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10多個小時的畫畫,白蓮感覺她的小腰都要坐折了,四肢也酸痛難忍,全身上下都感覺不舒服,更不提心里的滋味了。如今,她心里的苦,搜盡她千年的學識,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詞可以形容。
都說這世界上最難猜的是人心、最難讀懂的也是人心,以前看到這樣的字句,總覺得是‘為賦新辭強說愁’,而今,她才真正明白了這句話的涵義。
就拿她的小偶像—洪蓮來說,在來南風畫院前,白蓮跟洪蓮一直聊得挺好的,特別是在白蓮剛轉為美術生的時候,洪蓮給了她不少鼓勵,后來,洪蓮還對白蓮上傳到微信的畫稿,提出很多寶貴的意見,而且微信聊天的時候,對著白蓮一口一個小仙女。
而如今,洪蓮作為白蓮這個小組的輔導老師,不僅沒有真正意義上幫白蓮改過一次畫,而且,對白蓮畫畫的評價更是惜字如金,基本上就是‘重畫’、‘沒畫好’、‘跟著梓汐畫’……
白蓮甚至感覺,洪蓮對妮婭的態度都比自己來得好,她想不通,她到底在哪得罪了洪蓮。
唉,還是紅殷谷好!什么時候能再回七彩池化作那株含笑盈盈的白蓮?
姥姥還好嗎?墨荷師兄還好嗎?九天娘娘會在這時候想起自己嗎?自己真的要在充滿苦難的人間熬上六十年嗎?
白蓮不敢想!算了,不敢想就別想了,白蓮自我安慰。
今晚10點半下課的時候,白蓮將畫筆一扔,拍拍手上的鉛灰,直接逃離教室,什么畫袋畫稿畫架,愛誰收就誰收,反正白蓮是一刻也不想在教室停留。
白蓮第一個回到宿舍,她開了燈便一頭扎進自己的床鋪,一動不動,只想,就這樣和衣睡去。
白蓮以前是有潔癖的,沒換上干凈的睡衣,她是斷然不會躺到床上去的,更不可能睡著,可昨晚,她臉沒洗、牙沒刷、澡沒洗,竟也睡得死沉。畫畫真的是體力活啊!
“哎呦,白蓮,你這么早就回來了!快起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白蓮還未好好享受這片刻的安寧,李沁然的大嗓門就肆無忌憚地響了起來。
見白蓮趴在床上紋絲不動,李沁然直接一屁股坐在白蓮的床上,順手拿起白蓮床上的書,伴著她不停的囔囔聲,有節奏地拍打白蓮的屁股。
“你煩不煩啊?我快累死了,別動我!”白蓮仍不為所動,一只手捂著屁股,一只手在空中亂舞。
“你這人真無趣,你對我的好消息一點也不好奇嗎?”
“想說就說,不說拉倒。”
“我也被扣分了!”李沁然本想吊吊白蓮的胃口,沒想到白蓮卻是這個態度,連賣關子的機會都不給。
白蓮突然翻過身,坐了起來,沖著李沁然的臉說道:“扣分也是好消息?!李沁然同學,咱們能不能別這么不要臉?”
李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你連續兩天被扣分,我給你做個伴,算是有難同當。”
“滾!扣分這么丟人的事兒,你卻臭不要臉把它當作榮耀來炫耀,真心疼你的智商!”又提扣分,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白蓮一聽到‘扣分’二字,心里就煩得很。
“好心被當驢肝肺!”
“你干什么壞事被扣分?”白蓮見李沁然要作罷,又忍不住問道。
“晚上在食堂打飯時插隊……”
“扣1分,罰款10泱幣。”
白蓮話音剛落,李沁然的眼睛睜得跟銅鈴一樣大,驚問:“你怎么知道?”
“校規第17條的規定。”白蓮淡淡地說。
這下李沁然更加不淡定了,她難以置信地問道:“連哪一條都知道,難不成你把校規你背了一遍?”
“何止是背一遍?簡直背得滾瓜爛熟!”白蓮說的是實話,今晚她仍然沒去食堂吃飯,利用晚飯時間,她又將校規逐條再背了一遍,她必須把這72條禁忌熟記于心,才能讓自己不再犯錯,才能在這里順利完成學業,實現她的夢想,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因為,她已裸分,她沒有退路。
“真有你的!在下就一個字:服!”李沁然對著白蓮行了個作揖禮。
白蓮苦笑了一下,將這兩天12分丟光光的事情,大致給李沁然說了下。
“哇靠!這什么狗學校,動不動就扣分,這還讓人活嗎?白蓮,我跟你說,你要是因為扣分的事被迫終止集訓,我一定把這事捅給媒體,將這里慘絕人寰的、粗暴的管理制度徹底暴光!然后,我跟你一起回龍中市!”
兩人說話間,千姿月跟著伍玫一起走進了宿舍,見李沁然說得義憤填膺,忍不住抓住話尾巴問了一句:“你們要回市里?”
“小月月,這狗屁學校太過分了,兩天之內將白蓮的違紀分扣光光,你說,白蓮往后的日子不得如履薄冰?這還讓人安心上課嗎?”
“你又違紀了?”千姿月吃驚地問。
“嗯。”白蓮沮喪地回了一句,拿起睡衣準備洗澡去。她剛到衛生間門口,就被伍玫給叫住了:“白蓮,你等等,我要先洗!”
白蓮回頭不屑地看了伍玫一眼,哼哼兩聲,徑直走進衛生間。昨晚,第一個洗澡的就是伍玫,今晚,她第一個回宿舍,按輪,已該輪到她先洗了吧?
“白蓮,我說的話你沒聽見?要不要我重復一次?”伍玫不依不饒。
“憑什么?”白蓮‘砰’地一聲關了衛生間的門,伍玫一個箭步過去,未等白蓮將門鎖上,衛生間的門已經被強行推開。
有了前兩次交鋒,李沁然對白蓮斗伍玫已經相當有信心,因此,她仍平靜地坐在白蓮的床上,靜候‘佳音’。
突然間,衛生間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用猜,那是洗臉盆和水桶撞擊的聲音,隨著‘砰’的一聲,衛生間閃出一個人影,李沁然知道,勝負結果出來了!
她悠悠地抬起眼,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了一跳!
從衛生間出來的人竟然是白蓮!
李沁然嚯地站了起來,上前問道:“什么情況?復讀機贏了?”
“卑鄙小人!”白蓮對著衛生間的門,狠狠地罵了一句,同時將手上的臉盆和水桶重重地丟在地板上,任李沁然再怎么問,她都不說話。
白蓮回到自己的床上,拉上床簾,頭枕著雙手,兩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腦海里伍玫那張狡黠的、小人得志的臉,揮之不去,那低沉的接近嘶吼的聲音如同復讀機一樣,在耳朵一遍又一遍地響起。
“你給我出去!”伍玫壓低聲音吼道。
“休想!”
“那我們再干一架。”
“手下敗將而已!不服隨時來戰。”
“打架開除,吵架扣3分……”
又是扣分!扣分,像一只巨大的手,緊緊的扼住白蓮的喉嚨,讓她喘不過氣來,而伍玫,這臺高考復讀機,卻形同那只巨掌的主人,掌控著白蓮的命脈,是啊,兩人吵架,伍玫大不了再被扣3分,而白蓮,就得滾蛋。
白蓮生平最討厭最不服的就是威脅她的人!而今,伍玫公然威脅她,她卻不得不就犯。
真的是人心隔肚皮!伍玫長得粗大,從她說話的聲音來判斷,應該是個較為豪爽的人,可她的內心怎么會如此陰暗和不堪呢?早上她還在會議室向自己跪地求饒,要握手言和,晚上就翻臉不認人了?
白蓮的大腦又將早上的事過了一遍,不管從哪個角度分析,伍玫肯定不希望被開除,除此之外,伍玫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就是賠償白蓮的手機損失!一萬多泱幣,先別說她是不是付得起,縱使她付得起,這么大筆錢從口袋里掏出來用于賠償,心也是會痛的。
原來,伍玫握手言和是假,賠款豁免才是真。
男兒膝下有黃金,伍玫她是女兒身,她的膝下只有廉價的黃土!
白蓮有一種被伍玫戲弄的感覺!
白蓮又想起中午給自己立下的規矩,遠離舍友、遠離同學......
算了,古往今來,凡成大事者,忍字當先,越王勾踐臥薪嘗膽,最終打敗吳國,韓信忍胯下之辱,成就一代名將。如果今日忍伍玫一時囂張,能成就美院夢想,也未嘗不是好事。
白蓮對著‘天花板’苦笑,堂堂一個小仙子,如今卻也只能靠阿Q精神聊以**,真的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正當白蓮沉浸在一片悲戚中時,她的床簾被粗魯地扯開一角,刺眼的燈光跟聚光燈一樣,順著那扯開的一角,直直射進白蓮的眼睛。
白蓮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一只肥碩的大手,隨同刺眼的光線,從扯開的床簾縫隙中伸了進來,直抵白蓮的下巴,白蓮厭惡地撥開那只手,順手將床簾全部拉開,伍玫那結實的身板跟一堵墻一樣,橫在她的眼前。
“你還想干什么!”白蓮怒喝。
“早上寄在你那里的500泱幣可以還給我了!”伍玫說著,又將手伸到白蓮跟前,手,隨著她肥碩的身子,不停抖動,似示威,更似挑戰。
“卑鄙小人!”白蓮自然明白伍玫所說的500泱幣是怎么回事,她氣得將牙齒咬得咯咯響,她一把抓住伍玫的手,一招‘四兩撥千金’,一拉一推,伍玫一個踉蹌,痛得‘哇哇’直叫。
膽敢在自己面前使陰,找死的節奏!白蓮心里暗暗罵道。
伍玫對‘卑鄙小人’的叫法似乎并不生氣,她揉了揉生疼的手腕,站好馬步,擺好架勢,極具挑釁地喊道:“倘若你不還錢……”
白蓮悠悠地下了床,一招‘一劍封喉’,在伍玫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白蓮已站到伍玫身后,一手鉗住伍玫的胳膊,一手扼住伍玫的喉嚨。
伍玫頓感呼吸困難,但挑戰的聲音還是從喉嚨的縫隙中發了出來:“有膽掐死我,看你還怎么在這里呆下去!”
又是威脅!
伍玫現在變得如此囂張,就是吃定自己不敢下手!早知伍玫會做這等事情來,早上就不該饒了她,大不了‘同歸于盡’。這下倒好,她開始‘秋后算賬’了,算得明目張膽,算得極不要臉!
是可忍熟不可忍!白蓮正尋思著怎么反擊,敲門聲驟然響起……
白蓮心里一驚,松開了雙手。
伍玫的眼里,也是滿滿的驚慌。
宿舍四人面面相覷。
這個時點,怎么還有人來敲門?生管老師又找事來了?白蓮和伍玫干架的事又敗露?不可能啊?晚上白蓮和伍玫的較量,并沒有鬧出多大的聲響。
‘咚咚咚’,敲門聲一波比一波密集。
“白蓮回來了嗎?”門外傳來宿管阿姨的聲音。
千姿月遲疑地看了她們三人一眼,猶豫地開了門。
宿管阿姨一進門就看到白蓮及另外三個表情詭異的舍友,略有生氣地問道:“你們宿舍的人都在,干嘛老半天不開門?白蓮,你的電話!你這孩子,下課了電話也不開機,你媽媽找不著你,電話都打到我這里來了。”
宿管阿姨邊埋怨邊把手機遞給了白蓮,眼睛嘀咕咕地轉動,似乎要自行找出這間宿舍四個女孩子不開門的秘密。
白蓮接過電話,一聲“媽—”,眼里已噙滿淚水。這一天,她有太多的話,要跟她媽媽說,不,應該是找個人說,可是,她不能說,她怕她再開口,不爭氣的眼淚就會當眾流下來。
秦朗在電話里也聽出白蓮聲音的異樣,白蓮拗不動她的尋問,就說不小心把手機給摔了。
“多大點事兒?一部黑金蘋果手機而已,這款限量版的手機,現在國內也有賣,明天媽媽就買一部新的給你送過去。”秦朗在得知白蓮因手機的事悶悶不樂的時候,在電話那端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白蓮搪塞了秦朗的追問,松了一口氣,匆匆忙忙掛了電話。
宿管阿姨離開后,白蓮才發現,伍玫、李沁然和千姿月三人都靜靜地站在那,看著她在打電話。
“看什么看,洗澡去!”白蓮說這話時,眼光落在李沁然的臉上,傻瓜都能看得出來,她這是叫李沁然去洗澡。她自個兒嘛,伍玫這么一攪活,已經沒有了洗澡的心情。
“小月月,你先去洗。以后,我們宿舍洗澡的順序,第一個是我,第二個是小月月,你們倆嘛,誰先誰后,請自便。”伍玫拱著手,靠在她的床架上,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宣布。
“不用不用,我不著急,白蓮和沁然,你們先去洗。”千姿月連忙推脫,脫了鞋子就往自己的床鋪上爬。
“我讓你先洗,你就去洗!”伍玫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很多,千姿月的身子立即僵在上下鋪中間,但隨即返回地面,眼里掠過一絲不易覺察恐慌和不安。
“小月月,你先去洗吧。”李沁然見千姿月百般為難,寬慰了她一句。
“去吧。”看得出來,千姿月的性格較為懦弱,她和白蓮、李沁然都是龍中一中的同學,這下突然被伍玫格外‘關照’,有點背叛同學、背叛校友的愧疚,因此,白蓮送給千姿月一個鼓勵的眼神。
千姿月進衛生間洗澡,伍玫的視線又重新落到白蓮身上,她那眼神的涵義,白蓮最清楚不過。
白蓮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從書包里掏出500元泱幣,狠狠地甩在伍玫的臉上,似乎五個巴掌打得啪啪啪響……
后來,白蓮每每想起今晚砸錢的事,再也沒有此時瀟灑、解恨的感覺,她除了悔恨,別無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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