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個小時以后,天色暗了下來,綠衣服男人開始離開。
秦凝眼看著有兩個男人,從不同方向悄悄的墜上了綠衣服男人,她才放心的離開了。
現在,她的目標是福星公園。
福星公園,就是臨近任貴均租住小院附近的那個大公園,每天都是很多人的。老人們一早在公園晨練,孩子們在公園奔跑,年輕人也喜歡飯后在公園散步。
秦凝到福星公園的時候,天色已是全黑,卻正好是一天中的一個空檔,老人回家煮飯了,孩子們回家吃飯了,年輕人還沒開始出動。
秦凝快速又小心的在四周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可疑人物之后,便找到了羅狗剩勒索信上寫的,第二排第三棵水杉樹。
她把樹根處的廢樹葉和泥土扒開,扒成一個小坑,再意念一動,一大疊錢便憑空出現在她的掌心了。
秦凝不知道這一大疊有多少錢,但應該不少于兩千,她拿一條舊手帕把錢卷成一個鼓鼓囊囊的卷,又綁上一根細細的線,再把錢卷埋在剛扒開的小坑里。
秦凝手里拎著錢卷上的細線,十分仔細的查看四周。
沒人。
她躲去樹后,轉瞬進入空間,豎著耳朵,調動一切精神,耐心聽著外頭的一切動靜,等。
四周有汽車的喇叭聲,有風聲,有蟲鳴,從遠到近;有人的歡笑聲,有人的說話聲,有人的腳步聲,從繁雜到稀少。
終于,四周趨于寧靜。
秦凝看了看空間的蒼穹,藍色漸濃,標志著空間外已是夜深,該有九點了吧。
秦凝迅速的從隨身包包里掏出一條黑色的布巾套在頭上,只剩兩只眼睛烏溜溜的轉著。
而耳中,她聽見空間外開始有輕微的響動,是腳踩在廢樹葉上的那種輕微響動。
再一會兒,便是有人開始扒開樹葉的聲音,秦凝手里的細線開始動了。
秦凝意念輕動,只把自己的頭,探出空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控制空間的能力越來越強,現在,她已經不用整個身體出入空間了,而是可以隨意的讓自己的身體出去一部分,比如嚇唬舒風,她就留著下半身在空間里,讓舒風以為看見的是一個半截子的東西,而現在,她只讓自己蒙著黑布的頭探出去,在四下打探。
四周一片漆黑,因為有三四排高高的水杉樹擋住了月光,秦凝現在所在的地方,更是能見度極低。
但不影響秦凝超越常人的目力。
她警惕的四處巡視,除了眼前一個黑影在樹下挖著什么,四周并沒有動靜。
秦凝輕輕的笑了一聲:“呵呵!”
眼前正撅著屁股挖得起勁的黑影身子抖了抖,迅速直起腰,轉動著頭,驚恐的問了聲:“誰?”
這一聲很短暫,又因為黑影很恐懼,聲音有些失真,秦凝聽不出是不是多年前那個想在背后偷襲她、要回悟空的羅狗剩。
秦凝只好故意又笑了一聲:“呵呵!”
黑影一下子靠在水杉樹上,反手抱著水杉樹,又是驚恐的問著:“誰?妖女么?你,你出來!你出來,我抓你去警察局!”
切!果然是當年那個耍猴的,羅狗剩!
秦凝再不猶豫,眼睛緊緊盯住羅狗剩,空間之力一起,羅狗剩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整個人突然飛到半空,再重重落下地。
可憐羅狗剩,“啊”了半聲,倒是驚得棲息樹上的鳥都撲棱了起來,卻在重重落地之后,便沒了動靜。
秦凝又聽了聽四周,并沒有什么動靜,她意念一動,倒在地上的羅狗剩倏忽不見了,再然后,水杉樹下的廢葉子輕動一下,卷著錢的手帕包也回到了秦凝手中。
即便她準備充分,她還是放了真錢,以防萬一她失手、或者羅狗剩還有后手,那么,羅狗剩能看在錢的份上,別傷了孩子。
秦凝拍了拍手帕包,把錢往隨聲包包里一丟,便除下了臉上的黑布巾。
現在,是收拾羅狗剩的時候了。
空間藍瑩瑩的光線下,羅狗剩穿一件深藍色的舊中山裝,背一個破舊的帆布書包,仰面躺在一處草叢里,有一張又黃又胡子拉渣的臉,正是當年偷秦凝錢沒得逞、反而丟了猴子要跟秦凝追討的人。
此時,他額頭和顴骨處綻開皮肉,口鼻處都是血,可見摔得很重。
秦凝探手在他的頸動脈處探了探,還沒死。
可是,敢動她女兒,找死!
秦凝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立刻去找了條麻繩出來,把羅狗剩的雙手雙腳都綁住,再一路拖行,拖到了花梨木樹林的深處。
對付這號混蛋,秦凝都不舍得用月亮河的水,便走去悟空住的小樹屋里,端了悟空的一個便桶,給羅狗剩來了個猴尿淋頭。
羅狗剩立刻被嗆醒了:“咳咳,咳咳,咳咳咳,救,救命啊!”
秦凝離他三米遠,靠在一顆花梨木上,悠閑的說:“哎,羅狗剩,你可認識我?”
羅狗剩艱難的昂起頭,驚恐的四處看著:“你,你,妖女,妖女!來人哪,救命啊,妖女啊!妖女!”
秦凝笑起來:“喊哪!大聲的喊!能喊來人,我一定放了你!”
羅狗剩又喊了幾聲,才似乎意識到不對,開始觀察環境,他看看天看看地,最終色厲內荏的喊:“妖女!我要去告發你!你就是個裝神弄鬼的妖女!你,放開我!要不然我讓你見不到你女兒!”
聽著這最后一句,秦凝再也忍不住,“噔噔噔”走過去,抬腳就在羅狗剩身上亂踹:“我叫你威脅我,我叫你拿孩子威脅我,我今天不弄死你是我錯!”
剛開始,羅狗剩還嘴硬著,死命擺動著身體和秦凝對抗:“妖女,有本事你打死我,妖女,你不得好死……”
漸漸的,羅狗剩終于明白過來,自己被捆得像毛毛蟲似的,周圍的環境又大不同,他是沾不了便宜的,這才開始求饒:“饒命,饒命,妖女,啊,不,女王饒命,別踢了,再踢,要死了,啊,啊,真的,啊,我要死了……”
羅狗剩氣息奄奄的,秦凝發泄了一通,心里好受一些,這才住了腳,喘息著說:“說吧,孩子在哪兒,說出來,或許我能饒你的狗命!”
“不,你放了我,放了我就說,否則,你一定找不到你孩子!”
“行!你就在這等死吧!”
秦凝丟下這一句,把黑色面罩布卷巴卷巴塞在羅狗剩嘴里,轉身就走。
她心里惦記著孩子呢,但不是盲目出手的。出門前,她給成屹峰留了信,交代他別讓魯兆輝進家里,并做了一些布置。
因為按照勒索信突然投到巨潑來斯公寓的時間來看,羅狗剩非常有可能一直在暗中觀察著秦凝一家的動向。
那么,秦凝就得預防著魯兆輝以警察的身份出現,反而驚動了羅狗剩。
而同時,勒索信上寫了秦凝秘密什么的話,秦凝便不能讓魯兆輝對這些方面起疑,她只能帶走了勒索信,單獨行動,并見機行事,卻讓成屹峰和魯兆輝想法子,去反追蹤盯著秦凝家的人,以期能共同尋找到孩子的下落。
等秦凝發現,盯著巨潑來斯公寓的人并不是羅狗剩的時候,秦凝就猜想著,既然羅狗剩有同伙,那興許羅狗剩部署周密,還是會到說好的地點試試看勒索有沒有成功。
現在,羅狗剩已經抓在空間,但愿成屹峰和魯兆輝也能有收獲,把孩子給帶回來。
秦凝趁著外邊是濃濃夜色,一下子出了空間,匆匆忙忙的往巨潑來斯公寓趕回去。
剛到巨潑來斯公寓樓下,就看見一輛汽車燈對她閃了閃。
是魯兆輝的車,魯兆輝在車窗處探出半個身子向她招手。
秦凝立刻走了過去:“魯大哥,你們可抓到什么人?”
魯兆輝指指他的面包車,說:“就這個混蛋,躲在暗處探頭探腦,我和屹峰追著他到了個小棚戶屋子,他閃進去就不出來了,后來我和屹峰進去找,把他拉出來了,但這混蛋說不清楚啥,孩子也沒見,我們正審他呢!
屹峰說你追什么另外的線索去了,有下落嗎?干嘛不等我來了再出去,這么大晚上你一個女孩子……哎喲,屹峰沉不住氣了,快要把他打死了!”
魯兆輝和成屹峰說話的間隙,能聽見車里有悶悶的敲打皮肉的聲音,和被捂住的哀嚎。
借著路燈的光線,秦凝看見成屹峰坐著,他腳下團著一個身影,那衣服在昏黃燈火下灰綠灰綠的,就是盯梢他們家的人。
秦凝繞到車子另一邊去拉開車門,便看見成屹峰在黑乎乎的車子里掄拳頭:“快說,孩子在哪兒!”
而成屹峰手底下的人,估計被塞著嘴巴,只是“嗚嗚”的晃動著身體。
秦凝說:“哥!先別打了,他塞著嘴巴,能說什么?之前一點也沒交代嗎?”
成屹峰氣呼呼的說:“這個混蛋,說來說去,就只是說有人給了他錢,讓他看著我們家,有沒有人出來,有沒有人出去,有沒有警察這些,別的一概不知道,你說我是不是該打死他!”
成屹峰說著,就在手底下的人身上重重捶了一拳。
秦凝沒出聲,一下子跨上車,從包包里抽出一把刀子,抵在這人的脖子上,再一把拉開他嘴上的東西,沉聲說:
“敢叫,我直接插刀子,綁架我孩子,我讓你們抵命!現在,看著我!”
綠衣服男人已經被打得滿嘴淌血,他驚惶的眸子看看秦凝的刀和秦凝的眼睛,喘息著不敢說話。
秦凝問:“讓你盯梢我們家的,是不是叫羅狗剩?”
綠衣服男人:“……叫啥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有一只猴,耍猴的,我叫他猴哥。”
“你看著我們家沒有什么動靜了,就回去給他報信,是不是?”
“是。”
“他有跟你說過,他綁架孩子了嗎?”
綠衣服人忙不迭的解釋:
“沒有,真沒有,我都說了,真沒有,他只是說給我五塊錢一天,讓我遠遠跟著你們就行,真的,真的,別的啥也沒說,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那耍猴的人呢?”
綠衣服人聲音帶著哭腔:“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就給他說了,你們家沒有陌生人進出,也沒有警察進出,他給了我五塊錢,就完了。”
秦凝又問:“那你回去怎么給他報的信?”
“他住我們家后頭那個小旅館,我就走到我們家后窗口和他說一聲就行的啊!”
綠衣服男人這么一說,成屹峰拎住他衣襟就是一拳:“這個事你剛才為什么不說?啊?”
“你,你們抓住我就打,抓住我就要小孩,我不知道啥小孩啊,我以為你們搞錯了,我啥也不知道啊,啊,別打了,別打了!”
秦凝嘆氣,也說了聲:“算了,別打了,先去那個小旅館找孩子再說。魯大哥,回剛才你們抓到這人的地方,我們找朵朵要緊。”
秦凝勸住了成屹峰,催促著魯兆輝離開,因為她心里明白,她拿走了勒索信,成屹峰和魯兆輝就對整件事的發展不太清楚了,自然對好些事問不到點子上了。
魯兆輝立刻開了車,還掛了警燈的往抓住綠衣服人的地方趕。
近十點了,路上沒什么人,車子很快來到了一個密集的住宅區,停在一個弄堂里。
按照綠衣服人指的地方,魯兆輝和秦凝下了車去打聽孩子,成屹峰留在車上看守人。
魯兆輝正了正警服,此時也不能細講什么法規了,他走進這個門面很小的旅館,趴在門口高高的柜臺上敲了敲:“哎,同志,我是警察,向你打聽一個人,請你配合。”
正在柜臺里打瞌睡的旅館工作人員嚇了一跳,立刻站起來:“啊,啊,我配合,我們是正規集體單位,我配合,同志你要問什么?”
“你們這有沒有住過一個耍猴的?叫羅狗剩的人?”
“啊……耍猴的,有!叫什么,我得查查。”
“有就好!他涉嫌綁架小孩,你先告訴我們,他住那一間,我們要查他的房間!”
“啊……好好,行行。”
工作人員忙不迭的拎了一串鑰匙去開門,魯兆輝快步跟上,秦凝跟在魯兆輝身后,心怦怦的跳,朵兒啊,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小旅館條件極差,走廊里就有一股子霉味,工作人員走到一個房間前,低低“咦”了聲:“門……開著呢,那,你們進去看看吧。”
秦凝迫不及待地的去把露著一條縫的門推開,一股夾雜著動物身上才有的酸腐味道沖出來,秦凝心里大痛,哽著聲音喊“朵朵,朵朵,你在哪兒”,大步往里走。
然而,屋子里兩張床,又臟又亂,有很破的衣服,也有動物的毛發,但是,沒有孩子。
秦凝發瘋似的把被子和床亂翻,只翻到了一只小襪子,小襪子上有一朵花。
這是朵朵的東西,花還是秦凝親手繡的,果果的東西繡蘋果,朵朵的東西都是繡一朵花。
秦凝抓著那只小襪子,大喊“朵朵,你在哪兒”,繼而,忍不住的哭出來。
魯兆輝回身揪住小旅館的工作人員:“你看看,你們這旅館藏著綁架犯呢,你們就沒瞧見人帶孩子進來?”
工作人員也是驚嚇:“沒瞧見啊,真沒瞧見啊!”
秦凝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往外走:“走,魯大哥,我們再去問那個人!”
魯兆輝只好跟上,也不去管小旅館工作人員了。
汽車上,成屹峰湊在車窗口,見秦凝出來,立刻紅著眼睛問:“孩子呢?”
秦凝都不敢回答,只快速上了車,和魯兆輝說:“開遠些,我要問話!”
魯兆輝明了,把車子掉頭,準備開出這條小街道,找一個僻靜地方,怎么也得把車上的人再逼出些話來。
成屹峰一看不對,抓住秦凝手臂問:“凝,我問你,孩子呢?”
秦凝大力咬了咬唇,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沒在里頭,但,一定能找得到的,一定能找得到的。”
成屹峰看著她無奈又焦急的臉,別開眼,捂住自己的臉。
車子開起來,很快轉了個彎,上了大馬路,成屹峰突然放開手,揪住腳邊的綠衣服男人就打,力氣大得車子都在晃動。
魯兆輝一邊開車一邊喊起來:
“哎哎,別沖動,打死他也沒有用,哎哎,行了,我都不能開車了……咦?你們看,前面的,是什么?是……是不是一個孩子?啊?誰家這么小的孩子,膽兒這么大,晚上一個人出來了啊?”
一聽“孩子”兩個字,成屹峰停了手,魯兆輝突然一腳剎車,停下車子,把頭伸出左側車窗外看。
秦凝也立刻趴去車窗上看。
只見昏黃的路燈光下,寬闊的馬路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搖搖擺擺的走著,她的左手拽著一根鏈子,鏈子一端,是一只比悟空體格還要小些的猴子,正搖動著短短的尾巴,轉著頭,警惕的看著四周。
當猴子看見了身后的汽車,和汽車里伸出來看的人,它忽然跳上了車道邊上的隔離欄。
這個動作,拉扯得那拎著鏈子的小小身影一個趔趄,小小的身影低語一句:“哎喲,空空,你不乖!”
“朵朵!”
秦凝驚呼一聲,大力推開面包車的門,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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