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小聲商量了一會兒,秦凝勾起嘴角笑了笑:
“行,那今晚咱們就行動,李曉曉家東西還挺多,堆在空間也不是個事,就按照你說的辦,反正,我是希望,以后在滬上,不要再看見這種人了。”
夫妻兩個商量妥了,這才出門去往醫院。
時間還早,秦凝和成屹峰到了醫院,便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把依然睡著的孩子從空間弄出來,和成屹峰一人一個抱著,進了任貴均的病房。
寶生和任雪靜都還盡心的守著,當看見秦凝和成屹峰抱著兩個孩子進來,都又驚又喜,但怕吵醒別的病人,兩人都憋著,臉有些扭曲。
任雪靜捂住嘴,哽咽著走過來,在秦凝和成屹峰懷里都看了看,最終從秦凝懷里抱過一個孩子,緊緊摟著,抑制不住的哭出聲來。
秦凝拍了拍她,安慰說:“這下放心了吧?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而寶生,輕輕的搖醒了任貴均:“阿公,阿公,醒醒,妹妹找著了,你看,妹妹找著了!”
任貴均臉色依然灰灰的,但當他聽清了寶生的話,定睛一看,眼里便泛出神采來,抬著手,招呼大家過去。
任雪靜把手里的孩子放到他面前,啞著嗓子說:“爺爺,是朵朵,是朵朵回來了!可嚇死我了,總算是沒事了!”
老人還不放心,雙胞胎長得太像了,萬一孫輩們為了安慰他,把果果拿來哄他呢?
任貴均眼睛看看朵朵,卻有些不甘心的向成屹峰手里的孩子望。
成屹峰明白老人的想法,把手里的孩子也抱過去給他看:“外公,我們沒哄你,這個是果果,昨天回來遲,兩個孩子都還睡呢。”
老人看著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這才算是釋懷了,伸出樹皮似的手,小心的撫摸一下孩子粉嫩的小手,老淚縱橫的嗚咽:“好,這就好,回來就好……”
孫輩們看著這一幕,都是忍不住的紅了眼,尤其是任雪靜。
朵朵丟了的這一天兩夜,她真是煎熬得很,凝姐姐是讓她來帶孩子的,結果孩子丟了一個,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辦了。
大上海的生活,不知道比在鄉下天天出工下地要好了多少,凝姐姐說得對,她不會再看上鄉下的男人了,她希望她再努力些,以后能跟著凝姐姐留在滬上,哪怕一直只是看孩子也好啊!
而且果果和朵朵太可愛了,這么相處了幾個月,她早就喜歡她們喜歡得不得了。可是,孩子丟了一個,真是讓人挖心挖肝的難受,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臉能繼續留下來了。
可現在孩子回來了,安全的回來了,任雪靜真是太激動了。
她的眼淚成串的落,不小心掉在朵朵臉上,朵朵醒了。
她胖乎乎的小手揉著眼睛看看四周,卻開始在人群里尋找人,最終向秦凝張開手臂,癟著嘴喊:“媽媽!”
這是以往少見的情形。
朵朵是個活潑開朗的孩子,以往,在空間內有悟空陪著,在空間外有任貴均、任雪靜幾個天天帶著,她并不怎么黏秦凝,有時候她玩得興起,秦凝喊她也不理。
現在,她竟然一張開眼睛就找媽媽,看來,這一天兩夜,孩子心理還是留下陰影了。
秦凝心疼的抱起她,安撫了一會兒,就指點著跟她說:
“朵朵,你看,你突然跑出去了,太公公都急得生病了,雪靜姨姨也嚇得哭了呢!朵朵呀,我們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以后千萬不可以這么做哦!你現在回來啦,要跟太公公和雪靜姨姨說對不起哦!”
孩子的事非觀和責任心,應該從小培養,就算孩子還不能完全理解,但也可以指引著踏出一步一步,秦凝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朵朵轉著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看任貴均床頭的輸液瓶,再看看任雪靜的淚眼,靠在秦凝身上,小小聲的說:“對不起。”
任雪靜眼淚流得更兇了,抱住秦凝手臂一個勁的說:“凝姐姐,是我的錯,是我該說對不起,嗚嗚,姐姐……”
“快別這么說了,帶兩個孩子不容易,姐姐知道你辛苦了,姐姐不怪你,姐姐自己也大意了,以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凝姐姐,到底是什么人帶走了朵朵?你們怎么找著朵朵的?”
“哎,正想和你們說呢,你們可想不到,朵朵很厲害呢,自己逃出來的!”
秦凝讓寶生把任貴均扶起來一些,將怎么找到朵朵的事大致說了一下,大家都又驚又奇,任貴均的精神都好了起來,開始對成朵進行了現場采訪。
老人問:“朵朵呀,你那天,看見什么好玩東西,就不等太公公的跑出去啦?”
成朵坐在任貴均的被子上,揚著小手說:“空空,有空空,我去看。”
老人問:“什么是空空啊?”
秦凝翻譯兼隱藏些容易露餡的真相:“空空就是猴子。外公,我給孩子們講過西游記,我說猴子叫孫悟空,所以朵朵看見猴子,就是喊空空。”
老人便點點頭,又問朵朵:“那個抱走你的伯伯,對你好不好呀?”
朵朵長睫毛扇扇,看向秦凝。
其實,這個問題,秦凝自己沒敢問過朵朵,害怕。
她很害怕,如果知道羅狗剩有虐待了朵朵的話,她要對羅狗剩千刀萬剮,她也永遠無法原諒自己以及任貴均任雪靜的疏忽,直至走向眾叛親離。
這種心思,沒有經歷過的人可能不能理解,但秦凝自己深深的知道,心魔對一個人的影響。
所以,當朵朵回來以后,她給孩子全身檢查,發現一個傷痕淤青都沒有,秦凝就不敢問孩子,只當羅狗剩對孩子還好。
成屹峰估計也有和秦凝一樣的擔心,此時聽老人這么問朵朵,和秦凝對視了一眼,別開眼,不敢看孩子。
小朵朵伸出手,抱住秦凝的脖子,撅起嘴說:“伯伯不給奶,餓!”
秦凝心刺痛,抬起手,如撫摸豆腐般,舉重若輕的撫摸孩子。
老人又說:“哎喲,真是個壞人!他有沒有打你啊?”
秦凝的心提到嗓子眼,手頓在孩子背上不敢動。
就見小朵朵拍著小胸脯說:“伯伯打空空,怕怕哦,朵朵就乖乖。”
秦凝和成屹峰對視一眼,都看見對方吐了口氣。
成朵是個鬼靈精,她這話的意思就是,羅狗剩虐待猴子,她很害怕,她就乖乖的,不敢惹羅狗剩生氣。
任貴均大力點頭:“哎喲,小朵朵,你真是個會看眼色的,好,好,那你再給太公公講講,你怎么跑出來的呀?”
這個環節,秦凝和成屹峰都聽過了,但真覺得百聽不厭,就都滿眼柔光的看著孩子坐在床上比劃。
朵朵還太過幼小,語言表達得還不完整,但是她用肢體動作協助著,再加上秦凝和成屹峰的解釋,眾人都明白了朵朵怎么和猴子協作、逃離旅館的事。
任貴均眼中含淚的贊賞:“朵朵真了不起啊!朵朵,謝謝你呀,真是勇敢呀,你要是不回來,太公公都不想活了。”
眾人又是一番噓吁,秦凝和成屹峰盡力對老人安慰了一番,看著時間不早了,秦凝便說:
“外公,我再請幾天假,給你這兒找個護工來,有個人顧著你,你也舒服些。就是屹峰哥和寶生兩個,他們課業比較多,就讓他們去上學吧。”
任貴均點頭:“對對,讓他們去上學,唉,我真是拖累你們這些好孩子了,快去上學吧,你們不去,我就自己回家去了啊。”
成屹峰和費寶生相互看看,知道再留著,老人心理反而有負擔,便和任貴均告別了。
秦凝和任雪靜一人抱一個孩子送出了病房。
等人都走了,任雪靜手里抱著還在安睡的果果,拉過秦凝,沒往病房里去,卻在走廊里小聲和秦凝說:
“凝姐姐,我……我想跟你說一個事,你別怪我多嘴。就是昨天,我給我們大隊打了個電話,我讓大隊的人跟我爹帶話,爺爺病了,讓我爹馬上來服侍爺爺。
凝姐姐,我想過了,爺爺,是我們的爺爺,有了爺爺,才照顧著我爹這個當年的拖油瓶成的家,再有了我和我弟弟,爹不能那么沒良心,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況且,我昨天還想,要是我爹來了,我也該出去找朵朵去,找不著我就不活了,還好朵朵回來了。
我爹娘他們……以前的事就算了,可現在爺爺老了,該我們家照顧著的,如今,卻是你和寶生哥在出錢又出力的,太……不像話了。
我想過了,你別請什么護工了,就讓我爹來服侍爺爺!要是我爹不來,我,我從此,也不認他當爹了!每個月的三十塊,凝姐姐,你也別再寄給他,我留著,我養爺爺,我請護工,以后,我只和爺爺過著了!”
秦凝有些詫異又有些欣喜的看著任雪靜。
真想不到,任雪靜來了滬上幾個月,竟然有了要跟小氣無知父母決裂的勇氣了啊!
秦凝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能這么想,挺勇敢的啊,那,我就等一等,看你爹會不會來。”
任雪靜大力點頭,認真又堅定:“嗯!凝姐姐,你等一天,要是今天我爹不來,我不認他爹!他別再跟我講,我該孝順他們,我不理他們了!”
秦凝欣慰的看著她,正在想究竟該真的等上一天,等那不靠譜的任東升來,還是先請個短工來先照顧著老人好呢,就聽見身后小心翼翼的一聲:“雪靜?”
秦凝和任雪靜一起回頭,便看見小季拎了個小包袱,任東升背著個大包袱,站在身后。
任雪靜大喜:“爹!你來了!”
任東升穿了件半舊的灰襯衣,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哎喲,雪靜,才三個月不見,你長高了,變標致了,不像鄉下人,爹都不敢認了!”
秦凝看著他身上背的大包袱,眼光閃了閃,客客氣氣的喊了聲:“舅舅。”
任東升眼里的不好意思更甚,說:“哎,小凝啊,那個,雪靜昨天打電話到大隊,說我爹病了?不要緊吧?”
秦凝沒答反問:“舅舅,你這大包小裹的,是來住下服侍外公的嗎?”
任東升點點頭:“是啊,我跟生產隊請假了,我住下,服侍我爹。唉,就是我這鄉下老社員一個,也不知道怎么來滬上大醫院,我厚著臉皮去找了你契爹,求著他幫忙,那么,小季天不亮的開車送我來的,呵呵,我還是沾你便宜了。”
秦凝笑笑,沒就這個話題繼續,只回答他:“舅舅,外公有點小中風,你這來了,可要住好久的,耽誤工分不少,你決定了嗎?”
任東升尷尬的抽了抽臉:“哦,小中風啊?那……還好還好,沒有大事就好。唉,小凝啊,你就別笑話我了,我……畢竟是我爹,工分就工分吧,我,我不能連外人都不如的啊!他住哪間,我進去看看他?”
秦凝便也不再說他,只和任雪靜交代:“雪靜,既然你爹來了,那我先帶著孩子們回去了。”
任雪靜還體貼的說:“凝姐姐,我爹來了,不如你把孩子放去福星街,我回來顧著,你去上學。”
秦凝擺擺手:“暫時不了,你也歇幾天,我也想多陪陪孩子。正好小季在,送我回家吧。”
小季挺高興的,幫秦凝抱了一個孩子,坐了小卡車一起回了巨潑來斯公寓,又把孩子幫秦凝抱上樓,把身上背著的小包袱拿下了:“趙主任讓我帶給你的好吃的,說是徐震清送的呢!”
秦凝借著說讓孩子在房里睡覺,一轉眼把孩子送進了空間,出來收拾了小季的東西,笑著說:“喲,現在徐震清倒過來拍我契爹馬屁了?”
小季也笑:“可不是!趙主任的一大隊,作為‘分田到戶責任包干計劃’的試點大隊,已經比別的大隊先完成了棉花苗株的種植了,苗株長勢也比別的大隊好,大隊的服裝作坊效益又好,徐震清覺得,今年一大隊的人均收入,肯定是全公社第一的。
可趙主任還按照你交代的,謙虛得很,只和人說這個‘分田到戶責任包干’的想法是徐震清的功勞,徐震清可不是很高興?當然倒過來討好趙主任了呢!”
“嗯,你回去跟我契爹說,叫他繼續保持謙虛,千萬別把功勞往身上攬,這種好日子就會一直有哦!”
“好!對了,秦凝,跟你說一個好笑的事啊,你們那個大伯娘,就月長村那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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