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見狀,噗嗤一笑,斜了王梓汐一眼,說道:“別在我面前裝神弄鬼,要搞什么東東,直接說!”
“靜候佳音!蓖蹊飨詢裳畚㈤],神情專注,虔誠萬分地說。
“靜—候—佳—音?”白蓮蹙眉自語,她突然恍然大悟,伸手搶過王梓光汐的手機,手機隨即“嘀”的一聲,響了起來,王梓汐也猛地睜開睛,兩雙眼睛齊齊聚集到手機屏幕上。
白蓮猜的沒錯,王梓汐正要幫她問成績。月考下午結束,正常情況下,晚上就會出成績。而參與改卷的洪蓮搶先知道了王梓汐的成績。白蓮和王梓汐同班同考場,按道理,白蓮的成績,洪蓮也應該知道的。可洪蓮卻唯獨恭喜了王梓汐,那白蓮的成績是不是又懸了?
王梓汐的心又懸了起來,他本不想與洪蓮再有任何瓜葛,但他此時又那么迫切地想知道白蓮的成績。
白蓮到底考了多少分,王梓汐估量著,心里直打鼓,他本想在知道白蓮成績前,先不提成績,沒想到敏感的白蓮跟他想到了一塊。
白蓮手握著王梓汐的手機,一陣猶豫后,還是忐忑不安地點開微信,洪蓮的回復彈了出來:“今晚10點,學校的APP就可以查詢!
洪蓮為什么不肯提前透露白蓮的成績?是白蓮考得太差,作為她師父和曾經的輔導老師,感覺有損顏面?還是白蓮考得太好,洪蓮故意不說,以此來折磨白蓮,以解“終身為母”之恨?
白蓮和王梓汐都在揣摩洪蓮的心思,兩人都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事,你一定行的!現在已經8點多了,也就是再等個把小時而已,我陪你一起等!”王梓汐一邊安慰白蓮,一邊思考著今晚怎么陪白蓮一起面對成績出來的關鍵時刻。如果她的月考成績好,那固然是好事,萬一她沒考好,那上次雨中狂奔直至累倒在操場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盡管,他還沒想好應對措施,但他必須陪她在一起!
白蓮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情緒立即變得低落,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這次月考肯定黃了!她和王梓汐都在A組,而且是緊挨著坐,王梓汐的成績都出來了,她的成績洪蓮怎么可能不知道?
人,通常喜歡報喜不報憂。洪蓮想必也不想提前擾了白蓮暫時的好心情。
白蓮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清風閣,門前水池的水車依舊吱呀吱呀響個不停,夏末的涼風迎面撲來,空中的明月,高高掛起,淡淡的月光,灑在這片燈火依稀的村鎮上,對面的南風畫院,燈火通明,似村鎮里的宮殿,又似南風畫院學子們的閻王府,幾個大大小小的阿拉伯數字,決定著學子們的“生與死。”
白蓮在清風閣門口的臺階坐了下來,兩手撐著下巴,抬頭看向天空……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失。
紅殷谷,那回不去的故鄉喲!如果那天,她沒有一時心血來潮破天荒跑到五彩湖邊去看墨荷師兄破陣大賽,那她是不是就不會被派到人間來游歷?那她是不是就不會與墨荷師兄分開?哪怕墨荷師兄去天瓊臺研習武藝,她也能以看望九天娘娘的名義,隨時造訪天瓊臺……
而今,墨荷師兄視自己為路人,而且,在人間短短兩三個月,他當了老師、成了校長、開了餐廳,當了老板,還有老板娘!千年的情感,抵不過人間數日的交情,正如《紅樓夢》里跛足道人所說: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紅殷谷的白蓮,在墨荷師兄的心里,死了。她的墨荷師兄,搖身一變,變成莫禾,在人間過得風聲水起!
白蓮突然感覺,心撕裂般地疼痛!
“你會唱《紅樓夢》中《好了歌》嗎?”白蓮無頭無腦地問,黝黑的小臉,在灰白月光的映襯下,略顯蒼白,嘴角的那抹笑,有點自嘲,有點凄涼。
“《紅樓夢》?中國四大古典名著之一,書名如雷貫耳,我也曾想好好拜讀,但終究沒有耐心看完,這部書太深奧,光是書中的人物,就讓人眼花繚亂,往往看到章尾,又忘記前面講什么。”王梓光也抬頭看著天空,眼角的余光一刻也沒有離開白蓮的臉。他不知道白蓮為什么會突然提起《紅樓夢》,要知道她喜歡《紅樓夢》,那他硬著頭皮,也會把它看完。唉,書到用時方恨少!
“我和……我曾給《好了歌》譜了曲,想聽嗎?”這首曲子,是白蓮在紅殷谷的時候,跟墨荷師兄一起完成的,當時,白蓮正在天藏宮翻看《紅樓夢》,再次讀到《好了歌》的時候,感慨萬千,這首歌不僅形象地刻畫出世事無常、人世冷暖,里邊隱寓的佛教思想更是讓人深思,好既是了,了既是好,與佛教的“萬事到頭都成空,及早抽身了塵緣“的思想有異曲同工之妙。白蓮當時自語,書中的詞要是能發聲就好了,同在一旁翻書的墨荷師兄隨即響應,于是,兩人一個哼曲、一
個試音、一個記譜、一個填詞……
“當然想!只要你愿意!”王梓汐說道,白蓮主動獻歌,還是第一次。
白蓮放下手,遙望遠方,悠悠地輕唱起來,那歌喉,仿佛百靈鳥般空靈婉轉,悅耳動聽!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白蓮唱得很輕,很柔,很投入、很傷感。
王梓汐的情緒完全被感染,許久,他才說了一句:“好是好,就是太消極了!”他不明白,白蓮這么好的身世、這么好的天資,按理說,她從小到大活得跟公主一樣,她的生活色彩應該是明亮的、歡快的,那她的心里,怎么會有如此滄桑如此凄涼的旋律?她在給這首歌譜曲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那時的她,也像今晚這般黯然神傷嗎?
“現實的世界往往不及我們幻想中的美好!”白蓮望著天上的明月,若有所思。
“只要心存美好,眼中的世界一定是美好的!”王梓汐眺望黑暗中的遠方,手中的拳頭緊了緊,話語中透著堅定和信念。
“說得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白蓮心里一征,幾乎與王梓汐同時轉頭,兩個腦袋差點撞到一起。
“莫校長!”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兩張臉表現出同樣的的吃驚和詫異。他飯后不是回學校改考卷去了嗎?這時候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莫禾校長仿佛看透他們的心思,解釋道:“手機落在收銀臺了,怎么你們兩個還坐在這里卿卿我我舍不得回去?學校晚上九點就關門!”
莫禾校長撂下話,徑直往前走,頭也不回。
王梓汐一看時間,心里直犯毛,現在是晚上8點50分!媽呀,再過10分鐘,如果不能按時歸隊,那后果不堪設想!
白蓮和王梓汐一路小跑,直奔南風畫院。直到進了校門,倆人才松了一口氣,此時,門衛的電子屏上的時間顯示是20點58分!
好險呢!
白蓮怔怔地看著電子屏,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
莫禾校長隨后就到,他瞥了白蓮和王梓汐一眼,說道:“你們倆跟我來!”
白蓮的心里一沉,完了,該來的,還是來了!那張到期的欠條,要提前兌現了!
白蓮的腳跟生根似的定在門口,她多想在此多停留一會兒,她知道,她越早邁出這一步,她就要越早從A組滾蛋!A組帶給她的尊嚴、信心、希望,將在下一刻盡數收回,就像灰姑娘一樣,半夜十二點鐘聲一響,魔法就會消失,她,就會原形畢露。
她,就是D組的料!她,真的應了蕭蕭老師那句話:老死在D組!
“走吧,莫禾校長一定會有辦法的!”王梓汐想起蕭蕭老師在餐桌上說起莫禾校長暗中關照白蓮的事,盡管,他當時聽了當時心里一百個不爽,但他真的希望,如果白蓮這次月考又失利,莫禾校長能再關照白蓮一次,讓她繼續留在A組。
白蓮跟隨王梓汐戰戰兢兢來到209教室,莫禾校長已端坐在講臺前,那把古琴赫然在目。
今晚,教室里沒有別的學生,經過了兩個月的集訓,大家太需要休息一下了。
莫禾校長見白蓮進來,抬了抬眼,叫道:“過來,彈一下剛才你唱的《好了戨》。”莫禾校長說得很輕,但語氣又似乎不容反駁,而且篤定認為白蓮會彈這所曲子。
白蓮剛才在輕唱這首歌時,還因沒有琴聲伴奏而遺憾,滿腹的悲愴、愁苦、不安、無奈,急需發泄,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她不是還在人間活著嗎?她的墨荷師兄怎么就移情別戀了呢?他失憶?她不是正在為此想辦法嗎?她棄文從畫,不正是為了他嗎?可是……
何以消愁?唯有琴聲!
白蓮沒有吱聲,她行尸走肉般地向古琴走去。坐下、拂弦、試音、抬手……
干勁有力、抑楊中略帶傷感的琴聲傾泄而出……
莫禾校長和著琴聲,打著節拍,搖晃著腦袋,悠然自得地輕哼著歌詞,仿佛他就是《紅樓夢》中那個逍遙道士。
當莫禾校長唱至“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時,白蓮明眸微抬,心里不由一怔,手一抖,琴聲戛然而止,想當初,墨荷師兄坐在七彩池邊,手握折扇,打著節拍,晃著腦袋,唱得無拘無束……
而此時的莫禾校長,與當年墨荷師兄在唱這首歌時神態,如出一轍!
莫禾校長也停止了哼唱,但猶意未盡。好半晌才說道:“干嘛不彈了?”
“忘了!卑咨彍\淺一笑,盡力將內心的苦楚深藏。
“你古琴彈得很好,很有音樂天賦,是天生的琴者,為什么不試著走音樂道路?”莫禾校長略作惋惜地說道。
“白蓮的鋼琴更是了得!她是去年‘星河杯’國際鋼琴比賽中的冠軍得主!”王梓汐想起白蓮爸爸曾經說過的話,后來,他還特意去網上搜索了一下,白蓮獲獎的照片網上也有,她當時表演的曲目,網上也有全程的視頻。
“哦—原來,你是音樂奇才!那為什么跑來學畫畫?”莫禾就差點說出,相對于她的音樂才華,她的畫畫還是不夠突出。當然,她畫畫也是有獨道之處!乍眼一看,她畫畫的基礎不牢,但她的色彩畫,總是讓人越看越著迷。她的畫,是那種第一眼看上去不是那么特別,但是,認真看起來,卻無法讓人挑毛病,感覺她構圖、色調都恰到好處,多一筆是多,少一筆是少!
“是啊,我原以為,只要我愿意,只要我拼盡全力,我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并把喜歡的事情做好!沒想到……會這么難!卑咨彴底詡瘢路鹗窃趹曰。
“你畫畫也不錯!”向來淡定無比、不急不躁的莫禾校長也急不可耐地趕話。
“莫校長,那白蓮可以繼續留在A組了?”王梓汐趁熱打鐵。
“她留在A組干什么?”莫禾校長挑眉問道。
“莫校長,白蓮真的很喜歡畫畫,要不,讓她再給您寫一張欠條?要不,我也再寫一張,下次考試的時候,我們倆的總分一定達到480分以上,行嗎?”
“寫欠條還寫上癮了?”莫禾校長眉頭緊蹙,盯著王梓汐問道。
“那該怎么辦?莫校長,您是教學校長,白蓮的畫畫有沒有潛力,您最有發言權!求您幫她說句話,不要把她趕回D組!”王梓汐雙手合十,在胸前一個勁兒地抖動,哀求誠懇,就差沒跪下了。
莫禾校長總算聽明白了王梓汐的話,緊蹙眉頭瞬間展開,兩塊黑黝黝的笑肌大幅度地向兩耳擴去,爾后才慢悠悠地說道“你對白蓮這么沒信心?”
“我對她信心十足!白蓮資質好,只要她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莫校長,您把白蓮留下來絕對不會錯!”王梓汐仍在做最后的努力,從小到大,他很少求人,但為了白蓮,他可以破例!
“白蓮,是這樣嗎?”莫禾校長見白蓮一直坐在琴前不說話,便饒有興趣地問。
白蓮的身體不由一怔,她本想聽天由命,未曾想莫禾校長還會征求她的意見,她知道,這可能是她留在A組最后的機會了,她必須賭一把。于是,她也顧不上什么顏面,咬了咬唇,直接說出心中的想法:“只要您同意讓我繼續留在A組,我一定會努力的!”
“你們倆都已經成功晉升到?及,為什么一整晚都圍著A組轉圈圈?”
“?”王梓汐腦回路直接短路,臉上的表情比見到鬼還驚悚!
“啊……”白蓮直接石化在琴前,腦袋一片空白。
好半晌,白蓮和王梓汐一躍而起,高興得如范進中舉般在講臺前活蹦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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