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吃泡面嗎？”宋婉作業做完，抬起頭，看向宋書顏問。
她的精神不太好，整個人懨懨的，提不起勁兒。
宋書顏只看了眼，就嚇到了，手上的手機游戲也不玩了，趕緊走過去。
手搭在宋婉的額間，那滾燙的溫度，讓她大驚，“小婉，你發燒了！”
“沒事兒。”宋婉不在意揮揮手，從抽屜里拿出來一盒退燒藥，就在桌上找水，“我吃點退燒藥就好了。”
“不行！”
宋書顏一把奪過藥，面色難看，“你怎么能胡亂吃藥，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發燒都不曉得，你就亂吃藥，吃壞了怎么辦！”
“就昨天踢被子，不小心著涼了。”
宋書顏不同意，直接將藥一收，準備帶人去看病，“你醫保卡在哪里，拿出來，把外套穿上，我帶你下樓。小區不就有衛生所么，我們去找醫生看看。”
宋婉想拒絕，可是沒效，最后被拖著硬拉下去了。
正是晚飯時間，冬天天黑的特別早，小區家家戶戶都在做飯，香味不斷傳來。
走到小區門口，那些快炒店夜排檔，飄出來的香味更濃郁了。
兩人都沒有吃飯，肚子有些餓，可宋婉看病更要緊。
“等會兒先看病，要掛鹽水就掛，要吃藥就開回家再吃，至于晚飯……”
宋書顏眉頭緊緊皺起，想起了宋婉家里廚房的垃圾桶。她去倒開水的時候，就那么瞄了眼，心里不是滋味兒。
都是泡面盒子。
小姑不著調，經常不在家，這點宋書顏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即便是雙休日，她的小姑也不顧家，竟然讓女兒在家里吃泡面？
在她家里，泡面也就是偶爾饞了吃一下，就這還被她爸媽念叨，說她吃的不健康。
相對比，她表妹宋婉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姐，我有點頭暈。”宋婉身體有些撐不住，腳下步伐虛浮，直接倒在宋書顏肩頭。宋書顏趕緊把人帶著往衛生所趕。
檢查結果有些糟糕。
“傷風感冒引發的高燒，還有腸胃炎，飲食不健康，睡眠不規律，才幾歲的孩子，折騰成這樣！家里的大人也不管管！”
衛生所的醫生看了眼宋書顏，覺得眼前這姑娘面容太年輕，也不是家長，就不好再說什么。
開了藥，又讓在衛生所掛兩瓶鹽水，“藥回去睡前吃，鹽水掛著，她腸胃不行，還得退燒，另外一瓶維生素，補充體力。”
“那能吃飯嗎？我妹妹晚飯還沒吃。”宋書顏擔心宋婉餓著。
醫生點頭，又囑咐，“買些清淡的粥就行，發燒本就沒胃口，吃不下去多少。之后可能會反復發燒，如果不嚴重只要吃退燒藥就行，休息了兩三天應該就恢復了。”
頓了頓，又苦口婆心，“發燒感冒都是小事，最主要的是身體調理，垃圾食品少吃，孩子還在長身體，注重營養為主，還有胃，不好好珍惜，等壞了，將有有的苦吃。回去告訴你爸媽，知道嗎？”
宋書顏也不解釋，只感激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醫生啊！”
宋婉的針打了半個小時，身體好轉些，終于有了力氣。
她轉過臉，看著大廳亮著的白熾燈，眼睛澀澀的。
心里難受，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又特別的想黏著宋書顏，“姐～”
“怎么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宋書顏瞧著宋婉嘴巴有些干，就倒了杯溫水給她，“喝點水，現在挺晚了，我去給你買些吃的，你要吃什么？”
宋婉搖頭，“吃不下。”
“那不行啊，你晚上不吃東西，半夜會餓的。家里的泡面不準吃了，醫生說了不準吃垃圾食品，我回去就把你的泡面全部扔了。”
宋婉聽著念叨，點頭，“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都可以。”
“那，喝粥，海鮮粥還是瘦肉粥？”宋書顏哪里肯讓宋婉跟著吃飯，醫生可是說了，現在宋婉的腸胃很弱，還有腸胃炎在。
宋婉卻默了下，輕聲道：“姐，能買些湯圓回來嗎？”
吸了吸鼻子，眼眶都紅了，“我想吃點甜的。”
宋書顏答應了，起身離開衛生所。
小區外面一條街都是賣吃的，夜晚到處都是做吃食生意的。
宋書顏找了家比較干凈的，打包了一大份瘦肉粥，又想到宋婉想吃甜的，問老板，“你們這里賣湯圓嗎？甜的那種。”
“有，怎么沒有啊！今天冬至，湯圓肯定有。”
宋書顏一怔，這才恍然想起，今天冬至了啊！
又想到在衛生所一個人孤零零掛鹽水的宋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難怪想吃湯圓，難怪……
宋書顏平時對宋彩霞沒多少想法，她小姑愛怎么瀟灑都是她的自由，可這會兒，她卻有點不喜歡，甚至討厭宋彩霞了。
小姑這樣，心里到底有沒有女兒？
難道在她心里，宋婉這個女兒，還比不上那些所謂的男朋友嗎？
心情復雜，宋書顏情緒也不高。
買了東西回去，卻又不想將這些情緒露在宋婉面前。
宋婉病的暈乎乎的，其實根本注意不到宋書顏的情緒，只隨便吃了兩口，就說吃不下去了。而湯圓，嘗了一個，也不要吃了。
宋書顏一個人默默吃了剩下的全部。
蔣秀琴電話打來，詢問情況。
宋書顏講了宋婉生病的事情，“我現在陪小婉在她家小區下面的衛生所掛鹽水，等會兒好再送她回家，我晚些再回家。”
“這么晚了，媽媽不放心，一會兒我過來接你。”蔣秀琴聽聞后，心里也不好受，“估計你小姑回家也是那樣，明天早飯肯定沒著落，我來的時候去一趟面包店，買些可以吃的帶來。“
宋彩霞再怎么作，孩子都是無辜的。宋婉那么乖巧的一個孩子，竟然得了腸胃炎，每天吃泡面？
蔣秀琴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媽……”
宋書顏還想說什么，蔣秀琴卻安慰她，只說有什么事情，一會兒回家再說。
宋書顏嗯了聲，回去又陪著宋婉，等鹽水掛完，她帶著宋婉上樓。
家里門縫里有光，屋子里有人。
宋書顏直接敲門。
開門的是宋彩霞，看到兩個孩子從外頭回來，還有些驚訝，“你們姐妹倆出去哪里吃飯去了，這么晚才回來，吃了什么好吃的？”
說著，招呼人進來，“我買了鴨脖，還有麻辣燙，書顏你不是最愛吃麻辣燙么，趕緊過來吃。”
宋婉卻一聲不吭，直接掙脫開宋書顏的手，往自己臥室里走。
“小婉，你不吃啊？”
“我吃飽了。”回答的聲音很輕，卻有些冷。
“那書顏你吃。”宋彩霞轉過去招呼宋書顏。
宋書顏面色有些難看，吃麻辣燙是沒心思的，她直接走到廚房，將里面所有的泡面都翻出來，用袋子裝好。
“小姑，小婉生病了，以后不要讓她吃泡面，如果沒空做飯，那就叫外賣吧。”
叫外賣都比吃泡面強！
幸虧她表妹周一到周五是住校的，否則在成天在家里吃，早就吃出毛病了。
宋書顏以前覺得宋婉住校挺辛苦的，小小年紀就離開家，她可是到了高中沒辦法才住校的。學校伙食哪里有家里好！
可現在……
宋書顏深深吸了口氣。
學校伙食可比小婉家里好太多了！
“生病了？”宋彩霞吃鴨脖的動作一頓，蹙眉，“昨晚上又踢被子了吧，這孩子，每次說她都不聽。”
“哎喲，我差點忘了，醫生讓我忌口，這些玩意兒現在可吃不得。”吃了沒兩口，又聽到宋彩霞大呼小叫，覺得自己臉又要毀了。
“書顏吃不吃？”
宋書顏搖頭。
宋彩霞這才有些舍不得的拿去扔了，一同帶走的還有廚房里的垃圾。
等回來，蔣秀琴也來了。
“這是買的一些三明治和面包，還有些鮮牛奶，明天可以當早飯。”蔣秀琴將東西擱在桌上，看向自己女兒，發現宋書顏面色不太好。
走過去，問：“怎么了？”
“沒事，我有些困了。”
“那我們回家。”
離開宋彩霞家里，宋書顏的臉上還是那個樣子，她悶悶不樂，所有的情緒幾乎都寫在臉上。
蔣秀琴卻說起了今天在鄉下發生的事情。
“其實也沒什么，不過就是你小姑買了個空調，你大姑看著不順心，嘀咕了幾句。你小姑顯擺，在你奶奶面前一直說，你奶奶偏疼你小姑，兩個女兒地位不平，你大姑又一直在幫忙做家務，沒得你奶奶一句號，就鬧開了……”
事情其實很普通，也根本沒什么特別大的矛盾，可是卻因為爭一口氣，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進了醫院。
“媽，您沒事吧？”宋書顏轉過去看蔣秀琴，目光擔憂。
蔣秀琴心里一暖，搖頭，“媽沒事，就是拉架的時候，手臂不小心撞到門上，木門上有些碎屑，劃到了而已。已經清洗過了，不礙事。”
“爸爸回來了嗎？”宋書顏又問，“他沒有幫忙拉架嗎？怎么讓您受傷了。”
“那會兒你爸去隔壁鄰居那里了，家里就我在，總不好讓你奶奶拄著拐杖去拉架吧。”
說著說著，蔣秀琴就笑了。
她知道自己女兒心疼她，可這種事情，也只是個意外，誰會想得到？
宋書顏又沉默了。
知道事情緣由后，更不喜歡她小姑了。
想著宋婉才十四歲，那么小，生活怎么辦啊？
“媽，我們能幫忙想想辦法嗎？我看小婉生活的很不好，她性子悶，內向不愛說話，以前都不知道她雙休日是這樣過的，再這樣下去，她怎么受得了啊！”
蔣秀琴看著女兒焦急擔憂的目光，心里既欣慰又無奈。
“媽媽很高心你能想到自己的表妹，有愛關護，這是非常好的。可是顏顏，你要明白，小婉她不是無父無母，她有你小姑在，你小姑才是她的母親，她們是一起生活的兩個人。我們和她們，是兩個家庭，即便是親戚，也不可能過多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可是……”
“如果是你奶奶看不過去，要了小婉在身邊養著照顧，那是可以的。可是我們不能，我和你爸爸只是算是她的舅舅和舅媽，比不得你奶奶這樣的血緣親近。”怕宋書顏想不明白，蔣秀琴又解釋：“如果小婉受到的是家暴，是你小姑做的不對，那我們作為親戚長輩，是可以出面的。但是你小姑對小婉，依舊是疼愛的。只是……”
其他方面關注過于冷漠淡薄了。
宋書顏聽明白了。
也正因為明白，心都沉下去了。
好一會兒，才帶著期望道：“真希望小婉快些長大。”
*
計算機寧省決賽的時間出來了。
這一天所有人都在實驗室做訓練，張天成拿了資料回來，直接當場宣布，“一月三號，也就不到半個月時間，這期間訓練抓緊。”
至于比賽的其他事項，張天成懶的說，直接交給邊上最近的一個學生，讓他把資料全部貼在墻上。
上午訓練結束，人都圍了過去，看比賽的內容和注意事項。
宋書顏沒動，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小蛋糕，撕開外面的紙皮，準備先吃著墊肚子。
杜雯汐挨的近，那蛋糕的香味一直往她鼻子里鉆，“書顏，還有嗎，給我一個。”
“還有，但是不給。”宋書顏將包拿起來護著，怕被搶去。
杜雯汐：“……”
至于么！
“我自己去買。”杜雯汐咬牙，幽怨又憤憤。
宋書顏一個解決完，又拿出來第二個，看了眼杜雯汐的可憐樣兒，不忍心，從包里找啊找，終于找到了一根棒棒糖，遞過去。
“喏，好朋友還是會分享的，餓了就是血糖低，吃根糖就好了。”
“蛋糕不行？”杜雯汐不死心又問。
宋書顏拒絕的干脆，“不行喲，這是獨家定制的，不分享。”
“得瑟，不就是新開的那家甜品店做的么，我昨天就看到了，做的是挺好看的，可是價格也不一般，就偏偏你這種傻姑娘。等促銷活動沒了，還有幾個人去買！”
“不是買的。”宋書顏滿足的吃完兩個，嘴角的蛋糕屑也沒放過，一臉驕傲得意，“男朋友做的。”
“你說什么，就是你那個陸大醫生男朋友？”
宋書顏點頭。
杜雯汐一臉驚嘆，“現在的醫生都手藝這么齊全的嗎？上一次你還說他會做飯，現在又會做甜點，這什么神仙男朋友～”
“就是神仙男朋友，天上下來的。”宋書顏嘴角翹的老高。
兩人在實驗室待的最晚，等人都走光了，才慢騰騰收拾，走到了門口。
往墻上看了眼，將兩張紙的內容瀏覽完。
宋書顏算了算，覺得有些困難，“我們這樣的訓練速度，要在比賽前完成兩輪，估計不行呀。”
“你還算過？”杜雯汐覺得時間還挺充裕的，半個月呢，肯定會有進步。
“說是決賽，也不過是寧省的一次大比賽，選出來五十名，參加全國賽，我相信張導，我們肯定能進的。”杜雯汐很有信心。
宋書顏卻搖搖頭，她覺得希望不大。
這樣的訓練內容和難度，她已經適應了，其實并不算太困難，如果寧省決賽就是這樣子的話，那她可就真是要失望了。
“再說吧，趕緊吃飯去。”
被杜雯汐一打斷，宋書顏的思量也沒出口，兩人去食堂吃飯。
中途，姚鈞來電。
宋書顏一開始沒接到，等回到寢室，才看到姚鈞的未接來電，一同打來的，還有慕白的。
宋書顏先給慕白回了一個。
“穆小白，你又干嘛呢？”慕白已經工作了，這工作日，應該是忙成狗的狀態，竟然還有時間給她打電話？
“你不是說開會開到吐，加班到三更半夜，忙的沒時間搭理我么！”宋書顏想到上一次自己被掛斷的幾個電話，來氣，存心“報復”，“怎么了，慕副總，這會兒有時間了，就找我打發來了。我的時間就這么廉價啊～”
“宋書顏，幾天沒和你打電話，你這嘴皮子倒是利索不少啊！”
聽到宋書顏的聲音，慕白積累的幾天的疲憊一掃而空，明明累的眼皮都要睜不開，可是就是不愿意掛電話，他的大腦神經此刻很興奮。
“宋書顏，快放寒假了，準備怎么過？”
宋書顏呸了聲，無語，“放寒假還早著呢，起碼還有一個月。”
“半個月復習，半個月考試，一個月時間眨眼就過去了。”慕白不以為意，“我也是過來人，學生生活什么樣兒我會不知道？再說了，你們研究生放假更早。”
宋書顏翻了翻校歷，還真是，他們研究生一月十號就放假了。
那也就是說，三號到十號的七天時間，那就是考試周？
研究生和本科不一樣，考試密集，不會有半個月這么長的考試周。
宋書顏頓時一聲哀嚎，終于覺出哪里不對勁了！
“我的比賽！”
一月三號比賽，之前肯定是要集中訓練的，那時間都拿來訓練了，她有哪門子的時間準備期末考試？
“慕小白，我一月三號要參加比賽呢，我完了！”
“能者多勞，勤奮熬夜唄。我這天天加班的都不喊累，你期末辛苦半個月，怕個毛！”慕白調侃，卻又擔心宋書顏的身體，“夜是要熬的，身體也是要的，等會兒晚上我得空，來一趟你學校，給你帶點好東西。”
“哎，你又要給我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瞎說什么，說了是好東西就是好東西，晚上等著啊，哪兒也不許去。”
宋書顏來不及解決，電話被掛斷了。
慕白整個人頹廢的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手機擱在一旁，累的睜不開眼，直接秒睡。
宋書顏那頭念叨兩聲，也就不關注了，走去陽臺，給姚鈞回電話。
嘟嘟兩聲，通了，又被掛斷。
再打，依舊是這個情況。
宋書顏納悶了，也惱了。
“這人什么情況啊，就這樣的，我還不稀罕打呢！”
總歸不是自己的事情，宋書顏覺得自己職責盡到了，也就不糾結了。
相反地，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期末復習和比賽訓練難以平衡的事情，一個人坐在桌前涂涂畫畫，差點要瘋。
下午，杜雯汐也意識到這個事情，差點崩潰了。
“我就說有坑啊，你還不信。”宋書顏一副過來人看穿的表情。
“那怎么辦？張導應該曉得這個情況啊，那我們還照常訓練嗎？”說著又覺得比賽方腦子有坑，“這誰規定的比賽日子，就不能拖后一個星期嗎！”
“埋怨沒用，好好聽課吧，課堂再不認真聽，期末考試復習更困難。”
她們學計算機的，不同于文科知識，一兩節不聽，過后借了筆記看看，大致也能了解。她們學計算機的，尤其是到了研究生階段，一堂課所接收的知識點很大，量太大，若是缺課或者不認真聽，很有可能知識點就這么過去了。
再回頭復習，會更加吃力。
宋書顏不敢大意，一直記筆記，認真聽講。
放學鈴響起，宋書顏包里的手機也響了。
拿出來一看，嘿，她氣笑了。
來電，姚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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