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宋書顏笑顏盛開，顛兒顛兒的小跑兩步。
和陸然并肩而立，歪著頭笑瞇瞇的，“陸然，你要和我說什么呀？”
“剛才沒聽到？”
宋書顏搖頭。
她剛才光顧著發呆了，想的都是眼前男人糾結不高興的表情，試圖分析這些莫名其妙的神態下藏著的小秘密……
想到這，宋書顏輕咳一聲，將話題岔過去，“你再和我說一遍吧，我現在肯定認真聽著。”
小姑娘舉手做保證，乖巧又軟綿可愛。
陸然不禁放慢語速，把事情重新說了下。
“你說張子豪轉學了？”
“怎么會！”
宋書顏不相信，她明明記得之前陸然說過要秉公處理的。
“是張家自己的決定。”陸然也很無奈，“事情是我父親的秘書處理的，原本準備了上門去道歉，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演變成了張家收了錢，放棄為孩子爭辯，秘書那邊回復，張六水收了三十萬。”
“張六水是張子豪的父親。”
陸然說著轉過臉，有些擔心宋書顏。
這件事，當初她那么積極的為孩子做辯解做反抗，他知道她小小的人兒，心里藏著一份正直和倔強。
可事情發展，并不盡人意。
宋書顏得知張家收了錢這個點，所有的憤怒和控訴都一瞬咽了回去。
她沉默了會兒，表情微微泛著苦澀，“哦，這樣啊～”
她能說什么呢？
她只是個無意中接到電話的外人，她沒有資格在這件事情上做任何的評判和干預。
只是，想起來張子豪那個孩子那渴望希冀的眼神，她就覺得挺難受的。
“這事情和你沒關系，你已經盡力了。”
陸然瞧不得宋書顏的萎靡樣兒，本來那么活潑開朗的一個女孩兒，這會兒變得這么沉默的樣子，他就心里不舒服。
他喜歡她的笑，開朗的，俏皮的，甚至是害怕的，委屈的……
都讓人覺得生動，能夠治愈人心。
“宋書顏，我問你個事情。”陸然忽然停下腳步，神色再次嚴肅起來。
宋書顏還沒從這三十萬的打擊中回神，就聽到頭頂上方的輕飄飄疑問。
陸然再一次，帶著懷疑的口氣，問她，“你為什么那天又會去了學校？”
……
兩人坐在女生宿舍樓下對面的花壇處，中間隔著五十公分的距離。
宋書顏低頭，咬著手指，不知道，也不想說。
這是第幾次了？
陸然第幾次問起這樣的問題了？
每次都是她說了，他不信反諷，最終不歡而散。
她難得交一個有趣的朋友，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而鬧僵。
“陸然，你別問了好不好？”宋書顏聲音輕輕的，帶了些不愿。
陸然撇頭去看，就瞧見女孩兒趴在自己膝蓋上，兩手交叉握緊，大拇指與食指指間來回搓著。
那是一種緊張的表現狀態。
她不愿說，心里還緊張，這種情緒充斥在兩人間，氣氛并不算好。
陸然卻不愿意妥協。
他細細回想自己之前的那幾次，做了反省，“宋書顏，你再說一次，這一次，我認真聽，你仔細告訴我。”
“啊？”
陸然往邊上坐過去些，態度很誠懇，“宋書顏，你抬頭看我。”
她轉過臉去看。
陸然將自己的真誠擺在面上，有點像宣誓，“你再信我一次，好嗎？”
糾結再三，猶豫再猶豫，宋書顏點頭答應。
她覺得自己忒沒有出息了，望著人家那張帥到炸裂的臉就犯渾。
迷迷糊糊的又開始蠢起來。
宋書顏已經做好再次被嘲笑的準備，將張子豪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一回，她說的格外小心，眼神一溜一溜的，時不時就去觀察旁邊，她緊緊的盯著身邊男人的表情反應，在說完的第一時間，直接蹭的一下，往邊上挪出去老遠。
陸然：“……”
宋書顏避之不及的態度，讓他哭笑不得。
“坐回來。”他朝著她招手。
宋書顏頭搖得撥浪鼓，不樂意，不答應，“我不，你待會兒又要笑話我，還諷刺我，我離你遠點兒，免得被氣哭了。”
陸然再次：“……”
就沒見過這么傻這么笨的姑娘。
但是，又這么傻笨傻笨的可愛。
他笑笑，夜色中，那雙原本冷然疏離的眸子變得十分溫柔，在她看不見的時候，柔成一汪春水。
他說：“我相信你，宋書顏。”
*
宋書顏又開始做噩夢了。
一連好幾天，夢里都是陸然。
不同于之前那次，這一回的噩夢里，陸然像條蛇。
他肆意的在她身后追逐，貓捉老鼠玩的不亦樂乎，最后不緊不慢跟上來，蛇芯子在她臉頰邊吐著。她全身都冰涼，唯獨那顆心，滾燙炙熱，快要從夢里跳出來。
“書顏，你的論文寫完了嗎？”
寢室內，杜雯汐將最后一個句號劃上，扭過頭去問。
她看著宋書顏濃濃的黑眼圈，不得其解，“我也拔過智齒啊，就沒像你這樣的，有這么難受虛弱的嗎？”
宋書顏擺擺手，有苦說不出。
她牙齒倒是好多了，也不會疼的睡不著。
可關鍵是，噩夢不停啊～
夢里總是會出現男人的臉，就這么難以啟齒的事情，她要怎么和室友訴苦？
宋書顏抓緊時間寫論文，焦急不已，“汐汐你等等我，等我寫完了，咱們一起去打印。”
“嗯，下午我們直接送去醫院吧，張導沒帶電腦，咱們得拿打印稿給他。”
“估摸著要當場批評了，我已經準備好被打回來重寫的可能。”
“你倒時候站我身后，扶著我點，我怕暴擊來得太厲害，受不住。”
杜雯汐耍寶的時間，宋書顏卻充耳不聞，努力奮斗了整兩個小時，才最后完成定稿。
兩人一起收拾妥當，去了樓下打印店打印。
之后，杜雯汐打電話給姚家睿，四個人約在校門口，一起去三院。
果不其然，迎接四人的是一場口水風暴。
張天成拿著四份論文一一看過來，越看臉色越黑，最后陰沉著臉將論文稿子摔在床頭柜上。
“這就是你們寫的？都什么狗屁東西！”
一句話，四個全部都罵了。
姚家睿站在最前面，承受的風暴最為猛烈。
聽完自己導師毫不留情的批評，摸著鼻子小聲辯解，“我給隔壁劉導看過，他說寫的挺好的。”
張天成頓時氣炸，火氣蹭蹭蹭就往上冒，“老劉那個榆木疙瘩說你好，你還真信了！他哪個學生不是說好，就他帶出來的，哪一屆得過最優！”
姚家睿一想，那還真沒有。
隔壁劉導佛系帶學生，每一個都是好說話的歡歡喜喜送畢業的。
可怎么到了自己導師這兒，就那么難呢？
平時課題論文就這樣要求嚴格，明年的畢業論文該怎么辦？
姚家睿想到之前曾經聽學長們說起過的，前年計算機系唯一一個出現過延遲畢業的學生，當時就跟在張導名下。
“張導，那我們都拿回去改改？”姚家睿將論文抽回來，一人一份塞回去。
張天成卻一聲冷哼，很不滿意道：“推翻重寫。”
“什么？”四人都是一震。
這是從未有過的嚴苛啊～
張天成卻沒顧及學生的面子，挨著叫上來讓站在自己跟前。先將原先論文不足之處全部摘出來，每個都進行無情猛烈的抨擊，然后給出建議和方向，并要求新論文內容必須深刻挖掘。
“再這么敷衍表面，四個人都甭想畢業了。”
宋書顏跟著其他三人退出去，一起并排往電梯口走。
最先受不了發牢騷的是杜雯汐，她的論文被批的一無是處，最狠，“張導也太嚴格了吧，要是別的導師那兒跟著，我的論文水平都能算得上中上。”
“你還中上呢，劉導說我都差不多優秀了。”姚家睿跟著苦笑。
兩人說完轉身去看，瞅著自己另外兩個同窗。
陳愷呵呵干笑一聲，把論文隨意捏在手中搖頭，“我本來就最差。”
“哥們兒，你別這么氣餒，雖然你在咱們四人里面是墊底的，但是拿出去在其他導師組，你的水平可以了！”姚家睿安慰自己兄弟。
杜雯汐卻望著怔怔出神的宋書顏，拉了把，“書顏，你怎么不說話？”
宋書顏從自己的思緒中恍然回過神，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寫的論文，又看看其他三人，忽然停下腳步。
“我想回去一趟，有些問題我還沒想明白，我再去問問張導。”
說完，揮揮手轉身往回走。
姚家睿瞧著那勇敢往回跑的身影，不無感慨，“果然，被偏愛的就是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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