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瑞家的水田，在小河偏上游的位置。

    羅妮三個人，沿著田坎轉過兩道彎，遠遠就看到了躬身站在秧田里，慌忙補著田坎的羅長福。

    只是，長達兩三米的垮塌，根本不是一個人能補得過來的。

    天上下著，田里積蓄著，大量的水不斷從垮塌處奔涌出去。以至于剛補上去的軟泥，瞬間就被帶走一層。

    在這個過程中，田里的魚苗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被水流卷著沖了出去。

    但此時，羅長福根本顧不上。

    “大娃哥！我來幫你！”

    羅長友見情況比想得還嚴重，拎著鋤頭，三兩步就下到田里。

    “長友你來得正好！我來挖，你來夯！”

    聽到聲音，羅長福抬頭看到三人，頓時一臉驚喜。

    垮塌形成的缺口太長了，他一個人實在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多個人幫忙能好得多。

    羅長友自然沒有異議，點點頭，二話不說就開始干活兒。

    羅長玉見狀，也趕緊下去幫忙。

    羅妮左右打量了下，卻是沒有急著下去。反而扔了手里的鋤頭，回頭去底下的河里搬了不少磨盤大的石塊上來。然后，整齊的壘在缺口中間，水流沖擊力最大的地方。

    如此來回幾趟，總算是將垮塌的位置，全部用石頭給補了起來。

    雖然，水流還是會從石頭的縫隙里，往外流。但魚苗好歹能攔住了。

    羅長福三個眼睛都看直了。他們當然知道，現在這種情況，用石頭補缺口，比用泥快速。

    但底下小河里，多是小石子。大石頭得往更上游的位置去找。如今這個情況，羅長福自然是沒時間浪費的。

    而且，河里的大石頭，都死沉死沉的。加上天上這會兒還下著雨，要搬上坡來，別提多費勁了。

    在發現田坎垮塌之后，羅長福稍微考慮了下，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可現在，他望著那段用磨盤大的石頭壘砌來的田坎，沉默一小會兒后，只能感慨的說一句，“羅妮你力氣真大！”

    羅長友和羅長玉都贊同的點頭。

    不說羅長玉，羅長友常年下地，自認力氣還是有的。一百來斤的東西，背起來絲毫不怵。

    但那是背。僅用雙手抱的話，那就夠嗆了。

    羅妮剛抱石頭，中間一口氣都沒歇。一趟一趟的，還走得飛快。壓根兒瞧不出費勁。

    羅長友低頭瞅了瞅自己的雙手，又抬頭瞅了瞅面色平靜的羅妮，心里忍不住生出了“難道我真的老了”的懷疑來。

    可他還差幾年才到五十呢！

    不知道羅長友心里的自我懷疑，羅妮見缺口總算堵住了，不由得松了口氣。不著痕跡的甩了甩兩只酸軟的手臂，她這才有機會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長福大伯，田坎怎么會突然垮了？”

    當初決定在稻田里養魚，羅長福和羅瑞改造水田的時候，就將周圍的田坎加固過。沒道理，現在一場大雨都禁不住就垮了。

    ——別家的田坎，當初弄得沒他們精心，現在也沒見垮。

    “我也不弄不明白。當初夯得實，按道理不該出問題的。”

    羅長福摸了下后腦勺，也是一臉納悶。但田坎是之前他和羅瑞兩個看著垮的，當時也沒發現有什么異常。

    “今天雨大，我和羅瑞擔心田里漲水，魚跳出來。吃過早飯，就過來查看。哪曉得剛到地方，就見水把田坎沖垮了。田里的魚，這下子也不知道被沖出去了多少。”

    羅長福沒想到第一年嘗試稻田養魚，就遇到這種事，不由得苦悶的在心里嘆了口氣。

    那些跑出去的魚苗，可都是錢呢！

    自從魚苗放下去后，他幾乎每天都要來這邊轉幾趟。給魚喂食，換水……就盼著秋收時，能有個好收成。

    現在倒好，直接賠出去大半。

    “被沖到底下田里的魚苗，我剛抓回來了一些。但那些被沖到河里去的，就沒辦法了。”

    羅長玉一手扶著歪掉的斗笠，一手指了指旁邊的水桶。

    今天下雨，一溜的水田，都挖開了出水口。羅長福家的魚，沿著水渠向下，先是到了別家的田里，然后又被水流帶著往下，一路流到了最底下的河里。

    損失是注定了。

    現在只能是在不破壞別家秧田的情況下，將那些還沒被沖走的魚苗抓回來，盡可能的將損失減小。

    當然，現在這種暴雨天，堵別人家秧田的事，是不能做的。

    好在，羅瑞攔網拿來得及時。

    他身后，羅長生等人聽到消息，也跟著來了。

    一群人分作兩部分，一部分繼續留下來修繕田坎。一部分則拿網子將底下一溜兒的水田的出水口擋了，然后下田摸魚。

    大半個小時后，田坎終于搶修完好，大部分魚苗也重新抓回，一群人才帶著疲憊，一身濕噠噠的返回。

    “今天這事多謝了。大家趕緊先回家換身干衣服吧，一會兒到家里來吃飯。”

    “不用了，大娃哥。我們自己在家隨便吃點就得了。”

    “是啊。忙了這一通，大娃哥你們也累，別麻煩了。”

    “麻煩個啥，家常便飯，一會兒就得了。你們趕緊回家去換身衣服過來吧。”

    羅長福擺手，完全不由他們拒絕道。

    羅長友堂兄弟幾個對視一眼，只得點頭，然后各自散了。

    羅長福見狀，和后面的羅妮、羅瑞打了聲招呼，也急急忙忙的走了。時間不早了，他得回去趕緊收拾一下，然后做飯。

    “衣服都濕透了，你也趕緊回去換一身吧。別感冒了。”

    羅瑞望著自家老爹走遠后，收回視線，對羅妮道。

    六月初，山里的氣溫不算高。下雨天，就更涼一些。現在衣服也打濕了，很容易生病。

    “沒事。”

    雖然渾身是濕噠噠的，不太舒服。但她知道，自己身體好得很。羅妮輕輕搖了搖頭，爾后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長福大伯說，你們是看著田坎垮下來的？”

    羅瑞聞言，想起垮塌發生的那一幕，眉頭微微擰起來，“嗯，剛好碰上。自從魚苗放下去后，我爸就一直精心伺候著。哪曉得會碰上這種事。簡直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雖然盡力挽救，但他大致估算了下。這次的損失，還是挺大的。

    “可能當初，夯土真的沒夯好吧。”

    羅瑞收回思緒，搖搖頭，道：“不說了，我得回去幫忙做飯去了。你也趕緊回去。”

    “成。”

    羅妮一直留意著羅瑞的神色，見狀，也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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