽著說那幾只蘆花雞,悄悄皺眉。
現(xiàn)在雞沒死,養(yǎng)在空間了,空間里的稻谷稻米多的吃不完,生的雞蛋都快要抵上鵝蛋大了,悟空天天能撿四個雙黃蛋。
這對于悟空來說,就是一件很好的勞動,四只雞在空間里鬧騰,也能陪陪悟空,要不然,悟空在空間就太寂寞了。
秦凝便說:“姆媽,我認識一個人,他們家養(yǎng)的雞多,也是生雙黃蛋,我改天買幾個回來,讓七斤先吃著,等我們家自己的雞生了蛋再接上。”
“不用麻煩了,還要特意去買。”
“怎么不要啊,我們家七斤現(xiàn)在就是要營養(yǎng)的時候呢,對吧,七斤?”
秦凝抱起七斤咯吱他,七斤對著姐姐笑的“咯咯”的,小胖手伸出來抓秦凝的嘴:“么么,么么”,意思是要吃的呢。
秦凝逗他:“就知道么么,叫姐姐,七斤,叫姐姐呀!
七斤已經(jīng)十個月了,黑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膚,胖嘟嘟的,十分可愛,家里人來人往多,七斤一點也不怕生,已經(jīng)會吐一些字,偶爾還會喊“姆媽”,可把秦阿南樂壞了。
秦阿南見兒子這會兒和秦凝玩的開心,就說:
“囡,你抱弟弟玩一會兒,我來給你煮粥吧,順便我煮點水,我洗個頭呢,我成日的抱他,我也累,現(xiàn)在他總往地下蹭,倒好像是想開始學走路了,可走又走不好,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可累死我了!
“好叻,七斤,娘累啦,姐姐帶你玩,那我們?nèi)ツ睦锿嬉幌履亍叮饷姘。,我們(nèi)ネ饷嫱婵!?br />
七斤一聽玩,就直接伸著胖手指指向外面,秦凝抱著他出了院墻門,就在村巷里走來走去的轉(zhuǎn)一下。
這個時間,村里的社員們該出工的都出工了,田地里一片繁忙景象,只生產(chǎn)隊的曬場上,有幾個孩子在那里玩鬧,發(fā)出清脆的笑聲。
七斤聽著,也看著,就在秦凝懷里傾著身子向那個方向:“嗯,嗯!币馑己苊黠@,要秦凝到那里去。
秦凝笑著:“哦,看見小朋友了,是吧?好,我們?nèi)ズ托∨笥淹妗!?br />
農(nóng)村孩子,散養(yǎng)的多,只要會走了,但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基本上家里頭都不管了,任他們大的帶小的那么隨意玩。
秦凝到了曬場上,就看見有七八個孩子在那兒玩,最大的,不過七八歲,一個個臉黑黑的,最小的三四歲,穿著開襠褲,露出的屁股也黑黑的。
他們有的拿了塊石子向別的孩子炫耀,有的手里拽著一把草,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么。
七斤看他們看得津津有味,秦凝便抱著他在一旁指點著說話:“哎呀,小朋友拿著草斗草呢,草,小草,花,小花……”
就這么正說著玩呢,忽然就聽見有孩子的聲音大哭了起來。
秦凝轉(zhuǎn)頭看,便看見四五個大一點的孩子,合力壓在一個小孩子的身上,掄起稚嫩的拳頭,快速的打著。
被壓的孩子看不清楚臉,只看見一只腳上的鞋子也被人擠掉了,剩一只小小的、黑乎乎的腳底板不停的掙扎著。
秦凝抱著七斤就走了過去:“哎哎,小東,石頭,快別打了,你們干嘛呢?不可以這么欺負小朋友!
壓在最上面的一個孩子轉(zhuǎn)頭,掛著鼻涕的臉上,不大的眼睛里閃出挺兇狠的光:“槍斃鬼家的小子,誰都可以打!哼!”
別的幾個小孩也仰著頭看秦凝一眼,稚嫩的聲音不約而同的喊:“對,槍斃鬼勞改犯家的兒子,每個人都可以打!打,打他!打死秦耀軍!”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揮著小拳頭,打的更起勁了。
原來,壓在下面的,是秦文龍的兒子秦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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