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的剎那，宋書顏第一個沖了進去。
她直接沖到客廳，環顧一圈，徑直朝著廁所那邊過去了。
陸然緊跟其后，進來先是看了眼，發現格局和他家差不多，只不過是位置掉了個個兒。
他循著聲音走向臥室，去尋找那個啼哭的嬰兒。
“我滴乖乖，還真有人啊，這孩子怎么悶在被子里，這差點就被悶死了！”維修員跟著走進來，站在臥室門口，就看到陸然掀開了床頭邊的一條薄被子。
被子底下，竟然是個孩子。
不，準確的說是個嬰兒。
那嬰兒此時已經面色發青，整個聲音一抽一抽的十分微弱，啼哭聲近乎沒有。
陸然把嬰兒抱至通風口，隨即解開他胸前緊扣的扣子，一下一下做心肺復蘇。
“陸醫生，你快過來！”身后一道尖細的聲音陡然響起，宋書顏一臉害怕跑過來，手指都在顫抖，“陸，陸醫生，廁所，浴室里……”
陸然扭頭一瞥，卻見宋書顏的手指上沾著血。
一點點梅花瓣似的鮮艷，卻刺的人眼睛極不舒服。
“怎么回事？”陸然沒停下救嬰兒的動作。
宋書顏卻是呆住了，傻愣愣的，有些說不清楚。
維修人員一個急躁，扭頭走向客廳處的廁所，緊跟著傳來一聲尖叫聲。
“哎呀我的媽，浴室里有人自殺了！”
……
市三院。
宋書顏站在手術室外，一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背包肩帶，站立難安。
她腦子此時嗡嗡的，有些亂，有些怕。
怎么就真的有人要自殺了？
這個電話是真的。
她現在……
這女人還能救得回來嗎？
手術室的紅燈還亮著，身后卻突然出現一片噪雜聲。
幾個人急匆匆的往這邊趕，其中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很大，大的宋書顏能清晰的聽到她說的每一個字。
“哎喲，我的大孫子，我的大孫子沒事吧？”
“個造孽的，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才出個門的功夫，這女人就要謀害我大孫子……”
“媽，媽，你先別急，耀祖肯定沒事的，啊，咱先問問什么情況！”
宋書顏被人撞了一下，力道很大，她有些不受控制的就朝著墻邊撲了過去。
眼前雪白的墻壁就在眼前，宋書顏嚇得趕緊閉上眼，已經做好了被撞上的準備。
然而！
預期的疼痛摩擦沒有，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了，一個更強勁的力道拖著她，隨即反轉，把她拉了回來。
宋書顏猛地睜開眼，自己大半個身體，倚靠在陸然的身上。
陸然皺眉，看了眼宋書顏，又看向對面撞上來的男人，“先生，請看清楚再走路。”
“你誰啊你，你這人怎么屁事兒那么多，管閑事兒啊！”男人心里焦急，語氣不滿，出口就是臟話。
“哎喲，這不是陸醫生嗎？”邊上的老太太倒是眼尖，一下子認出了眼前的男人，是他們的鄰居。
那是住在1403室的年輕醫生，姓陸。
老太太愛串門愛八卦，在小區保安室聽過那么幾耳朵，曉得陸然的名聲，也知道他是個挺有名的醫生。
這年頭，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醫生。
老太太拉扯著自己兒子回來，沖著陸然笑，“陸醫生，對不住啊，我們娘倆兒就是心急，大孫子住院了，也不知道什么情況……”
“我知道。”
陸然淡定的點頭，“你家的門是我讓維修員撬開的，我聽到嬰兒的啼哭聲不對勁，擅自開了鎖。很抱歉，后續維修費用我會全部承擔。”
“哎喲，陸醫生，你可是我們家恩人吶，我大孫子的命就是你救的，他爺爺在天之靈保佑，保佑我李家，沒斷了香火……”
一番感謝，一番客套。
旁邊的小護士走了出來，詢問誰是李耀祖的家屬。
老太太和男人趕緊上前急吼吼的跟著小護士走了。
從頭到尾，沒有人去關心在手術室里搶救的那個女人，也沒有人多問那么一句，那個自殺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個情況。
“那是那個女人的婆婆和老公嗎？”宋書顏看著離去的背影，疑惑了。
“嗯。”陸然應了句，手已經放開了宋書顏。
他離開她幾步之遠，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抽出來一張，開始擦拭自己的手。
那只，抓過宋書顏手臂的手。
來來回回，仔仔細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的擦拭著。
“現在這年頭都這么多奇葩的嗎？”
“婆婆只關心孫子不關心兒媳，簡直太可怕了。還有那個丈夫，更過分……”
宋書顏憤怒的念著，扭過頭，對上一雙嫌棄的眸子。
視線往下，就看到陸然正在擦手。
那仔細認真的樣子，讓她有些看不懂。
手上不臟啊！
“陸醫生，你這是？”宋書顏一臉懵。
陸然將手擦拭完，紙巾裹成一團，隨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語氣微涼，淡淡的，“臟了。”
哪里臟了，哪里臟了？
……
宋書顏在市三院待了時間有些久。
1405室的住戶確定嬰兒沒事以后，直接就纏著陸然要表示感謝，順帶的，被誤會是陸然女朋友的宋書顏，也得到了熱情的問候。
“宋小姐，你可真是菩薩心腸，我聽小區的維修員說了，當時是你執意要開門的，陸醫生又有擔當，這才救了我家大孫子……”
老太太想起來就一陣后怕，后怕之余又面色憤憤難看。
“都是那個女人，一個孩子都看不牢，這才多少功夫，我們就出個門的時間，就開始作妖了。”
“不就是帶孩子嗎，當年我帶孩子的時候，還下地干活呢，也沒見著像她那么嬌貴的。”
“飯也不用做，衣服也不用她洗，這還不滿足，作妖作的，還想尋死！尋死就尋死，還要拉上我家大孫子，簡直作孽……”
老太太拉著宋書顏就開始倒苦水，一個勁兒的說著自己這個婆婆當的是怎么怎么的苦。而她那個惡兒媳，又是怎么怎么的不賢惠沒能力。
“成天在家里，一個孩子都帶不好，我兒子在外頭賺錢那么苦都沒吭一聲，她倒是先能耐上了……”
又是一番抱怨。
宋書顏雙手背在身后，眼睛瞅著隔壁的方向，目光緊緊盯著陸然。
陸然似有所感，轉過頭，對上宋書顏的一雙水眸。
那眸子水霧迷蒙的，像是含著一層薄薄的淚，委屈的翹著嘴巴，無聲控訴著。
越看，越是惹人憐。
越看，越像只哭紅了眼的小兔子。
“等一下。”陸然對著眼前的兩個警員喊了暫停，轉過去，看向宋書顏。
“怎么回事？”
宋書顏被老太太纏的沒法了，一聽到陸然的聲音，簡直如同天籟之音。
她蹭的一下子站起來，直接沖著陸然方向跑，兩三步跑過去，逮著他的胳膊就不撒手。
“陸然，我也是目擊證人，我和你一起做筆錄。”
她實在怕了那老太太了，比她奶奶還能念叨。
最關鍵的是，她就沒聽過這么尖酸刻薄的話。
宋書顏想，她還真是挺幸運的。
她奶奶雖然也喜歡大孫子吧，可是也沒像這老太太一樣魔怔，要不然，她這童年得留下多少陰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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