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聽到白蓮的指令,立馬放下手機(jī),拽著王梓汐就往門外走。他對白蓮向來有求必應(yīng)、百依百順,特別是剛才慫他爸爸時,把白蓮一起挖苦了,他心里著實過意不去,為她搬琴,也算是將功補過。
“不要告訴我你喜歡我妹妹,你要對她起賊心,得先問問我拳頭答不答應(yīng)!”剛出大廳的門,秦奮就佯裝熱情地攬過王梓汐的肩膀,低聲發(fā)威。
“秦奮哥,你多慮了,我和白蓮是正常的同學(xué)關(guān)系!蓖蹊飨脑拕偝隹,臉就脹得通紅。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家蓮兒將來要選誰做男朋友,我說了算!如果他的品行、能力、外表過不了我這一關(guān),直接打道回府!”
王梓汐沒有應(yīng)答,鼻子里哼了一聲!一個失寵的公子哥,還在自己面前虎假虎威。
“你搬琴桌和琴椅,我來搬古琴。”秦奮打開車的后備箱說道。
王梓汐冷冷地瞟了秦奮一眼,一聲不吭地搬下桌子,將椅子翻過來,疊在桌子上,一手拎著桌椅,一手抱著古琴,徑直往屋里走。
秦奮則吹著口哨大搖大擺地跟在王梓汐后面。
白蓮舅媽見狀,趕緊起身幫忙。雖說彈古琴她還沒入門,但彈琴前的準(zhǔn)備工作,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怎么擺琴、怎么焚香、彈琴時要穿什么衣服,這些講究,她絕對要按部就班,不差毫厘。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只見白蓮著一襲藍(lán)色長裙,戴著長發(fā)及腰的發(fā)套,款款從樓梯下來,仿佛仙女下凡。
客廳頓時安靜下來,在場所有人的眼光,像聚光燈一樣,聚焦在白蓮的身上,仿佛舞臺剛拉開序幕,期盼已久好戲即將上演……
白蓮坐下來后,伸出纖纖玉手,試了試琴音,掃了一眼在座的觀眾,問道:“你們喜歡聽哪首曲子?”
還可以點歌?這姑娘也太狂了吧?王夫人心里暗暗替白蓮捏了一把冷汗。
王夫人是龍中市古琴協(xié)會的秘書長,雖然琴藝比不上專業(yè)琴手,但在古琴協(xié)會也算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活躍在龍中市音樂會、聯(lián)誼會等各種舞臺上,盡管是這樣,她會彈的曲目也就幾十首。她一個毛丫頭,才彈幾次的古琴,還能讓人點歌?
王夫人可不想讓白蓮出丑!作為官太太,深諳社交之道及各種利害關(guān)系。秦副市長對他外甥女的寵溺,她沒少聽秦夫人報怨過,這個時候,正是她施展外交才能的難得機(jī)會,把秦副市長捧開心了,那往后的事都好辦。而且,在這屋里,她也算是古琴的專業(yè)人士了!如果等下還能對白蓮的琴藝指點一二,那無形中就給自己的外交形象增添光彩,如此一箭雙雕的事,何樂而不為?
以前,王夫人曲線救國的對像是秦夫人,秦夫人辭職在家,為了討秦夫人開心,她可沒少費心思。這下要是能跟秦副市長的外甥女也搭上關(guān)系,那不是錦上添花了嗎?
“《仙翁操》,可以嗎?”王夫人笑容可掬地問,這首古琴入門曲,節(jié)奏簡單明快,是所有初學(xué)者必練曲目,白蓮應(yīng)該會彈。
“這個太簡單!舅舅,請您點一首!卑咨彾俗谇僖紊,雙手交疊置在腹前,視線轉(zhuǎn)到秦景臉上,含笑微微地說。
“舅舅不懂琴,你自己選,是你彈的,舅舅都喜歡聽!
“好吧!卑咨徴f完便開始定音、調(diào)弦。
白蓮調(diào)好琴,緩緩站起,朝著眾人微微鞠躬,說道:“蓮兒獻(xiàn)丑了!”然后,她從容坐下,頷首低眉,右手一個弧度優(yōu)美的壓腕,琴聲猶如小溪流水,涓涓細(xì)流,歡快流淌,忽而又似松濤陣陣,回應(yīng)山谷,時而如波濤滾滾,澎湃起伏……
眾人隨著曲子徜徉在深山幽林中,看山水云間,賞高山流水,又似漫步在沙灘上,放眼碧海清波,聆聽驚濤拍岸。眼前晃過的一個個迤邐的畫面,讓人如癡如醉,回味無窮!
此曲只應(yīng)天有上,人間能得幾回聞!
當(dāng)眾人還在回味時,白蓮畫風(fēng)突變,琴音變得低沉婉轉(zhuǎn),如泣如訴,眾人的心,跟隨著絲絲琴弦而跳動,忽而撕心裂肺,忽而纏綿釋懷。連白蓮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和著曲調(diào),低聲吟唱,白蓮柔和的歌聲伴著幽幽琴聲,直叫人傷懷悲秋。
一曲完畢,余音繚繞,驚艷四座!
半晌,掌聲響起。卻見白蓮仍端坐在琴前,目視前方,淚流滿面。
“蓮兒,你怎么了?”秦景一看到白蓮的眼淚,心里發(fā)緊,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白蓮身邊。
白蓮輕輕依偎在秦景身上,任由眼淚盡情流淌。
“白蓮是天生的琴者,手指一揮,心琴相融,琴聲太動人了,估計她自己也被感動了吧?”王夫人給出專業(yè)評價,掏出紙巾,按了按眼角的淚花。
白蓮這才回過神來,尷尬地抿了抿嘴唇,用王夫人遞過來的紙巾,拭去臉上的淚水,羞得滿臉通紅。
“彈奏此曲,想起了過去很多的人和事,不勉感傷,不好意思。”
“秦副市長,你家的白蓮堪稱曠世奇才!鋼琴彈得好,古琴的造詣更是無人可及!以后,我都不敢再說我會彈琴!蓖醴蛉苏f這話,絕對不是吹捧,她是從心里對白蓮的琴藝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家蓮兒從小就不同凡響!她的鋼琴更是了得!”秦景向來是個謙謙君子,唯獨他人對白蓮的贊美,他沒有任何謙讓的意思,他本想讓白蓮再給王夫人展示一下鋼琴的才藝,但白蓮的眼淚當(dāng)即讓他已到嘴里的話,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秦景拍拍白蓮有腦袋,心疼地說道:“蓮兒,彈琴這么傷感情,以后就別彈了,看你傷心難過,舅舅心里不好受!
“舅舅,我沒事,這首曲子以后不彈就是!
“白蓮,請問這首曲子的曲名是什么?”如此讓人動情的曲子,王夫人聞所未聞,要是她自己也會彈,那她的粉絲不得蹭蹭地往上漲?
“此曲名叫《行云流水》,是我姥姥—最愛聽的!”白蓮差點道出實情,此曲是她姥姥青河公主的原創(chuàng)作品,以前,姥姥來月池宮觀摩眾弟子習(xí)武的時候,白蓮常常撫琴助興,此曲是必選曲目之一。
青河公主喜歡的古琴曲,自然受到眾弟子的青睞,但有一個人例外。那人就是白蓮的六師兄墨荷!至于墨荷為什么要與姥姥唱反調(diào),白蓮至今未知。
白蓮私下也問過墨荷,《行云流水》意境幽幽,畫面感強,曲中高潮迭起,喜怒哀樂貫穿始終,這樣一曲絕世佳作,他為什么要不喜歡?墨荷的回答輕描淡寫:聽到此曲,無法練武!
后來,墨荷自己寫了一首《白蓮花開》,懇求白蓮?fù)髶崆僦d時,用此曲替換《行云流水》。
后來,《行云流水》成了白蓮對付墨荷的制勝法寶,只要墨荷惹怒白蓮,白蓮就故意在墨荷練武習(xí)藝時,彈奏此曲。
前塵法事,歷歷在目,只是,她的師兄墨荷如今已判若兩人,連她是誰都記不起來了。
唉!這些事,白蓮只能藏在心底。
白蓮可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講述自己的身世,況且,就是她如實相告,又有誰會信呢?
“哇!白蓮姥姥想必也是古琴高人吧?怪不得白蓮這么多才多藝,原來有強大的藝術(shù)遺傳基因啊!”
秦朗以及秦景一家人面面相覷!
秦奮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憋緊的雙唇總算把笑聲壓回去。白蓮的姥姥,也就是他的奶奶,可能連古琴長成啥樣都不知道吧?白蓮最感冒的就是他奶奶,好在他奶奶不懂音律,要是她老人家真的喜歡聽《行云流水》,以白蓮的性格,肯定恨屋及屋,連古琴都不會碰!
真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秦景畢竟老道,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緊接著,他順著王夫人豎起的桿子直接往上爬,先是從秦家的祖宗說起,歷代來出了多少個狀元、進(jìn)士,唯獨不提現(xiàn)任國家副總理的堂哥,他堂哥天天上電視,他的才華無人不知、他的威望無人不曉,完全沒有必要再吹噓。
“蓮兒,既然你會古琴,你舅媽這把古琴就送你玩!”秦景話峰一轉(zhuǎn),才想起今天來的重要目的。
這下秦朗該放心了吧,白蓮用實力證明,她沒有說胡話,她的腦子一直很正常。
“舅舅,這把古琴我不要!”白蓮舅媽心里正暗暗叫苦,沒想到白蓮竟然會拋出如此不領(lǐng)情的話,眼睛瞬間瞪圓。
“為什么?”
“這把琴款式、材質(zhì)、音色都有欠缺,無法充分表達(dá)琴者的內(nèi)心情感!
“哈哈,說了半天,你是嫌琴不好,好鞍配好馬,朗朗,抓緊去琴行去給蓮兒選一把最好的琴,錢算我的!
“錢就算了吧,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鼻乩首ゾo拒絕,嫂子還坐在那呢,她哥哥滿嘴跑火車,再不阻止,指不定哥哥和嫂子回去要鬧別扭。
白蓮的舅媽臉都黑了!自己花了兩萬元買的琴,白送給她,她居然還嫌棄?有錢人就是任性啊!
王夫人的臉色也不好看,白蓮舅媽這把琴,是她親自幫忙挑的,原價是八萬八!要不是王夫人私下透露,琴的買主是市長夫人,兩萬元怎么可能買到這么好的琴?
白蓮這個黃毛丫頭,真的讓人愛恨交集!她不僅會學(xué)習(xí)、會劍術(shù),還會琴藝!長相雖沒有傾國傾城,但與生俱來的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氣質(zhì),足以壓倒群芳。
白蓮的不足之處,就是任性,沒有城府,話說得太直白,容易得罪人,但相對于她耀眼的才華,這些不足倒顯出幾分可愛。
而且,以白蓮家族的勢力,白蓮?fù)蟮陌l(fā)展也不需要什么城府!
只是,此等曠世奇才,自己的兒子能罩得住嗎?王夫人驚喜之余,內(nèi)心不免又擔(dān)憂起來。
對于王梓汐與白蓮的交往,王夫人是打心里是支持的。她最近就發(fā)現(xiàn),兩人的聯(lián)系越來越密切,讓她沒想到的是,他們倆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一步,白蓮居然帶王梓汐來她家里玩!
虎父無犬子!王梓汐不僅優(yōu)秀,而且眼光好!將來,他要是能攀上這門親,那等待他的將是無量的錦繡前程!
“媽,我先回家了!晚上還有很多作業(yè)要做。”王梓汐見他媽媽在大廳里的各種周旋,意猶未盡,悄聲說道。
王夫人聽到王梓汐的提醒,也覺得此時離場恰到好處,又一陣寒暄客套后,王夫人和王梓汐準(zhǔn)備打道回府。
“別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事!”白蓮送王梓汐上車時,再次提醒。
秦朗一家人見狀,心里納悶,白蓮與王梓汐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該不會真的談戀愛了吧?
“朗朗,白蓮她爸什么時候回來?”秦景看著王夫人遠(yuǎn)去的車,很隨意地問道。
“明天上午的飛機(jī),你找他有事?”
“沒有,白蓮新轉(zhuǎn)到文科班,又剛剛?cè)W(xué)美術(shù),你們夫婦倆要多關(guān)心她一點。”秦朗表面上風(fēng)輕云淡,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白以天上午還在市里開會,居然謊稱他去泱京出差!
秦景有生以來最恨的事就是欺騙!白以天,你到底在干什么?敢這樣對待我的妹妹和外甥女,看我怎么收拾你!
盡管秦朗一再挽留哥哥一家人留下來共進(jìn)晚餐,秦景仍執(zhí)意離開,他剛上車,臉就黑了下來,車?yán)镱D時彌漫著一股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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