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謹進過煌恩殿無數(shù)次,但他從來都不知道這里面居然還有一個這樣的密室。
密室燈光敞亮,一點兒都沒有一般密室那種昏暗幽深的感覺。最里面是一張寬大的床,床上被褥枕頭齊全,有些凌亂,應(yīng)該是長期有人在上頭歇息的。此刻最里頭躺著個人,這人全身連同頭部都用被子蓋住,葉謹看不清是誰。
靠近床一點的地方,是一張寬大的桌子,上面一頭擺著各色藥材,另一頭擺著好幾疊有些泛黃的書,有一本大大的書打開著,葉謹掃了一眼,上頭似乎寫著什么長生之類的字眼。
房間的另一邊擺著兩張同樣寬大的椅子,最前面的一張,坐著一個人。
葉謹抿唇,走到那個人面前站定,一絲不茍地行禮,“陛下安好!”
“她呢?”
葉謹看著他紅得有些不正常的臉色,皺眉道:“她沒來!”
“為什么?”
葉謹?shù)男θ輲е宸直瘺鑫宸种S刺,“為什么,陛下應(yīng)該能夠想到的吧!”
武帝微微低頭,似是沉吟了一下,再抬頭時,眸中閃過一絲殺氣,“我的目標(biāo),本是她!沒想到倒是將你卷了進來。不過,也正好,有你在,不怕她不來!”
他的話語冷漠,絲毫不像之前一個好父親的模樣,葉謹看得心中一痛,很替煌凰傷心。
武帝卻沒有理他,揚聲對著外頭吩咐,“帶他們進來吧!”
片刻的時間,馮海帶著兩個人進來,其中一位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他的面容憔悴,眉頭一直皺著,仿佛有什么無法解開的難題困擾著一樣。另一個,葉謹嘆了口氣,是尹鳳傾,他的頭發(fā)凌亂,右臉頰一片紅腫,嘴角還有未干的血跡,明顯被上了重刑,他走得有些艱難,被馮海一推,便踉蹌著近乎跌倒。
還是葉謹看不過眼,上前扶了一把。看見葉謹,他瞳孔微縮,后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晴安沒在,他放心不少,自己勉強站定,臉上依舊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少相好呀,真巧!”
武帝冷冷地看著他,“尹鳳傾,你當(dāng)朕真的不敢殺你嘛!識趣的,乖乖說出來!”
尹鳳傾呵呵一笑,“陛下,傻子都知道,我不說,還能活久個一時半會兒,我若說了,估計就當(dāng)場被你斃了!”
武帝不知道“斃了”到底是什么話,但明顯已經(jīng)被他無休無止的反抗激怒,他霍地站起身,竟然自己上前對著尹鳳傾的腹部踢了下去。
尹鳳傾吃痛,彎腰跪在地上,嘴角又滲出一縷鮮血,依舊哈哈大笑。
葉謹皺眉,眼看武帝已經(jīng)再次抬起腳,他急忙上前將跪在地上的尹鳳傾往旁邊一拉,看向武帝,“陛下,您到底要干什么?”
尹鳳傾有些痛苦的咳嗽了幾聲,聽到葉謹?shù)脑挘质枪恍Γ吧傧喟。氵不明白啊!你尊貴的陛下已經(jīng)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只是舍不得這大好江山,想要將自己的靈魂注入其他人的身上,然后讓他征服天下的精神永垂不朽!”
葉謹一臉愣然,“你在說些什么?”
尹鳳傾臉上的表情極其諷刺,“我說得還不明白嗎?意思就是,他,就為了自己能夠長長久久地坐著那個皇位,親自設(shè)局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釘了千年詛咒!”
葉謹其實早就聽明白尹鳳傾的話,他只是太過驚愕,太過難以置信,他看著在旁邊冷著一張臉的武帝,一字一句地問道:“陛下,您為什么,要這么做?凰凰她,是您的嫡長女啊!”
武帝不為所動,他的身體雖然看起來沒有什么,但那也是藥物堆起來的假象,實際上他的內(nèi)里早就已經(jīng)接近報廢了。所以,他才趁著這次意外受傷的機會,對外宣布病重,然后以另一個身份重新登上那個皇位。
他冷冷地看著葉謹,“你知道什么?煌凰她生下來就是為了來跟朕搶這天下的,朕若是不先下手為強,朕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豈不是要落入她的手上。”
葉謹難以理解地搖頭,“她是您的嫡長女啊,您一朝駕崩,她承繼您的皇位,那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嘛!”
“你胡說什么!誰駕崩?誰?朕是天命的天子,定能長生永繼!不管是誰,也休想從朕的手上奪去這皇位!”
武帝近乎咆哮地沖著葉謹吼道,他原本是讓風(fēng)色研究長生不老藥,可五年過去了,還是沒有成功。他等不及了,風(fēng)色這才吞吞吐吐地說法閣有靈魂轉(zhuǎn)移的法子,他便想著要用這個法子讓自己的靈魂在大煌皇宮永垂不朽,對,就像尹鳳傾說的,永垂不朽!
可惜,靈魂轉(zhuǎn)移這一秘密法子在法閣只有每一代的閣老知道。風(fēng)色當(dāng)年雖然與閣老同為師兄弟,但他畢竟沒有得到前閣老的肯定,當(dāng)不上閣老的位置,所以他對這個秘密也是不知道的。
沒有辦法,他只能叫來閣老,他命令閣老,將自己的靈魂轉(zhuǎn)到煌凰身上,那所有的一切都完美了!他的靈魂可以繼續(xù)坐在皇位上,而煌凰,也實現(xiàn)了她命定的結(jié)局。可惜,閣老寧死不肯,還說什么煌凰的靈魂強盛,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將她的靈魂壓制住,竟是寧死也不肯將靈魂轉(zhuǎn)移的秘密告知他。
好吧,居然如此,那他就成全他,該死就死去吧!至于煌凰,靈魂太盛,無人壓制得住嗎?
嗬,法閣不是有咒刑嘛?有什么壓制不住的!
可惜,那丫頭竟這樣命大,真的靈魂轉(zhuǎn)移,活了下來。難道,她真的就是命定的凰圖天下嗎?
不!
朕絕不允許!
武帝惡狠狠地看了尹鳳傾一眼,重又將陰森的目光投向風(fēng)色,“你有什么頭緒了嗎?”
風(fēng)色臉色憔悴,垂頭往馮海身后縮了縮。他本來自視甚高,不甘心居于閣老之下,所以投了武帝所好,以為可以一世榮華富貴,將閣老踩在自己的腳下。可惜,他是間接將閣老害死了,自己卻沒能達成武帝的預(yù)期,長生不老藥沒制成,靈魂轉(zhuǎn)移的秘密也沒參透,他可以想象得到,很快,自己的下場就會如閣老一樣,甚至比他更慘!
武帝冷哼一聲,轉(zhuǎn)頭示意馮海。馮海微微點頭,走到那張大床邊站定,轉(zhuǎn)頭給了尹鳳傾和葉謹一個怪異的表情,然后伸手拉住床上的被子,用力一拉,床上原本躺著的人便展露在幾人面前。
尹鳳傾和葉謹都瞪大了雙眼,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
*
少相府門前,晴安看著葉塵,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我被盜了?”
葉塵一臉的緊張,重重點頭,“對,我們之前已經(jīng)將法閣控制住了,少相之前也特地吩咐要將您……要看管好那石棺,可是,今天守在那里的人進去里面巡查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石棺被打開了,里面的……里面的人不見了。”
晴安凝眉,邊往府內(nèi)走去便思索著這一連串的事情,她原本以為武帝只是要對她再次下手,受傷病重都只是幌子,現(xiàn)在看來,他的目的絕不僅僅這么簡單。
尹鳳傾被抓,煌凰的身體被盜,如果這兩件事情都是武帝做的,那他到底是為了什么,兩者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尹鳳傾知道靈魂轉(zhuǎn)移的咒語,這是他唯一的用處……
晴安忽地瞳孔一縮,瞪大雙眼,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在她腦中翻轉(zhuǎn),她霍地止步,心撲撲地跳,就在葉塵葉凡兩人擔(dān)憂地對視時,她已經(jīng)從那個想法帶給她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快速往書房走去。
半刻鐘后,碎玉軒內(nèi),晴安將寫好的信裝入信封,遞給葉塵,又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小的匕首,遞給他,“你馬上帶著這把匕首和這封信去英國公府,交給明汐,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這把匕首是煌凰十歲那年,武帝賜給她的,是番邦進貢之物。她拿到后,曾讓葉謹找了最好的工匠在上面刻了一個鳳凰,匕首的手柄低端還有個楷寫的凰字。葉謹當(dāng)日去奉國時,非要煌凰給一樣她隨身的物品帶去,煌凰便把這匕首暫時給了他,后來那次刺殺之事發(fā)生之后,葉謹便又把這匕首給回她,用于防身。
如今,卻是正好用這個匕首向明汐證明身份。她們自小交好,相交甚密,自是對各自的隨身之物熟悉無比的。現(xiàn)在,只希望明汐能夠大膽取舍,將她家老爹勸到她這邊來,英國公如今掌管著的,可是城外的五萬京防兵,他的支持,是她和葉謹尹鳳傾幾人活命的重要保障。
葉塵沒有多問,看著晴安嚴肅的表情重重點頭,便快速離去。
晴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外頭,轉(zhuǎn)身從身后的書架后方取下一把劍,握在手里,開口的話帶著決絕與堅定,“走吧,救你家主子去!”
“是,長公主!”
半個時辰后,皇宮門口。
許強看著晴安帶著葉凡和十個面無表情的玄衣人,臉色極為難看,“晴侍從吧,你帶這么多人過來,想要干什么?”
晴安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冷冷一笑,除了葉凡,其他都是謹凰軍的人。剛才來的路上,她就已經(jīng)用信號將五百名謹凰軍集結(jié),除了跟著她的這十個人,其他人已經(jīng)分成五隊守在五處宮門之外,隨時聽候她的信號攻入。
只是,她希望那是最后的選擇。
“許統(tǒng)領(lǐng),你還記得那年本宮將你從乞丐堆里領(lǐng)回來時你說過的話嗎?”
許強的大腦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砰地一聲,他如石頭一樣站在原地,把一雙小小的眼睛瞪到最大,看著晴安。
“您……您……”
晴安帶著淡淡的笑容,“記得嗎?”
許強猛地抓緊了胯上的劍鞘,“你到底是誰?”
晴安依舊笑笑,目不轉(zhuǎn)睛地對著葉凡伸手,葉凡將凰羽劍遞給她。
晴安接過,瀟灑熟練地拔劍出鞘,一道亮光在眾人面前劃過,“把你的劍亮出來!”
許強條件反應(yīng)般聽從地拔出自己的劍,哐……啷……哐……,三個回合,一如以往的許多次一樣,許強的劍便落了地,他愣愣地看了地上的劍一眼,抬起頭,看著晴安。
“這把劍,你認識吧!”
許強一臉嚴肅地跪下,“屬下見過長公主!”
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能用凰羽劍的人,只有長公主,凰圖長公主!
“記得嗎?”
許強垂頭,“記得,屬下說過,長公主永遠是強的主子!”
晴安收回凰羽劍,暗道這劍還真是神劍,像她這樣一個從未用過劍的人,用起來居然也毫不費力。
她看著許強,“記得就好,現(xiàn)在本宮要進宮看陛下,你要攔著嘛?”
許強猶豫著看了一眼晴安身后的人,“長公主,這……您要進去,屬下絕不敢攔,但是……您身后這些人,請長公主恕罪,恐怕不能進去。”
晴安臉上表情不變,看了他身后的宮門一眼,“你如今是陛下的人,自然是要忠于陛下,這點,本宮絕不為難你。”
許強聞言,暗暗松了一口氣,“多謝長公主體諒!”
晴安擺手,“別急,本宮還未說完。本宮今日得到消息,陛下病重,茹貴妃收買馮海,兩人聯(lián)手,企圖挾制陛下,篡奪皇位!本宮帶人進去,就是要清君側(cè)的。”
許強猛地變了臉色,“長公主……所言當(dāng)真?您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晴安冷哼一聲,“本宮好歹也當(dāng)了十幾年的長公主,在這宮中難道一兩個耳目都沒有?在何處得到的消息,你就別管了!”
“可是……”
“怎么?許統(tǒng)領(lǐng)你覺得本宮是在騙你?”
“不!屬下知道長公主從來不屑說假話!”
“你現(xiàn)在守在這里,攔住本宮,聽的又是誰的話?”
許強凝眉垂頭,“是馮大公……是馮海。”
“那就是了,如今陛下已經(jīng)被馮海控制住,他自然是讓你攔住本宮,抓住本宮,然后他才能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許強,本宮沒有想到,你居然也變得這么壞,你早已知道本宮的身份了,卻在這里故意拖延時間,為的,就是讓你的援兵來……是吧!”
晴安看著宮內(nèi)自遠而近走過來的上千士兵,臉色不變。
許強從旁邊的士兵身上拔出一把劍,對準(zhǔn)晴安,“對不起,長公主,這命令,是陛下面對面給屬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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