櫟貴妃看著葉謹(jǐn)懷里的晴安,恍惚之間已然明白過來,原以為是自己給晴安設(shè)了個陷阱,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晴安和葉謹(jǐn)給自己設(shè)了個大大的陷阱。
短暫的驚慌過后,不同于厲清如一灘爛泥一般跌坐在地上,她快速接受了現(xiàn)實,臉上恢復(fù)了淡淡的表情,甚至是一臉從容地從主位上走了下去,直直跪在地上,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般,“給陛下請安!”
武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舉步從她身邊經(jīng)過時,甚至頓了一下,仿佛想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將她拉起身。他最終移開臉,閉了閉眼睛,走到主位上坐下,先看了一眼晴安。不知為何,晴安覺得他看自己這一眼,比剛才看櫟貴妃那一眼還要復(fù)雜。
就在晴安斟酌著是否要請安時,他已經(jīng)擺了擺手,“朕都知道了,委屈你了。”
晴安微垂了頭,抿著唇,沒有說話。
武帝微微點頭,重新看向櫟貴妃,“你沒有什么要跟朕說的嗎?”
櫟貴妃如同往常的每一次一般,淺淺一笑,“陛下該聽的不該聽的,剛才想必都聽的一清二楚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朕自問待你和欣兒不薄,給了你在這后宮里最高的位置,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櫟貴妃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冷笑一聲,“陛下,你我之間虛情假意了這么多年,事到如今,又何必再去裝?”
她微微抬頭,看向武帝那張臉,“欣兒她不是你的女兒,這件事,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有朝一日,我去了,你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這件事,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不是嘛?”
她說的平淡,晴安和葉謹(jǐn)卻是聽得驚訝無比。煌欣居然不是武帝的女兒,那她父親到底是誰?
兩人將懷疑的目光看向磕著頭趴在地上的厲清。
櫟貴妃似是知道兩人心中所想,臉色越發(fā)冷漠,“不是他,他不過是個臭皮囊罷了,哪里配當(dāng)我欣兒的父親。”她猛地看向武帝,“你也不配,你知道嘛?當(dāng)年你我之間的那一場戲,我曾懷上過你的孩子,可我想都沒想就將他墮了。呵呵……呵呵,除了他,誰也不配當(dāng)我孩子的父親!”
武帝手握成拳,仿佛在隱忍著極大的怒火,看向櫟貴妃的眸中有痛,“你就這么恨朕嘛?即便朕對你所做的一切背叛朕的事情都視而不見,視欣兒為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你依然這么恨朕嘛?”
“是!我恨你,恨你入骨!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能掩蓋你當(dāng)年的罪行,你殺了最愛你的兄弟,搶了屬于他的位子,還有屬于他的女人!我做這一切,不過是要將原本就屬于他的東西,從你手里奪回來而已!”
櫟貴妃聲淚俱下一般不斷說著那個“他”,晴安在旁邊聽得一臉懵懂,在煌凰的記憶里,并沒有這樣一個“他”的存在,看來事情真的不像她想象的那樣簡單。櫟貴妃一度沉浸在自己的記憶里,如著了魔一般。
“夠了!”
武帝的聲音嘶啞深沉,帶著刻意壓抑的怒火,但依舊讓殿內(nèi)的人心一顫,他身后的馮海已經(jīng)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厲清更是渾身一抖,把已經(jīng)低到地面的頭越發(fā)壓低下去,仿佛想要遁進(jìn)去一般。
“什么他的天下,他的女人,櫟雪,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這樣,始終活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朕是當(dāng)年父親欽定的族長繼承人,這個天下,是朕領(lǐng)兵,用性命一寸一寸打下來的,不是他的。你,朕的貴妃,是朕的女人,也不是他的!”
“你胡說,我與他情投意合,要不是你,我怎會變成今天這個地步,成為一個連自己都瞧不起的人。要不是你,他怎會掉落懸崖慘死,連個尸骨都沒有。他文韜武略,有他在,哪里輪得到你打這天下。”
武帝氣極,卻對櫟貴妃這般執(zhí)迷不悟無可奈何。他撐著額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朕這一輩子,對你愧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在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強要了你。但那也是因為你姐姐將你送到朕的床上來,朕當(dāng)年年輕氣盛,占有心又強,沒有辦法抵制住你的美貌。二是當(dāng)年你與他私奔之時,朕盛怒之下感覺遭到了自己心愛之人與兄弟的同時背叛,逼得他掉落懸崖慘死。這兩件事情,這么多年來,朕也始終耿耿于懷。但是朕自問這些年對你不薄,即便知道煌欣不是朕的骨血,也依舊對你的背叛采取了寬容的態(tài)度,給了你最尊貴的貴妃之位,也給了煌欣公主的名分。你還要怎樣?難道你真的覺得,朕辛辛苦苦的打下的江山,是他的?啊?”
櫟貴妃冷笑一聲,梗著脖子抬頭,“是!是他的!”
武帝滿臉失望,盯著她看了好半響,才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瘋了!”他霍地坐直身,“來人,將櫟貴妃打入冷宮,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許涉足冷宮半步!”
馮海聽到旨意,早爬起身去外頭找了隨侍的人進(jìn)來,將櫟貴妃拉出去。經(jīng)過晴安身邊時,櫟貴妃忽然附身,在晴安耳邊說了一句話,才哈哈大笑地被人拉了出去。
這邊武帝看了厲清一眼,想到自己的皇妃與這樣一個人顛鸞倒鳳,越發(fā)覺得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擺手道:“解決掉,朕不想再看到他!”
晴安微微皺眉,上前想要阻止,卻被葉謹(jǐn)拉住,只得按耐下來。厲清可是整件事情的重要罪人,也是證人,就這樣解決掉,那如何將整件事情大白天下?
但晴安也清楚,武帝被帶了綠帽子,還是第二次,對方還是一個法閣掌事,如今心情應(yīng)是極差,若不讓他處置厲清,恐怕他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不知為何,在煌凰的記憶當(dāng)中,武帝與她這個女兒關(guān)系還算可以。但她如今,卻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武帝對她的刻意疏遠(yuǎn),似乎并沒有煌凰記憶中的那種親近。所以,即便覺得不好,她依舊選擇了暫時閉嘴。
屋內(nèi)瞬時只剩下晴安葉謹(jǐn)和武帝三個人,武帝撐著額頭休息了半響,再抬起頭時,晴安發(fā)現(xiàn)他眉間的皺紋仿佛又加深了許多。
“凰圖呀,是朕當(dāng)日太過武斷,讓你受了這樣大的委屈。如今既然真相大白,朕自會昭告天下,還你清白。”
他瞇著眼睛看著晴安,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只是,如今奉國使節(jié)剛到,此事畢竟是我大煌后宮的丑聞,可能還得擱置幾天,待兩國邦交之事定下來再說。你覺得呢?”
晴安自是點頭表示贊同,“父皇所言極是,兒臣了解,此事不急!”
武帝滿意地點點頭,又對著殿內(nèi)的一片虛無怔怔地看了片刻,才站起身來,走下兩步,似是不經(jīng)意地問道:“這么說來,你的靈魂可以再次回到原來的身體,是誰有這本事?”
晴安似是本能地有些不想說出尹鳳傾的身份,但又不好隱瞞,猶豫之時,旁邊的葉謹(jǐn)已經(jīng)開口,“回陛下,是圣安侯府的尹世子,據(jù)他所言,是閣老去世之前告訴他引魂之法的。”
武帝輕輕點頭,“哦,原來如此!”說完便舉步往外頭走去,馮海瞥了晴安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晴安看著武帝的背影微微皺眉,葉謹(jǐn)在旁邊握緊了她的手,“怎么了?事情不是很順利嗎?”
晴安怔了半響,“沒什么,我只是莫名覺得哪里不妥,許是我胡思亂想罷了。”
葉謹(jǐn)皺眉,其實他心里也有這種感覺,總覺得武帝的反應(yīng)過于平淡了些。但是,武帝待他們倆一直很好,他不會也不想往別的方向想去。
凰羽宮仍是封鎖之中,里頭的一切都沒整理好,奇怪的是,武帝甚至都沒有下旨讓人解封并收拾整理這里,也許是忘了,也許是另有想法。反正就是,事情雖然真相大白,但晴安的身份還未恢復(fù)。
兩人并肩出了凰羽宮,晴安抬頭看著蒼茫的夜空,轉(zhuǎn)頭看向葉謹(jǐn),“櫟雪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你聽說過嗎?”
葉謹(jǐn)凝眉,似是在整理思路,片刻后才邊走邊說道:“這件事情在煌族內(nèi)部諱莫如深,你沒聽說過也不奇怪。我在西北時倒是對這事有耳聞。聽說除了碩王爺外,陛下還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弟弟,他跟陛下應(yīng)是異卵雙胞胎。傳說這位王爺自小文韜武略,比之陛下,怕是勝之有所不及。當(dāng)時老族長過世,人人都說族長之位是要傳給這位王爺?shù)模潜菹率沽耸侄螕屃巳ァ]過多久,這位王爺在一次意外當(dāng)中去世,當(dāng)時也有人傳言是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活活將他逼死的。”
葉謹(jǐn)看著近在眼前的宮門,忽然覺得面前的一切有些說不出的陌生。他看了一眼旁邊一直沉默著的晴安,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看來,除了權(quán)勢,這其中竟還牽扯了女人與愛情,實在可嘆。”
晴安依舊沉默著,煌凰的記憶中并沒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可見在武帝那里,這些事情是多么的諱莫如深。她突然為武帝覺得悲哀,他對櫟貴妃,想必是有真感情的吧,不然也不會真如他所說的,給了她最尊崇的地位,又允許煌欣的存在,甚至給了煌欣公主之位。可惜,即便這樣,他依舊也只換來了櫟貴妃的恨。
說話間已到了宮門口,葉凡葉塵牽著兩匹馬在那里候著,看著兩人出來都是眼睛發(fā)亮。
晴安掃了一眼宮門口,尹鳳傾不在,她心中訝異,且很自然地將這種心情表現(xiàn)在了臉上。
葉謹(jǐn)在旁看著,心中莫名感到一陣空落落的,他看著葉凡,“尹世子呢?”
葉凡與葉塵相顧搖頭,“我們出來時就沒看到尹世子!”
晴安皺眉,抬頭眺望一圈,依舊沒有尹鳳傾的身影,心中不知為何閃過一絲不安。
“許是先回去了,要不我們先回府,讓葉塵去圣安侯府問一下?”
晴安搖頭,“不!有些不合常理,我回一趟圣安侯府,阿瑾你先回去吧。”
說完她拿過葉塵手上的韁繩,干凈利落地上馬,一揚馬鞭便已跑出幾步,轉(zhuǎn)頭時卻見葉謹(jǐn)也已騎著馬跑到自己身旁,對上自己的目光,他抿唇淺笑,“你要去,我便陪你一起!”
晴安眸中掠過一縷尷尬,只輕輕點頭,便轉(zhuǎn)頭專心驅(qū)馬。
圣安侯府離著皇城并不很遠(yuǎn),兩人又騎著快馬,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到達(dá)。
晴安扔了馬鞭,快步走到大門口,彼時大門還開著,守門的小廝在門口蹲著,不時抬頭看向外頭。此刻看見晴安回來,頓時眉開眼笑,“呀,晴侍從,你可回來了。老夫人房里都派人出來看了幾回了,直說這宴席怎的開了這么久,這都月上三更天了,還不回來。咦?世子爺呢?”
他說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只有個晴安,以及,葉謹(jǐn)。他是個守門的,眼力勁兒自然是有的,急忙打了個揖,“請葉少相安!”
“世子爺還沒回來么?”
那小廝聽晴安問,也顧不上看葉謹(jǐn),急忙轉(zhuǎn)頭看向晴安,“沒有啊,晴侍從你不是應(yīng)該跟爺在一起的嗎?”他抓了抓頭,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心中的不安成了真,晴安忽地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葉謹(jǐn)隨時注意著她,在身后將她摟住。
葉謹(jǐn)身后的葉凡問那小廝,“你確定尹世子沒回來過?別是你打了個盹,沒看見你家世子爺回來吧?”
那小廝見葉凡的打扮便知他不是一般的下人,耐著性子回道:“哎喲喲,這位大哥,我雖然愚笨,但也是個知道輕重的,老夫人那邊催得緊,我整晚都在這里不錯眼地守著呢,便是有個蒼蠅飛進(jìn)去,我都知道,不可能世子爺那么大個人進(jìn)去了,反而沒看見的!”
晴安心中已經(jīng)肯定尹鳳傾還未回來,且定然是出了事。如果沒猜錯,肯定是厲清那邊使了雙重手段,既將她截在了宮內(nèi),又在宮外對尹鳳傾下了手。她回頭看了葉謹(jǐn)一眼,雙方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幾人正準(zhǔn)備離開,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厲喊,“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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