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做就做,阮玉清打定主意后,便把房子掛去了中介,他們居住的地方是M市第一批開發的樓層,房子的修建屬于是質量最好的一批,綠化什么的都比較好,而且,路段也可以,大家都說,環春苑的房子方方正正,每個角角都能利用起來,方正又視野開闊的房子是最理想的,剛掛出去一天不到,就有賣主打電話來了。
中介喜孜孜告訴她,說有買家來看房,讓她把衛生打掃干凈些。
怕賣不掉,阮玉清里里外外,把房子掃了又掃,擦了又擦,直至察明幾亮,才通知中介讓買主過來。
買主剛進門就臉露喜色,由于她們保存的比較好,盡管房子已十幾年,看起來也還是新的。
買家一口價,阮玉清與江益華著急著拿錢,一拍板就把房子賣了。
二手房手續比較麻煩,兩天下來,房款已全部到位。
阮玉清與江益華老兩口坐在沙發上,望著桌子上堆積如山的鈔票,心在默默滴血,那可是她們一輩子的血汗錢啊!
想到這些錢就快不是自己的了,還無家可歸,江益華越看心里越難受,直接蹲到墻角落,抽起了悶煙。
江曉打了電話,那個流氓頭來了,光果的手臂還留著刺青,嘴里咀嚼著口香糖,一揮手,一個手下走上前,拿起了沓鈔票便開始數起來,中途還用手指不停地沾著口水,看著要有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數了好半天,終于數完了,江曉拿起了手機拍了張照片,把立好的字據遞到流氓頭跟前。
“九哥,把這個筌一下!
男人痞痞的眼神望了她一下,目光落在了協議上。
拿了筆,二話不說簽上了大名,然后,讓手下拿了袋子來了,把錢拿走了。
余下的錢,江曉再一個個給朋友送去,桌子上的錢一點點地變少,最后,只余下幾沓鈔票了,江曉看了眼一直坐在沙發上,像尊塑像的母親,不太好意思伸手再去拿。
“媽,這些錢,你們先留著,其余的,我自己來想辦法吧!
阮玉清也沒應聲,只是靜坐在原地發呆。
接下來,就得要搬離這套房子了,買這套房時,當時家庭比較困難,拿出的首付,還給親戚朋友借了些,后來,兒女全都供完念書,他們才把余下的錢全部繳清,大半生的心血就這樣沒了,像一場夢,可它不是夢,而是活生生地被他們的女兒折騰光了。
江曉找了個酒店收銀員的工作,她打算去住酒店提供的員工宿舍,阮玉清與江益華只能去麻煩老大江宇,她們昨晚已經打電話給江宇說明了家里的情況,江宇也不好推辭,畢竟,前面,江益華離家出走住的是老二家,在老二家折騰那么久,現在,怎么著都輪到他頭上了。
阮玉清與江益華一前一后走出屋子,站在門口許久,或許,他們在回憶,回憶這二十余年走過的歲月,誰曾想到,旦夕之間,她們還會再次搬家。
“走吧,老伴兒!比钣袂迮伦约喝滩蛔〉魷I,推搡著江益華往前走,她們的行李全都被搬運工搬上了小汽車,她的東西雖不多,但一場收拾下來,七七八八也裝了幾個大箱子,她們拎不動,只能請人來幫忙。
司機師傅等他們上車后,車子啟動,車輪滾滾,從今往后,她們就不在這個環春苑小區生活了,江益華想起平日里經常出現在小區里的那些熟悉的身影,淚在眼眶里打轉,心里長長嘆了口氣。
車子很快到達了江宇家居住的高檔小區,萊茵蜜馨家園小區,這里是M市最好的位置,視野最寬闊的地方,站在最頂層樓,能俯望M市全景,M市是國內三線城市,最近幾年,更有直逼二線城市勢頭,無論經濟還科技,都在騰飛發展中,能住進萊茵蜜馨家園的人,非富即貴,江宇夫妻就屬于是M市里的富人一族。
江家三兄妹,老大是江家老二最長臉面,最為有出息的一個子女,江宇剛當院長那會兒,阮玉清每次出去買菜,逢人便夸她兒子有出息,有能耐。
當然是新鮮勁兒,后來,她慢慢也不再夸了,不過,遇上瞧不上她的,她一樣能把老大搬出來壓人。
如此落魄,阮玉清心情特別低落,不論如何,今后都將寄人籬下了。
進老大家門前,阮玉清給江曉打電話,語重心長叮囑江曉,“女兒啊,你爭點氣,腳踏實地做事,酒店薪資雖然不高,可是,你得養活自己啊!
阮玉清現在不知道該怨恨張辰飛,還是該謾罵那渣男。
如果不是張辰飛把江曉養成廢人,江曉也不會遭這樣的罪。
嫁了好夫婿等于有了一張長期的飯票,江曉剛與張辰飛結婚時,她逢人也會垮女兒找了個有錢老公,今后,一輩子吃喝不愁,現在,她到埋怨起這樁婚姻,如果她們有先見之明,能預見今日的悲劇,或許,她們不會考慮讓江曉嫁給張辰飛,不不不,她想錯了,江曉與張辰飛的婚姻從來不是她們能做主的,她們是自由戀愛。
在心里,阮玉清不知把江曉罵了多少遍,可是,再怎么怨,怎么恨,終究也是自己的子女,罵舍不得,打更舍不得。
她只能希望借此事件,給江曉一個教訓,讓她們今后好好做人,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往后走。
“老大,快去幫我搬下東西!
汽車停在了院落,她坐了電梯進了老大家的門,扯著嗓門兒沖里面的兒子喊。
“好,媽,我馬上去。”
書房里的江宇,正在埋頭做一份關于臨床醫學的演講報告,聽到老媽的聲音,江宇趕緊關掉網頁,從椅子起身走出房門,在客廳與老媽撞了個正著。
“媽,都搬來了?”
“嗯,全在樓下汽車里,你爸在下面看著,我力氣不行了,只拿了點小東西上來!
江宇什么也沒說,轉身下樓搬東西去了。
江宇也不小了,小四十幾的人,跑了兩趟累得四仰八叉,氣喘如牛,他打了電話,叫了幾個搬運工,有了搬運工的幫忙,汽車里的東西一會兒就搬空了,東西轉眼就搬到了江宇家的客廳里。
江宇把錢給了搬運工,搬運工走了。
阮玉清清典完東西,才發現一直沒看到白麗蕓身影,“老大,麗蕓呢?”
“她回娘家了!
回娘家了?知道她們今天搬過來就回娘家,是不高興她們搬過來住吧?
正常人都會這樣想,何況阮玉清還是這種高敏感的人。
怕老媽不高興,江宇又補了句,“她媽昨兒過生日,昨天去的,過兩天就回來了,你們放心住,你們知道的,麗蕓是個挺識大體的人。”
一句很識大體就包含了所有江宇想說的。
這等于是給二老一顆定心丸吃,你們安心住,我媳婦兒不會說什么。
“嗯,我們知道的!比钣袂宀粫r點著頭。
那天晚上,由于家里沒人做飯,二老又不熟悉環境,江宇帶著他們出去吃了館子。
白天太勞累了,吃完飯回來洗了澡,便早早睡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阮玉清聽到外屋傳來‘砰’的一聲響,緊接著,是一記不高興的埋怨,“這是什么東西。堪,我的腳。”
是白麗蕓的聲音,大兒媳回來了。
估計是踢到了客廳里她們的行李,太勞累了,她想著一時也收拾不完,就把大部份行李擱在了客廳角落,明明她放的那樣隱蔽,可還是被她給踢著了。
“麗蕓,你回來了。”
她穿衣起床,走到客廳,果然就看到了地板上滾落的一堆器皿,是她們家的花瓶,銀子做的,當年買的時候,她花掉了大半個月的工資,幸好沒給她踢碎,不然就破財了。
白麗蕓瞥了她一眼,臉色不是很好,“媽,你把這些東西擱在這兒干嘛?腳都給我踢破皮了!
白麗蕓嘟嘴埋怨。
“噢,不好意思,麗蕓,剛來你們家,還來不及收拾,等明天,我好好找地方收拾了,麗蕓,我們來得倉促,實在是沒辦法,江曉出了那樣的事,也不是我們所愿的,到底是親兄妹親,幫她一把,我在這兒里謝謝你與江宇了!
白麗蕓沒有回答,直接進了洗手間合上了門,那門咯得可響了。
白麗蕓出來時,也不看她一眼,指著客廳角落里的東西對她說,“咱們這客廳不能放這些東西,來一個人瞧見了,指不定說我們多沒收拾,媽,想在這兒長住的話,得把它們放到收攬箱里去,噢,不不不,收攬箱里也不能放,最好,不要的就扔掉,別給我逗些蟑螂老鼠進來惡心人,青君最怕老鼠了,還有,現在青君是復讀階段,最后一次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們二老得自覺一點,咱們要給他提供一個良好的環境,他們可是你們的后代,考上了名牌,你們也有臉,對吧!”
阮玉清幾時受這樣的窩囊氣,她就站在燈光下,一張臉明明白得嚇人,偏偏嘴角還只能漾起一絲笑容,“嗯,好好,都聽你的,麗蕓,你最能干了,最給咱們江家爭氣了。“
白麗蕓說完,轉身進主臥室去了。
第三天,阮玉清起得比任何時候都早,她動作麻利地收拾起角落里的行李。
從袋子里清查物品,花瓶是銀的,是她花掉大半個月工資買的,不能扔,水杯是圖案很好看,是她多年前去大城市出差買的,不能扔,這床棉絮是她守著棉花匠親自彈出來的,彈了好多個小時,彈得可辛苦了,棉花匠辛不辛苦,與她無關,重要的是,彈出來的棉絮比工廠自制的暖和,她舍不得扔啊!還有床單、被子、枕套,鍋碗瓢盆,她帶過來的東西都是經過過濾的,她全舍不得扔。
哎,她在心里天人交戰,如果不扔的話,該放到哪兒去呢。
江宇也算是個孝子,等白麗蕓上班去了,把她的東西全扔到了客廳里暗鑲制作的一個柜子里,柜子外是個酒柜,算是他們最大的一個收攬箱吧!
阮玉清如釋重負,笑著夸老大是個大孝子,阮玉清活了一把歲數,第一次嘗到了寄人籬下的滋味,江宇在家還好點,一旦江宇不在家,白麗蕓說話就陰陽怪氣的,有時,還摔盆打碗,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總之,沒什么好臉子給她們看,偶爾,還漠視她們,就算她像條哈巴狗一樣貼上去說話,人家也不愛搭理。
阮玉清欲哭無淚,找老伴兒哭訴,江益華更是窩了一肚子氣,“是你說到老大家來的?怎么,現在覺著不好了?”
“平時,也沒覺著她有什么不好嘛,還是挺孝順的嘛。”
一個字,裝唄!
江益華撇嘴,“你到好,一到晚上,你就上床休息了,我不看電視睡不著,我已經失眠好幾天了。”
她把電視開大聲一點,外面就會響起腳步聲,然后,就是白麗蕓與江宇的說話聲從主臥傳來,“你看你爸又在看電視了,聲音好大,能不能小點啊,吵得人沒法兒睡!
江宇會安慰她幾句,她并不賣債,直接大嗓門兒吼,“你當孝子你自個兒去,沒人攔你,但不能把我整成個神經病,這樣天天睡不著,我沒法兒上班!
幾天下來,江益華就不好意思看電視看到深夜了。
有了比較之好,江益華才發現在老二家過的日子簡直就是天堂,顧念從來不會說他,不管他把電視開得多大聲,看到幾點。
“那怎么辦?”阮玉清真想搬走,可是,去哪兒呢?
“涼拌,將就吧,其實,她除了兇一點,語氣差一點,也沒什么!
護士是輪流值夜班的,白麗蕓就算是護士長,也要值夜班,有時還幫同事頂班什么的,只要白麗蕓在家休息,老倆口必然離家,要么去買菜,要么去逛超市,要么去打太極,總之,能有多遠避多遠。
可是,日子久了,終究不是一個事兒。
這天,白麗蕓值了夜班回來,熬了夜臉色不太好,阮玉清貼上去笑容滿面地問,“麗蕓,累了吧,我煮了餃子,你吃一碗。”
“我減肥,不吃!
“今天早上,我看到菜市場的水果比較新鮮,就買了幾斤彌猴桃,你吃一個試試,挺甜的。”
“媽,彌猴桃性涼,吃了寒氣纏身,你們還是少吃一點,我昨兒值了一夜的班,好累,你與爸還是出去的好,爸那嗓門兒,我可受不了,哎喲,好重的煙味兒。”
用手煽了煽空氣里飄彌的煙絲。
“爸,煙抽多了,肺就薰黑了,不是我騙你,你可以問江宇,你這把年紀,得戒煙了,戒了煙能多活幾年,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我得去補個回籠覺!卑愂|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走進了臥室甩上了門。
江家二老,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后,相互搖著頭走出了客廳。
兩人來到了街上,向馬路對面的公園走去,只有出來了,她們才敢說幾句真心話。
“太囂張了。”
阮玉清第一個罵。
“是啊,當我們是傻子啊,這次到是沒甩臉子,笑嘻嘻的,可是,云淡風輕語言背后的殺傷力有多重,只有我們自己才能體會。”
江益華一輩子我行我素慣了,老年了,還受兒媳婦兒的氣。
窩囊,他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我抽了一輩子的煙,你都沒讓我戒,她憑什么讓我戒?”
江益華覺得兒媳婦越了規矩。
“你要抽就抽,管她的!比钣袂逡膊桓吲d白麗蕓的所作所為。
“發現沒?自從我們來到老大家,她就從來沒給我們好臉子看過!
“是啊,擺明了想趕我們走人!
“那是我兒子賺的錢,她算哪個蔥,要不是江宇,她能當上護士長,扯蛋,老伴兒,別怕她,江宇才是我們的兒子!
老倆口一商量,不打算再憋屈,筆直沿著老路又回去了。
然后,兩人該干嘛干嘛,不再顧忌兒媳婦了。
“爸,電視小聲一點。”
白麗蕓穿著睡衣起來,揉著額角的頭發,把著門把,睡星惺忪地沖著門外的老漢喊。
江益華裝耳聾聽不見。
白麗蕓見狀,也不生氣,穿著拖鞋走到客廳,從荼幾上拿起搖控板,沖著電視的方向直按鍵。
屏幕迅速切換。
“喂,你干嘛?”
江益華騰地從沙發上立起,從兒媳手里搶過搖控器。
把臺迅速換了回來。
白麗蕓抱著雙臂,冷冷地望著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公公。
“一定要這樣嗎?”
老漢哼了聲,揚聲道,“這是我兒子的房子,我憑什么不能看電視?”
“這房子,除了是你兒子的,也是我的,是我辛辛苦苦賺錢買下的,我要睡覺,你就得小聲點,你影響了我睡覺,那么,不好意思,你可以離開了。”
這句話觸到了江益華的底線。
他頓時炸了毛,“你憑什么趕我走?江宇是我們的兒子,他有贍養我們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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