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困難,告訴我,我可以幫忙。”
錢方面,陸然自認為自己還算富足。
宋書顏卻搖頭,她抬頭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如此刻的心情。她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張子豪的想法。
考慮了一會兒,才說:“張子豪想他爸媽可以離婚。”
“他自己說的?”陸然驚訝。
畢竟是八歲的孩子,說出這樣成熟的話,有些超綱了。
宋書顏點頭,“他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吧,他不喜歡他爸爸,想他媽媽帶他走,我想,應該就是想父母可以離婚吧。”
陸然也跟著沉默了。
究竟是怎樣的家庭暴力,才會致使一個孩子在心里擁有這樣畸形的渴望?
在孩童時期,孩子對父母的依賴很強,恨不得占有父母所有的愛,一刻也不愿意分開。
可是張子豪,寧愿逃離。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陸然有些不贊同,“你要知道,這始終都是他們的家務事,你幫不了多少,如果原生家庭沒有從根源發(fā)生轉(zhuǎn)變,你的相幫也只是一時,治標不治本。”
“可我總得努力一下啊,我答應了他的。”宋書顏吸著鼻子,壓下心頭即將涌出來的酸楚,她就見不得孩子那樣希冀的眼神。
她被張子豪單純卻強烈的渴望打敗了。
“我答應他了,起碼得將意思和他媽媽說清楚,即便沒效果,也希望他媽媽能慎重考慮,為了孩子做出些什么。”
陸然沒再說話。
他知道,這件事沒法勸得動宋書顏。
她骨子里的倔強又冒出來了。
一根經(jīng)的女孩兒,有時候特別可愛,有時候,又特讓人抓狂。
內(nèi)心深處,他不是個喜歡將麻煩背上身的人。
張子豪的母親再次回來,宋書顏就直接站起來,朝著她走了過去。
“宋小姐,我兒子情況怎么樣?他愿意說話了嗎?”女人似乎更心急,看到宋書顏已經(jīng)走出來了,趕緊上前詢問。
宋書顏滿臉驚愕,她不明白一個母親為何會將希望寄托在她一個外人身上。
“你是他媽媽,你竟然不知道他的情況?”宋書顏有點生氣。
簡直太不負責任了!
女人卻一臉苦澀,垂眸低眉道:“子豪他不愿和我說話,我試了好幾次,他不肯理我。”
“哦。”
宋書顏挺想罵一句活該的。
做母親做到這個份上,可真是失敗。
孩子天生依賴父母,尤其是母親,那是一種本能的寄托。可是張子豪卻不愿意親近自己的親生母親,這當中,作為母親這個身份,這個女人實在太失職了。
宋書顏將想說的話咽回去,不愿過多表述自己的情緒。
她記得張子豪的請求,看向女人說:“子豪和我說了些話,我想替他轉(zhuǎn)達下,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吧。”
女人點頭說好。
之后,帶著宋書顏進了病房門。
特護病房是兩間隔離,張子豪睡在里面一間,外頭還有一個小小的會客室。
宋書顏趴在玻璃窗口上看了眼,確定孩子是睡著的,這才放心轉(zhuǎn)過去談話。
“張子豪媽媽,我知道我這樣一個外人,是沒有資格和你說接下來的這些話的,可我實在看不得張子豪這樣,我有點私心,不吐不快。”
“宋小姐你說,沒關(guān)系的,我知道,你和子豪是朋友,他特別喜歡你這個姐姐。”
宋書顏點點頭,才說起來,“那我直說了,今天這件事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電話是醫(yī)院那邊,由這個女人打過來的,她尋著上次陸然留的號碼,試圖找到她。
可具體情況,卻言語不詳。
在表達自己的想法前,宋書顏更想知道,張子豪為何會受到這樣的毒打。
“他是犯了什么錯誤了嗎?他爸爸為什么要這樣打他,一個孩子,他即便犯錯,也應該是教育為主啊!”
宋書顏想不明白。
因為激憤,言語難免有些犀利。
女人卻恍若未覺,想到中午的事情,心跟著顫了顫。
她聲音怯怯的,帶著悲痛和無奈,“其實沒什么事情,我出門前還好好的,孩子他爸坐在沙發(fā)上喝酒,子豪在一邊桌子上寫作業(yè),我準備做午飯,發(fā)現(xiàn)醬油沒了,就想著下樓去買,臨走時候,我還沒看到什么不對勁……”
女人越說眼淚越多,到最后,直接泣不成聲,“可我才出門十分鐘時間,等我回來,子豪就被他爸綁在長凳上,拿皮帶在抽,地上都是酒瓶的玻璃渣子,我也不曉得具體情況,就聽到孩子他爸在罵,說是子豪把他的生意攪黃了……”
宋書顏聽的一頭霧水。
她根本沒明白這一場慘烈的虐打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聽完,她就一個感受:這男人根本就是在發(fā)酒瘋!
“我老公平時愛喝酒,但是一般都不會喝的太醉,打人也是偶爾控制不住才打一兩下,平時也不舍得打孩子的。”
女人為自己丈夫辯解。
宋書顏聽完就笑了,目光諷刺,“那上次你被打的昏迷不醒是怎么回事?”
上一次,還是她叫的救護車呢!
女人諾諾的,不說話了。
大概是拙劣的謊言被戳破,沒法反駁。
宋書顏不愿再聽這些爛事,干脆說起正題。
剛一說完,女人就急切搖頭,“那不行啊,怎么能離婚,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怎么能離婚的,這孩子怎么會有這種念頭!”
“怎么就不能離婚了?”宋書顏就不明白了,“這已經(jīng)是家暴了,若是立案,你丈夫是該判刑的,他沒權(quán)利這樣虐孩子。”
“可我們就靠著他賺錢養(yǎng)家啊,他一個大男人在外面做生意,難免受點氣,回來撒撒脾氣也就好了……”
“所以就可以打孩子嗎?”宋書顏聲音陡然拔高,“你自己想忍著也就算了,那孩子呢,張子豪他不愿意,他想你帶他走。”
“我沒本事,文憑不高,帶著孩子能去哪里,吃飯都成問題……”
一場談話無疾而終。
宋書顏嘴巴都說干了,愣是沒撼動女人固有的那點執(zhí)著。
在女人的念頭里,男人是一家之主,他大過天。是因為有這個男人在,他們一家子才能過上這樣富足的生活。
所以,對于“衣食父母”,應該懷有感恩之心。
而離婚,是絕對不可以的。
“我知道這一次是我不對,我沒看住孩子,以后我會照顧好子豪,不會讓他再被打了。”女人做保證。
宋書顏氣的直跺腳,“我簡直和你說不通!”
古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就今天,宋書顏也體會了把這種感受。
她差點被氣瘋了。
頑固不化,思想迂腐,滿腦子的守舊想法……
一門之隔。
張子豪瞧著自己母親哭泣悲憫的臉,看著她說著口口聲聲愛他,卻始終不愿意帶他逃離魔爪的堅持。他眼底的光漸漸暗淡,最后,消失的干干凈凈。
他小心翼翼的往回走,重新爬上去,躺好,閉眼。
假裝,什么也沒聽到。
宋書顏再次進來,準備道別。
該說的都說了,該努力的也努力了。
可她真的無能為力。
“對不起啊,姐姐沒用,說不動你媽媽。”宋書顏有些慚愧,不敢去看孩子清澈的目光。
張子豪笑笑,手伸出去,落在宋書顏的衣角邊,他扯下氧氣罩,說:“謝謝姐姐,我沒事的,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啊,你肋骨都斷了一根了。”宋書顏心疼。
張子豪卻用力扯了扯,抓住她的手,不肯松開,“真的不痛,姐姐,習慣就好了。”
“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啊。”
張子豪點頭,卻在宋書顏轉(zhuǎn)身時,又把人拉住。
他望著眼前的小姐姐,想要記住她的面容。
這個曾經(jīng)的陌生人,給過他溫暖。
“姐姐,我想再抱抱你。”
宋書顏走過去,給了孩子一個大大的擁抱。
離開一院,宋書顏坐在車里沉默著。
陸然沒發(fā)動車子,也陪著一起坐。
時間好像流淌的很快,又好像特別緩慢,等她緩過來,其實也就五分鐘時間。
“陸然,你送我回家吧。”
宋書顏心情低落,只想回家蒙頭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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