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演戲嗎？妘珊！”白靜嫻一字一頓地說道，近乎咬牙切齒。

    陳珊神情一僵，隨即茫然地看著她：“阿嫻，你在說什么呀，我是妘璟，不是妘珊。”

    “非要我將話說得那么明白嗎？是，我承認剛才我確實差點被你騙了，妘珊，你演得很像，可是再像，你也不是她，妘璟她溫柔善良，即便她遭遇再大的困境，她也不會將自己的痛苦建立在他人的身上。她不會去傷害別人，更不會費盡心血地去算計別人，這就是你跟她最大的不同。”

    陳珊神情很難看，“阿嫻，人都是會變的，我真的是妘璟，你還記得嗎，當年我被人欺負，還是你救地我，是你將那些小混混趕跑，還跟我一起上下學，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白靜嫻：“我沒有忘，只是這些事情是我跟妘璟一起做的，跟你妘珊沒有任何關系。妘珊，你扮演妘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陳珊定定地看著白靜嫻，看著她一臉篤定的樣子，還想否認，“阿嫻，我沒有想到你竟然不相信我。”

    “非要我逼你承認是嗎？那我問你，我第一次跟你打招呼是什么時候，說了什么？”

    陳珊：“那么久遠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

    白靜嫻眼眸幽深：“你不是不記得了，你是根本不知道，是，你知道很多我跟妘璟之間的事情，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只要我跟妘璟一起長大，經歷了那么多事，隨便說出幾件，我想你就答不上來，所以，你還要繼續否認嗎？”

    陳珊臉色陰沉，冷冷地看看白靜嫻，忽然笑了：“啊，果然瞞不住你，所以我之前不見你是對的，我還以為你們這么多年沒見，你應該認不出來呢。”

    白靜嫻心中一沉，面上卻不動聲色：“所以你不準備裝了？”

    陳珊聳聳肩：“你都認出來了，我還裝什么，反正你也認定了我不是，裝一個人很累的。”

    “妘璟呢，你把她怎么了？”白靜嫻問道。

    “哎，你不是很聰明嗎，你猜猜她怎么了。”陳珊笑瞇瞇，只是這笑怎么看都帶著幾分陰冷的味道，此時的陳珊與記憶中的妘璟差別更大了。

    “妘珊，少給我耍花招，云晞就在外面，你信不信我將你的假面具揭下來。”

    陳珊有恃無恐：“行啊，你去吧，你要是不想她傷心難過，你就不敢，不然剛才你就不會故意將她支走，阿嫻，你還是太善良了，果然跟我姐姐說的一樣，嘴硬心軟，你這樣的人，是要吃虧的呀。”

    白靜嫻眉頭一皺：“不要叫我阿嫻，那不是你該叫的。”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陳珊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吧，不叫就不叫，既然你跟我都不希望云晞知道，我希望你以后見到我，還是叫我妘璟。”

    白靜嫻眼底閃過一絲怒氣：“妘珊，你少轉移話題，妘璟呢，你把妘璟怎么樣了？你為什么要假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陳珊還在笑著：“妘璟啊，你不是已經想到了嗎，為什么還要問我，非要我說出那個答案你才滿意？白靜嫻，沒看出來，你還有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意志。”

    白靜嫻怒急攻心，一把捏住了她的衣領，厲聲問道：“妘璟呢？不要讓我再問一遍。”

    陳珊沒想到這人說動手就動手，一時有些氣惱：“說動手就動手，你名媛的風度呢？”

    “少給我廢話，我最后再問你一次，妘璟呢？”白靜嫻神情陰郁，年少時，她就是個暴脾氣，雖然當了母親之后溫和了很多，但真惹急了，這位也不是好說話的。

    陳珊笑容燦爛：“死了，還記得十九年前那場車禍嗎？妘璟那個時候就死了。”她說著，臉色一變，定定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白靜嫻若有所覺，倏地放手，轉身就看到了正站在門口的慕云晞。

    慕云晞怔怔地看著客廳里的兩人，渾身都在輕顫。白靜嫻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沒想到云晞竟然會偷聽。

    “云晞。”她發現自己嗓子發澀。

    慕云晞卻忽然沖了過來，越過她，死死地盯著陳珊：“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陳珊也沒想到剛才她與白靜嫻的對話竟然被慕云晞給聽到了，不過相比起白靜嫻的慌亂，她倒是很淡定，笑容溫和而慈愛。

    “我自然是你媽媽啊，云晞，你從小就叫我媽媽，你忘記了嗎？”

    慕云晞瘋狂搖頭，“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她依舊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若是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當年那場車禍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陳珊眸光變換，忽的笑了出來：“哎，本想最后再告訴你的，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現在告訴你也沒什么，確實，我是妘珊，妘璟是我的親姐姐，我們是雙胞胎。”

    “我考上大學那年，遇到了我的姐姐，后來我們就一直有來往。畢業之后我就在臨市工作，只是偶爾會過來云城與姐姐團聚。車禍發生那天也一樣，我來云城找姐姐，姐夫來接我們，誰知道路上竟然發生了意外。”

    “姐姐護住了我，所以我只是受了輕傷。姐姐臨死前，拜托我照顧你，所以后來，我就成了姐姐，過了這么多年，其實我自己都快忘記了，原來我叫妘珊。”

    她臉上的笑容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哀傷，她望著云晞，眸光沉痛：“云晞，不管你相信與否，我只真的將你當做自己的女兒的，這么多年來，我沒有自己的孩子，對于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不要說了，你閉嘴。”慕云晞吼道，她一把推開陳珊試圖拉她的手，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白靜嫻擔心她出事，急忙追了出去。

    張林見人都走了，這才走了進來，就見陳珊面無表情地看著門口的方向，遺憾地說道：“可惜了，提前揭曉了答案，所以說我最討厭跟妘璟走得近的人。”

    這話張林沒法接，只是問道：“老板，接下來我們怎么辦？回去嗎？王醫生臨走時已經說了，你的身體不能再拖了，要是這個月再不回去，就徹底失去了做手術的機會。”

    陳珊不以為意，“錯過了就錯過了吧，能活一天算一天，告訴王醫生，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他管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老板，雖然這個手術的成功率不高，但起碼還有希望，我們就試試吧。”

    陳珊幽幽地看著他，“張林，你覺得什么樣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

    不等張林回答，陳珊自己就回答了：“曾經我以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或者是人，人生才有意義，一直到現在，我都是這么認為的，但是我想要的人這輩子都得不到了，那么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區別呢？”

    張林默然，他知道一些關于陳珊的事情，也正是因為知道，所有有些事情，他無法說。

    “行了，這里沒你的事了，你也走吧，公司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知道，回去吧。”

    張林一怔：“老板，你要我一個人回國？”

    “既然云晞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你留在這里也沒用了，回去吧，我不在公司，公司需要一個鎮得住場子的，公司畢竟是我的心血，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幫吸血鬼。”

    陳珊趕走了張林，獨自一個人去了郊外的墓園，墓園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她站在墓碑前，看著沒有照片的墓碑，嘴角清淺。

    “妘璟，我又來看你了，高興嗎？這次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的，云晞知道我的身份了，也知道你死了，我當時看著她傷心絕望的樣子，說真的，心里并不好受。”

    “好歹我也養了她九年，雖然有時候我是挺恨你的，連帶著云晞我也不喜歡，可不管怎么說，你也是我的親姐姐，她也是慕向南的骨血，只要想到這個，其實我對云晞還是有感情的。”

    “雖然我知道我說這些你未必相信，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你信不信的我也不在乎，姐姐，你說你當初聽我的多好，這樣你也不用死，向南也不會變成半死不活的植物人，我們還是一家人，可是你就是這么倔強，倔強的讓人討厭。”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云晞，放心吧，我不會對她做什么的，只是下輩子，我們不要再做姐妹了，更不要愛上同一個男人。”

    ****************

    慕云晞匆匆離開別墅，還沒走出別墅區，就被白靜嫻追上了。

    白靜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防止她沖動之下沖到馬路上被傷到。

    “云晞，冷靜一點，你冷靜一點。”

    慕云晞回過頭，白靜嫻才發現她滿臉的淚，剩下的話卡在了嗓子眼里，她什么都沒說，只是抱住了慕云晞。

    “想哭就哭吧。”

    這么大的打擊，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

    慕云晞卻抬手擦眼睛，越擦眼淚越多，她的心像是被人活活用刀給剖開，疼的無法呼吸。

    她以為的母親，不是她的母親。在她為這個“母親”傷心難過的時候，她真正的母親卻早已離開了人世，甚至被葬在了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就連一個懷念她的人都沒有。

    “干媽，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白靜嫻無法回答，她也想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妘璟為什么會變成了妘珊，當年的車禍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直覺告訴她，當年的車禍肯定不是妘珊說的那樣，期間必定發生了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情。

    “干媽答應你，一定幫你將事情查清楚，好不好？”白靜嫻溫聲說道，不管是為了云晞，還是為了妘璟，她都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白靜嫻帶著慕云晞回了家，遇上了早已等候在門口的楚江遲，慕云晞神情木然，像是沒看到他一般，徑直越過他走進了臥室，反鎖了房門。

    楚江遲想敲門，卻被白靜嫻攔下了，“她今天受到的打擊很大，讓她一個人靜靜，消化消化。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你。”

    楚江遲眸光深沉：“我知道您要說什么，當年的車禍我一直在查，只是最近斷了線索。”

    白靜嫻驀地一愣，“你早就知道車禍不是意外？”

    楚江遲：“是不是意外我不敢肯定，只是覺得不太簡單而已。”他將自己拜托談仲祺查火災和車禍的事情和盤托出，自然也包括談仲祺找到的那位警察。

    白靜嫻聽得心驚肉跳，“所以一切都是妘珊蓄意謀劃，可是為什么呢？若是親近之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她跟妘璟的區別，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

    楚江遲：“她已經沒有親近之人了，慕向南成了植物人，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慕老爺子本就不是很喜歡她，經過此事，對她更是厭惡，自然不可能與她長時間相處，而唯一跟她親近的云晞，當年才三歲，能知道什么？”

    陳珊既然敢做出假冒妘璟的事情，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想必所有的可能性她都已經考慮過了，不然不可能過了這么多年，都沒人發現。

    “太可怕了。”白靜嫻說道，拋棄自己原有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格，處心積慮地扮演別人，這樣的心思簡直太可怕。

    “可是她為了什么呢？難道是為了慕家的錢？”

    她曾聽妘璟偶然提起過，妘珊被父親帶走之后，日子過得并不算好，父親是個沒什么責任心的人，時常不管她，她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只是妘璟也極少提起這個妹妹，所以對于妘珊，白靜嫻知道的也很有限。

    不過一個生活不如意的姑娘，看見自己的雙胞胎姐姐嫁入豪門，丈夫疼愛，家庭美滿，心生嫉妒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卻那么湊巧，發生了意外，讓她有機會替代姐姐得到她夢寐以求的一切，妘珊冒險假扮姐姐也不是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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